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夜垂釣

林湖把陰十七帶到了林涯生前的院子,直接進了林涯的寢屋。

大戶人家的寢屋不像小戶人家的寢屋那般簡單,寢屋外有一間暖閣,像是待客的,又像是平日裡無事自個待着打發時間的,除了一應齊全的擺設、物什,還有一排低低矮矮落地的書架。

書架邊上鋪着一層厚實的毛毯,毛毯上錯落放着幾個軟墊,還有一張矮几,几上是一整套寒冬臘雪獨翁垂釣的茶具,景德鎮的正宗紫砂茶壺,及三個小而精巧的茶杯。

無論是茶壺還是茶杯,壺身與杯身都繪有那麼一幅寒冬臘雪獨翁垂釣的圖樣。

林湖讓陰十七自已隨意看看之後,她進了林涯的寢屋親手捧着一根魚杆出來。

陰十七正坐在軟墊上,拿着紫砂茶壺細看它上面描繪的那幅畫。

林湖看狀道:“哥哥喜歡垂釣,所以哥哥院子中的大都物件或多或少都描繪或雕刻着關於垂釣的圖案,還有這個。”

說着,林湖也在軟墊上坐下,正坐在陰十七對面,中間隔了那張矮几,她將魚杆捧高了些,又捧前了些。

陰十七目光自紫砂茶壺移開,擡眼看正前方,觸目所及,在見到果然又是一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魚杆時,不知怎麼地,她竟然沒有感到意外。

似是冥冥之中,似是早有預料。

接過林湖雙手捧上的魚杆,陰十七細緻地將魚杆從上到下地看了一遍,道:

“這魚杆很是普通,沒什麼特別的,但我想,這根普通的魚杆卻讓你哥哥珍而重之地裝在一個長條木盒裡,且木盒還是特意讓人制作的。”

這時一個小廝入內來,對林湖輕聲喚了句“小姐”,正好又聽到陰十七的話,他訝異地看向陰十七,目光中帶着考究,也帶着不解。

林湖介紹說:“陰公子,他叫林全,是自小跟在我哥哥身邊的人,我哥哥的事情,除了我,便是他最是清楚,陰公子但凡有什麼想問的,儘可問來,我答不出來,還有林全可以回答。”

林涯身邊的小廝?

想向誰問清楚林涯死之前有什麼異狀,除了林湖,林全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陰十七也明白了,看來林湖這回真是下定了決定地全盤托出,要不然也不會帶她來林涯的院子,更喚來林涯自小跟在身邊侍候的小廝來任她問話。

林湖說着又轉對林全道:“這位是陰公子,有關於少爺生前的所有事情,但凡是陰公子問到的,你都要如實回答,好好地回答,明白麼?”

林全點頭說明白,又向陰十七一禮,不敢坐,只半彎了腰站在毛毯邊上道:

“陰公子,剛纔小的聽陰公子說,這魚杆是裝在長條木盒裡,且木盒還是特意讓人制作的,不知是否是小姐對陰公子說的?”

陰十七搖頭。

林湖也道:“我是想說,但還沒來得及說。”

林全明白了:“不知陰公子是從哪裡聽到的?”

陰十七道:“並非是從哪裡聽到的,而是在查姚君、逍遙子的案子中,我發現他們兩人也有這樣的一根魚杆,一模一樣,絲毫不差,於是在見到這根林姑娘拿出來的魚杆時,我便自然而然地猜想到了,莫非事實並非如此?”

林全道:“不,正如陰公子所言!”

林湖眸落在陰十七手中捧着的魚杆上,昔日回憶頓時如流水般回涌,一雙溫婉的眼眸漸漸蒙上一層淡淡的水霧:

“哥哥最喜垂釣,隔三差五地便會與人一同出府垂釣,這根魚杆雖最是普通,哥哥也不止有這根魚杆,然這根普通至極的魚杆卻是哥哥最喜歡的,就像陰公子所說的,那長條木盒是哥哥親自到店裡去訂製的,木盒做好後,哥哥便將這根魚普放進木盒裡。”

那個時候,林湖就站在林涯身後。

她看着林涯珍而重之地將魚杆放入木盒,又輕輕闔上盒蓋,然後堅起來放到寢屋的角落裡,再覆上一層綿布。

那個角落是林源寢屋裡最不起眼的角落,幾乎可以稱之爲死角。

倘若不特意去找,或認真地瞧,輕易不會發現林涯寢屋裡還放着這麼一個長條木盒。

林湖道:“哥哥蓋好綿布後,我問哥哥,爲什麼會把魚杆這麼封存起來?”

