走過來的是幾個好心的民工,幾個人一起使力,幫我們把車子從泥水裡推出來,再感謝之餘,他們又告訴我,說前方施工,車是過不去了,不過這並不要緊,因爲我們本來就沒具體的目標。
前面,果然是家小旅館,只是在這偏遠的地方,非常寒酸,房間裡除了一張牀之外,什麼都沒有,連窗簾也沒有,外面下着大雨,窗臺上也陰溼了一片,散發着黴味。
青雅摸了摸牀上的被子,沾了潮氣,不是太乾,但我全身冷得厲害,拼命地咳着,只好扶着我躺下,蓋上被子,但她自己也已全身溼透,瑟瑟發抖,我想開口讓她脫了衣服鑽進被子裡的,又怕她誤會我的意思,而且全身又燥熱起來,感覺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青雅摸了摸我的額頭,在我迷糊的這段時間裡,去向房東要了瓶開水,倒了點水餵我喝上去,又把房間裡經年不用的盆子,拿出去接雨水洗涮了,然後把我脫下來衣服洗了,搭在房間裡的繩子上,猶豫了很久,然後才熄了燈,將自己身上早已溼透了的衣服脫下來,拿清水洗了,晾起來。
我醒來的時候,耳邊已經沒有了糟雜的雨聲,而是一流溫柔的月光傾瀉進來,直掠過我的牀,傾灑在地上。
嘀嗒,嘀嗒,嘀嗒,晾在繩子上的衣服還在滴站水,青雅的上衣,裙子,紋胸,內褲,我看着心裡一暖,心想她脫光光了嗎,只是不見青雅。
我搜索了一下,才發現她倚在一個昏暗的角落裡,身上只罩着我的襯衣,臉側向一邊,已經睡熟了。
襯衣並不是很寬大,領口搭在她的肩頭,一邊不知怎麼傾下來,還好並沒有脫落下滑,只露出一段落鎖骨,和微微一抹胸部。她雙臂抱在膝上,雙腿並緊,正因爲支着雙腿,所以襯衣只能遮蓋到膝蓋以上,下部留露在空氣裡,再深一點,因爲光線不好,看不真切,但這樣,已讓我有些燥熱。
她的姿勢,讓人感覺可憐而又性感,她一定很冷,所以才這樣抱懷而眠,她又不願意上牀,擁着我而眠,可見她心懷清純,這樣一想,心中才升起的那一點邪念,立即給壓下去了,剩下的唯有感激和憐愛。
我掀開被子,欲要下牀,感覺身上一片冰冷,才發現自己是,也才發現自己的衣服都被清洗了,晾在繩子上。
月光冷冷地映在我身上。
我心下純潔,走向青雅,當我將她抱起來的時候,她醒過來,見我赤身,嚇得趕緊閉眼,又想起自己也是光着身子,不由掙扎起來,打着我的手臂,道:“放我下來,放我下來。”
我不理,仍將她抱起來,然後放到牀上,她一臉害怕地表情,質問道:“你要幹什麼?”
我不答,掀起被子,自己也鑽進去。
青雅啊了一聲,身子立即後縮,如果不是牀緊靠着牆的話,她已經摔下牀去。
頭,依舊很疼,我不想解釋,也懶得解釋,直伸手抓住她,將她攬在懷裡,她掙扎着不肯,但哪有我有力氣,待我將她摟在懷裡的時候,她睜大眼睛,驚恐地看着我,心跳加速,呼吸幾乎都快要停下。
“你——不可以這樣對我,我雖然喜歡你,但是——但是——啊——”
我把手緊摟着她肩膀的胳膊移開,她嚇得尖叫,以後我要行動了,我只是抽出手,放在被子外面,很隨意地隔關被子搭在她身上,然後喃喃地道:“睡吧,我很困。”
青雅在我懷裡,貼着我的身體,絲毫不敢動,但我一直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她的心也漸漸放下,在睏意的作用下,終於勇敢地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我的頭一陣一陣地暈眩,身體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我想,現在應該是子時了吧,也許我這一閉上眼睛,就再也不醒來。
嘀嗒~嘀嗒,滴水的聲音越隔越長,有種時空倒流的感覺,我彷彿回到了童年,揹着媽媽新做的書包,走在山坡上,手裡拿着樹枝,一面揹着“窗前明月光”,一面趕着羊,這幾隻羊,即是我下學期的學費。
我又想起賣羊的那天,下起了雨,媽媽拉着板車,我坐在車上,懷裡抱着一隻小羊羔,心裡萬分地捨不得,感覺它就我的小夥伴一樣,可現在竟然要把它給賣掉,讓別人去殺,我甚至還知道有人殺羊是活着撥皮的,因爲那樣撥下來的皮毛特別地軟。
