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來。”青雅說着狠命地關上門,向一幛建設物走去,我緊隨其後,青雅上樓,腳步很快,我緊跟着,她很快就上了天台,我也上去。
這是一幛七屋的樓房,此時我們站在天台的邊緣,天空中還飄着細雨,有微風吹拂着我們。
“你從這裡跳下去,就可以死了,我也就可以得到我自己的生命。”青雅看着我,一臉的怒意。
我說了聲謝謝,走上前,擡腳上了防護欄,在青雅的目光裡,又上了一層,然後又是一層,在我快要到達最高底,可以直接跳下去的時候,青雅突然也爬了下來,我喝道:“你幹什麼?”
青雅也不看我,只道:“你要是敢跳下去,我就緊隨着你跳下去。”
“你傻了你!”
“我就瘋了?怎麼了,要你管!”青雅扭過頭來看着我,眼睛裡全是淚水。
我心裡一暖,伸手要摸她的臉,青雅偏過頭去,道:“不許碰我,我又不是你的女人。”
她這話,倒提醒了我,我笑道:“真好笑,知道不是我的女人,還要死皮賴臉地爲我死,都已經說了你沒有這個資格了。”
青雅瞪着我,不說話。
“看什麼看!”我喝道,“趕緊下去,看到你就礙眼,自以爲長得很漂亮嗎?”
“這是你家的地盤嗎?”青雅不讓。
我道:“能不能不要和我死在一起,免得人家還以爲我們是殉情的一對。”
青雅扭過頭去,不再理我,風揚着好的長髮,秀出一張絕美的臉來,這張臉,曾幾年前就深深地吸引了我,至從第一次相見,再也不能忘記,不得不承認,她是我見過的最讓我心動的女孩子,不僅僅漂亮,更在於那份獨一無二的氣質,現在她又張揚着這樣的個性,我發現我更加喜歡她了,中是——我凝視着她,她的臉在我視野裡漸漸凝結,變成黑白色,像是一張退色了但永遠不會磨滅的照片。
我又故意說些難聽的話,她不再理我,直到我踹了她一腳時,她纔再一次轉身頭來,看着我。
我道:“你再不走開,我可真要踹你了,是不是有些女人,一定要被男人打纔開心?”
我說着擡着腳,作欲踹狀,剛纔那一腳踹在她屁股上,其實我是有些心疼的,因爲我的鞋底是溼溼的,她的屁股後面,明顯地印上了一個腳印,好難看。
青雅看了看自己屁股後面的鞋印,又看了看我,道:“你要是再敢踹的話,我就跳下去,讓你後悔一輩子。”
“哎呀,小樣,還敢威脅我。”我說着欲踹,但我看了她表情的嚴肅,只是試了一下,並不敢真的再踹。
現在,我們都安靜下來,任時光像水一樣地流淌着。
我們都已耗損的沒有力氣,下了防護欄,各自縮在那兒,靠着短牆,默不作聲。
我喊了兩次青雅,她才應了我一下,我道:“青雅,我喜歡你,但我不想讓你死。”
青雅不應,然後輕輕地哭起來,我蹭過去,將她攬在懷裡,起初她還不願意,但在我的堅決下,她還是任我摟着,倚在我懷裡,放肆地哭起來,幾乎不曾把我的心給哭碎。
在我下防護欄的時候,發現牆邊有一塊破碎的玻璃片,在蹭向青雅的時候,我偷偷地將它撿起來,握在手裡,此時,它已割破了手腕的血脈,我能感到血在流動的聲音,它在唱歌,我緊緊地摟着青雅,耳邊似乎聽到音樂聲。
我感到很安祥,很平靜,只要我死了,青雅的詛咒就可以解除了吧,我不可以那麼自私,要用她的生命還換取我的生命,我已三十了,經歷了很多很多,而她還只是個孩子,甚至連男女之歡都未嘗過,我怎麼可以讓她去爲我而死。
我的選擇,是正確的,只是——我的手臂再也不能緊緊地擁着青雅,全身的力氣漸漸虛無,我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來臨。
我可以想像得到當青雅發現我已經死了的時候,會有多麼的悲傷,但無論怎樣的悲傷,也總比讓我眼睜睜地見她香消玉殞要好的多。
我似乎想到一件事,喃喃地道:“青雅,我真的想不起來我們曾經歷過的事情,不過我知道,我們一定經歷過很多很能多,而且感情一定很深厚,所以你纔不能放下,穿躍千年來找我,是嗎?”