林涯說,因爲再也用不到了。

林湖那時很訝異,她問爲什麼會再用不到?

林涯沒有再說什麼,只讓林湖無需再問,更不許林湖去碰那一層綿布之下的木盒一下。

林湖那會想,木盒裡面的那根魚杆就那麼珍貴,那麼連碰一下都不許麼?

她可是他的妹妹,相依爲命的親妹妹啊!

怎麼就比那根普通得隨處可見的魚杆還要不值錢呢?!

後來林涯漸漸明白了,不是她比魚杆不值錢,而是林涯心裡壓了事,大事。

那之後,林涯沒再出去垂釣過,即便以往的狐朋狗黨來請,他也斷然拒了,陰着臉說,自此不會再去垂釣。

起先那些狐朋狗黨不信,正如林湖產生微妙的心理一樣,都覺得林涯太瞧不起人了,怎麼能說翻臉就翻臉呢?

之前不是還好好的麼?

這人與人之間還能不能有點緩衝的信任了?

有一個特別與林涯交好的,又素來將林湖當成親妹子看待的陳家少爺,瞅着林涯不在府裡的時候,他上門來問林湖,特特的,又小心翼翼的,說,林涯不讓他們這些朋友再提垂釣二字,連半個字都不準提,問林湖知不知道原因?

那時林湖茫然,心說她還想找他們問問呢。

陳少爺又問林湖,林涯突然說不再垂釣的時候是哪一個日子?

這個問題又讓林湖一陣茫然。

陳少爺見林湖沒立刻回答,想着是應該好好想一想,誰會料到林涯好好的,竟然會突然整出這麼一臺戲呢?

是吧?

是得好好想一想的。

過了不知多久,林湖就突然從嘴裡愣愣地冒出一個日子來。

陳少爺聽後,皺着眉頭回想了好一會,說,那不是林涯約了人去夜釣隔一天的日子麼?

難道那日夜釣出了什麼事?

是麼?

出了什麼事?

林湖瞬間恍然。

後來陳少爺走了,念念叨叨着說,要去找一找那晚跟着林涯去夜釣的人問一問。

然後……就再也沒有然後了。

陰十七問:“爲什麼?”

林湖可能還陷在恍惚的了悟裡,一時間怔怔的,眼是向着陰十七的,卻不是看着陰十七,而是像透過陰十七看向後面的某一處或某一點。

林全對這件事也知道一點,見林湖沒動靜,便替着回道:

“因爲沒有!”

沒有……是幾個意思?

陰十七疑惑地將林全看着。

林全回憶說,是真的沒有。

事後那位與林府交好的陳少爺又來了,偷偷讓林府守門的下人給林湖送兩個口信,一個說要私下見一見林湖,有要事相商,另一個是給林全的。

林湖與林全知道陳少爺是爲着林涯突然性情大變的事情來的,誰也沒有瞞誰,兩人一同出了林府,悄悄在夜裡去見了陳少爺。

在隔林府兩條街,有一家夜間小店,專供夜裡出攤的小販吃夜宵的,所以也沒什麼精緻食物,三人各喊了一碗餛飩麪。

不久三人同出夜間小店,桌面上仍擺放着三碗半點未用,繼而放到糊掉的餛飩麪。

誰也沒有心思去吃。

林全說:“陳少爺說,他訪遍問遍了那晚原本與少爺約好去垂釣的幾位少爺,可那幾位少爺都說,那晚天色陰沉,都說會下大暴雨……”

於是幾人躊躇着,商量着,到底去不去。

但各執已見,誰也不服誰的決定。

反方說,哪一晚去垂釣不是釣啊,非得選這個一個破天氣出門?

正方則說,這天氣就像變臉的娃兒一樣,這會陰着,指不定下一刻就拔開雲月見繁星了呢?