我不忍心,雖然當初就知道它們的命運。
想着想着,不由滴下淚來,可又不敢哭出聲來,怕吵醒了青雅,又怕她見到我一個大男人哭,會笑話我,我只是忍着,任淚水滑落。
哭了一會,感覺心裡舒服多了,想死亡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父母早已走了,我可以在下面見到他們,只是——如果他們問起我的終生大事來怎麼辦,我有開始擔心起來,不過還好,我雖沒有結婚,但已經有一個女兒,她叫何佳佳,此時的她,應該正睡熟着吧,我開始想她了。
還有曉棋,我還不確定她是不是懷了我的孩子,如果懷了,希望是個男孩,我雖無重男輕女的思想,但在父母看來,還是有一個男孩子的好,可以繼承我們何家的香火。
此時的曉棋,又在做着什麼呢?我突然的失蹤,她們會是怎麼樣的驚慌,只是——請原諒我吧,我不是有心讓你們擔心,要負於你們,只是——也許正是因爲我太過愛你們,所以我不能夠忍心,不忍心讓你們見到我慢慢死去,尤其是見到我死前的痛苦,疼痛起來那張被扭曲了的臉,還有噁心嘔吐。
我要給她們留下最美好的一面,這點要求,應該並不過份。
夜,靜若流水,雖然並不想睡,還是在睏意的作用下,溫柔地睡了過去,亦如躺在死神的懷裡,明天,也許是個豔陽天吧,可惜我是見不到了。
但我還是醒來了,非常意外。
睜開眼時,燦爛的陽光鋪在我的牀上,刺得我睜不開眼睛,趕緊拿手捂着,從指縫裡向我張望,才慢慢回已起昨夜投身在一個偏遠的小旅館裡,房間裡一股莓莓的味道,而且窗子沒有簾子,還有——
我怎麼會醒呢?我幽幽地想着,既感到欣喜,又感到奇怪,難道是上天見我對衆多女子一片真心,受了感動,所以才返我陽壽不成?
我慵懶地伸了一個腰時,才發一身邊沒有人,我記得青雅——我急驚扭頭相看,牀上除了我光着身子躺着之外,並無他人。
我心裡不由一驚。
環顧四下,我的衣服仍搭在繩子上晾着,青雅的衣服不見了。
我趕緊掀開被子,跳下牀,伸手摸了下,衣服早已幹了,趕緊穿上,叫了兩聲青雅,並無人應。
難道——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只希望她不要做傻事纔好。
我出門,趕緊下樓,老闆正蹲在外在,悠閒自得地刷牙,見我下樓,和我打招呼,我點了下頭,以示回禮,四下張望,遠處正在修路施工,機器已經開得震天響,感覺那刺耳的聲音直鑽進腦子裡,讓人頭暈目眩,心煩意亂。
四下望去,那部車還在,卻不見青雅的身影,我又跑開幾步,大聲地喊着,只是機器的轟鳴聲太過吵鬧,我的聲音消失地無影無蹤。
再前面,是一望無垠的平原,我失落地呆了會,又趕緊折回來,這時老闆剛刷好牙,起身要進去,我上前問道:“老闆,請問你見到我和一起來的那個女孩子了嗎?”
“那個女娃子,”老闆搖了搖頭,道:“沒有見到。”
這時老闆娘也出來了,我問她,她也搖頭,說沒有見到。
不過見他們一副才從牀上爬起來的睏倦的樣子,也許青雅起的早,已經離去了。
想到這時,我呆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難道是青雅——青雅即是琴姬,她知道如何救曉棋,就知道如何救我,我現在還活着,那能證明什麼,難道她——我閉上眼睛,不敢再想下去,恨自己爲什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有工人過來吃東西,這家旅館也兼賣早餐,在大廳裡擺上幾張桌子,有包子、油條、豆漿什麼的,我趕緊問他們有沒有見到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幾撥人都搖了搖頭,在當我幾近絕望的時候,一個小夥子道:“那邊倒有一個,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