青雅點頭。
我繼續道:“那,你告訴我一些我們曾一起經歷過的事情嗎,我想知道。”
青雅點了點頭,思考了一下,然後說起來,但她說些什麼,我已經完全不記得了,我只感覺自己的身體虛無飄渺,靈魂似要離開,整個人昏昏欲睡。
細雨如絲。
當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病牀上,我不禁啞然失笑,自己想死卻死不了,豈不可笑,難道上天連我要死的權力都給剝奪了嗎?
此時是凌晨,窗外微微透着光亮,東西已經魚肚白,有鳥在清啼。
我正在默默地發呆,這時有人敲門,我以爲是青雅,並不理她,在敲了幾聲之後,門被推開,有腳步聲走進來。
我閉着眼睛,繼續着我的沉默,對青雅,我再無言語,只感到很累,這份愛太過沉得,我承提不起,它讓我耗盡精力,甚至連說話都不想,我閉着眼睛,只當作並未醒來。
她輕輕地叫了我一聲,沒錯,是青雅,既管她的聲音裡幾乎帶着哭腔,但我還是聽得出來,只是不想去迴應。
她見我沉睡着,也就不再說話,只幽幽地嘆了口氣,在牀邊的椅子裡坐下,怔怔地看着我,我以爲她要說些什麼,因爲女人大都喜歡在男人睡着的時候說一些莫名奇妙的話,但青雅沒有,她很安靜,安靜地像是一滴純淨水,清澈,透明。
我不知道她在我牀邊呆了多久,因爲我失血過多,雖然一直在不停地輸血,仍是過於疲憊,閉上眼睛,沒多一會就再一次沉睡過去。
醒來的時候,青雅已經不在身邊,我舒了口氣,見天已大亮,想她也許去給我買早餐去了吧,也許下一秒就會敲門。
這樣想着,躺了一會,有護士過來記錄我的情況,有醫生來問我的情況,給我換點滴,忙碌了好一會,仍不見青雅,我想問她們的,又沒有,心想這丫頭跑哪去了,會不會是太困了,在賓館裡睡着了?
我翻了個身的時候,發現桌子上壓着一張紙,一個角露出來,闖進我的視線。我伸手拿過來,紙是反着壓的,因爲寫信之人並不想讓其他人見到。
翻過來,見到字跡,是青雅寫的,不過——我纔看了兩行,一種不祥的感覺涌上心頭,紙上雖短短數句,看是輕淡,實則句句皆是絕決之筆,這丫難道要尋死不成?一定是這樣,她本不想死,想讓我陪着她,度過這生命餘下的七開,可我的自殺,讓她感到害怕,她因無法面對我的死亡,所以纔要結果自己的性命。
“如果你珍惜我的生命,那麼,就請珍惜你自己的生命!”這,是最後一句,意思顯而意見,她以爲她死了,我就一定會活下去,因爲我還有曉棋、沐嬌等等,她這樣想雖然沒錯,可是——我這一生又怎會心安?
顧不得許多,我立即撥掉點滴,衝了出去,才一出門,就迎面和一個小護士相撞,衛生盤裡的東西灑了一地,來不及幫她撿,只說了句“對不起”,飛快地向外面跑去。
出了院門,我才發現自己不知道要往哪兒走,本就人生地不熟,更不知道青雅會去哪裡,我呆在那兒,幾乎急得哭了起來。
這時有一個老頭子路過,我上前攔住,他嚇了一跳,我道:“你不要怕,我要問你一個問題,你們村裡人,如果要自殺的話,一般是去哪裡自殺?”
老頭子看了看我,道:“想啥子嘛,活活的活着不好麼。”繞道而走,一箇中年婦女正在閃開,我上前抓住,道:“請問——”她趕緊掙開,一邊逃一邊道:“要死去跳河,從橋上跳下去就死了。”
“橋?什麼橋?在哪裡?”我追問,她嚇得叫了一聲媽速度逃走。
見醫院門側有個擺攤子的老太婆,我上前問道:“請問那位大媽說的是什麼橋,在哪裡,怎麼走?”
老太婆倒真是好心,向左邊一指,道:“就在那,一直往前走就到了,我們村自殺的人都去那,風水好,跳下去就死了,沒一個能救活的,你要尋死,就趕緊去吧,今天是個好日子。”
呃——我聽着差點沒哭出來,道了謝,轉身就走,身後又聽老太婆嘀嘀咕咕地道:“真是奇怪了,早上也有人要尋死,還問我去哪裡自殺好,年紀輕輕的,我老太婆一大把年紀了還想多活兩年,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是怎麼想的。”
嗯?這莫不是——說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