有道理。

都說得有道理。

最後五人分成兩派,兩人歸家去,改日再夜釣,三人按照計劃繼續去夜釣,不管它是颳風還是下雨,先釣了再說。

那兩個歸家的自然無需去問些什麼,那三人同行去夜釣的,其中一人便有林涯,除去林涯,陳少爺上門去找了餘下的兩人。

那兩人回憶說,那晚確實是個糟糕的天氣,他們三人一行還未到目的地,便轟隆隆下起了暴雨,於是兩人便打了退堂鼓。

林涯卻是笑了笑,指着前方說——不是快到了麼?

確實是快到了,但這天要下暴雨了啊!

誰都是家有餘糧的富家少爺,誰都不想把自已淋成個落湯雞的狼狽模樣。

最後那兩個人歸了家,只林涯固執地往前走,還說不過是風大了些,雨大了些,有什麼好怕的?

莫非還怕淋壞了沒衫袍換不成?

望着兩個漸漸遠去的朋友背影,林涯嗤笑了他們一番後,還真的就不懼風雨地往目的地繼續走去。

陰十七問:“那個林涯說不再垂釣的日子,是不是去年的八月十一?”

林全訝然,點頭說是。

連林湖也睜大了眼:“陰公子怎麼知道的?”

陰十七沒有理會林湖的問題,又問:

“林涯說再不垂釣的時候是夜釣的隔日,那麼前一夜便是去年的八月初十,那一夜林涯去夜釣的目的地是哪裡?”

這個林全與林湖都知道,林湖終於不再沉默,說:

“五子湖!”

五子湖?

突然就像千絲萬縷間,有一些錯亂交叉的斷線被悄無聲息地接了起來,順着接起來的線縷過去,便是之前並未隱藏的線頭。

那線頭一直在哪裡,不曾躺過避過,只是沒有人去將它曾斷開的線連接起來,得以讓它抻筋撐骨。

這會經陰十七一路邊尋邊接,終於縷成一條線,而線頭根源就是去年的八月初十,那一場夜釣!

林涯在去年八月初十原本是約了好幾個朋友一同到五子湖夜釣的,但因着天色突變,暴雨將臨,最後只剩下他還堅持着去夜釣,可見他是多麼喜歡垂釣這一閒趣。

然就在隔日,也就是去年的八月十一,林涯卻毫無預警地性情大變,把最珍視的那根普通魚杆收起來封存,並堅決地說了不再垂釣的話。

一個人的習慣是不難改變的,當然也不是無法改變。

只是這個改變需要過程,而不是呯的一聲剎那間便丟下了,並真的再未曾拾起來。

而林涯說丟就丟了,輕易得好像那不過是他的一件日常衫袍、一支束髮髮簪。

姚君、逍遙子也是在去年的八月十一突然改變,突然就去定製了長條形的木盒。

在這突然改變的前一日,便是去年的八月初十。

那麼會不會是在去年八年初十的夜裡,姚君、逍遙子、林涯其實在無意間聚到了一起,並在一起夜釣呢?

假設他們三人在那一晚是一起夜釣了,那麼三人是不是早就相識的?

畢竟那三根一模一樣的魚杆,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會不會是三人一同在同一家漁具店裡買的。

姚君、逍遙子早就相識,那麼林涯呢?

問了林湖與林全,兩人卻皆對着陰十七搖頭,說,就算認得,也絕無可能相交。

因爲林涯根本就不喜歡看戲聽曲,姚君與逍遙子的名頭再大,林涯也只是聽人說過罷了,他從來未曾到過五子湖上的花船去捧場。

陰十七又特意多問了林全一句。

林全肯定地說:“陰公子,我家少爺絕對不可能與姚君、逍遙子相交的!”

林涯與林湖雖是沒了父母,但就像家貧的孩子早當家一樣,早早失了雙親的林涯也早早扛起一家的重擔。

早年還得靠林家產業那些可靠的掌櫃幫着撐着,也幸在林涯父母早家慧眼識人,在林家幫着管產業的掌櫃們個個是忠實可靠,沒誰想趁着林涯、林湖年幼,而私吞林家產業。

後來林涯一及冠,便全盤接收林家全部產業,且打理得井井有條,蒸蒸日上。

五年裡,更是將原有的林家產業拓展到最大,每年收入幾乎翻了一翻,這讓幾個看着林涯長大的掌櫃們個個心生安慰,都說林家可算後繼有人了。

可未料到,林涯入住蓮花客棧,想着在今年娶個妻子歸家,也好讓林府有個當家主母,結果卻是命喪黃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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