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我的消息顯示,你的娘子,是這次作亂主謀的女兒。謀叛前,他把家人都送走了的,打算成事後在接回來。只是沒想到這仗一打起來,四處混亂不堪。對老百姓來說要命的是,那些士兵糧草不濟,就燒殺搶奪,搞得民不聊生,民怨沸騰。這些家屬在戰亂中走散,而你那勒勒也只有化裝成難民逃命,不過說實在的,她那時的狀況,也跟難民相差無幾。而你被亂軍衝撞,碰到頭,傷了腦袋。和你一道的人都不知去哪兒了,大概各自逃生了吧。說來也是緣分吧,你就被路過的勒勒救了……”雖說他們倆共同經歷了那麼多,患難見真情,但是他還是無法原諒司馬相如的再娶,像他爹孃一樣,一夫一妻,難道不幸福嗎?難道他妹妹爲他付出的就不多嗎?奔者爲妾,父母國人皆賤。妹妹爲了他,放棄了名譽、地位、財富,身幹下賤,難道說還不夠?種種一切,都抵不了一朝忘卻?
其實後面的他也都知道了,文浩不過是從另一個角度說了說。講完後,司馬相如沒什麼反應,呆呆的,大概一時還接受不了。
“其實,你自己可以救勒勒的。”我用“勒勒”喚醒了他。
“我?怎麼救?你快說啊。”
“我施針讓你恢復記憶即可。”淡淡的說道。
“說來說去,還是想拆散我們夫婦,是爲了家裡的妻子嗎?”
“有些東西,你恢復記憶自然就會知曉,那個時候對於我們的做法,你再先斷定不遲。”
“好,我答應你!”爲了勒勒,他必須接受他們的幫助。
確定了相如的狀況,文浩也不管事了,他,確實想坐視不理。晚上,讓他服了一劑促進經脈運行的藥,然後把找來的草藥煨好,倒入浴桶裡,把浴桶放在加了熱水的大鍋上,下面加上柴火,以保持浴桶裡藥浴的溫度。他脫了上衣坐了進去,內外夾攻,以求打通頭部血脈。在適當的時候,輔以鍼灸,通過一夜,基本上散去了淤血。一切結束後我已經滿頭大汗,疲憊不堪。不過司馬相如卻坐在浴桶裡沒通,眉頭糾結,記憶交織,讓他痛苦難堪吧。留下雲飛看着他,和文浩他們一道回去。繼而,胡亂洗漱一下,粘枕就睡着了。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文浩告訴我,司馬相如已經和柯木智交涉成功,只是,讓勒勒保證,不在爲父親復仇,從羌國除了她的名,並驅逐出境。司馬相如正帶她回去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羌境呢。
想來這柯木智也是看在漢朝廷和買了我個面子,勒勒也該想得通才對,畢竟,成王敗寇!
寫了封信,備了份禮送去了瓦拉布行,留了只簪子,讓他可以憑這個找我幫忙,這簪是專門設計的,只要是四海樓的分店都認,我和菊兒、桃兒各有一隻。這人情必須得認,至於他是不是讓其它死囚代替,那就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安排好這一切,我們也就打道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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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孃親,爹爹,你們怎麼去那麼久?有沒有想怡兒(悅兒)?”我們剛下馬,走進大門不遠,這兩個娃兒就飛奔過來。大半年沒見,都兩歲多了吧,還錯過了他倆的生日呢。看着這兩娃,健健康康的,心裡充滿了幸福和滿足。我和文浩一人抱了一個,往裡走。怡兒沉靜些,肌膚光滑白嫩,不想悅兒,精蹦得跟什麼似得,像尾黑泥鰍。不過都壯實很多,看來爺爺奶奶養的不錯。
“悅兒有沒有跟奶奶搗蛋?恩~~~~~~”問也白問,他奶奶肯定護着他,他呢,是不會承認的。
“孃親怎麼一回來就問悅兒這個,孃親都不疼悅兒了,是不是不喜歡悅兒。嗚~~~~~~”說着,還委屈的哭了起來,要不是看見他眼底的淘氣,還真會被這小不點兒給騙了呢。
“有爺爺奶奶護着,孃親的話不聽了是吧。還敢反過來犟嘴?”作勢瞪着他,弄得他瑟瑟的。
“馨兒,浩兒辛苦了吧,怎麼一回來就教訓起娃娃來了,他們倆都最乖了,是不是怡兒?哥哥很乖的吧。”說完還給怡兒打眼色,又往後面看看,發現再沒人跟來,高興之餘透出了濃濃的失落和焦慮。但我們也不能在孩子面前跟她解釋。
怡兒不屑跟他們起鬨呢,但自己的哥哥怎麼也得幫幫,“孃親,哥哥真的乖乖的呢。”
“纔怪,都跟黑炭似的了,要是乖,怎麼可能這副德行。”都不知道向誰?怡兒和霄兒倒是都很聽話,也還文靜。
“好了,馨兒,剛回來就不要急着教訓孩子了,慢慢來不遲。”能怎麼教育?心性問題啊!這個好動,看來得找個適當的法子呢。
“娘,這次司馬相如找是找到了,可是……”悅兒和怡兒一味的粘着我和文浩,好不容易他們累了,睡着了,纔有時間和二老談司馬的問題。
“司馬雖然找到了,但是也可以當他死了。人還在,心卻已經支離破碎的了。”他不忍心說出來,我也就藉口,“簡單的說,這次入羌,司馬相如頭部受傷,失去了記憶,而他現在的夫人勒勒姑娘與他有救命之恩,朝夕相處間,兩人私定終身,並且珠胎暗結。”勒勒的身份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混蛋!這司馬相如,縱然他忘記了過去,也不能草率的與人成婚啊,一把年紀了,他以爲他是二八年華,未婚待娶之身嗎?唉!當初反對到底都沒用,還是讓他拐走了君兒,可到頭來……,都怪我,怎麼不看牢了君兒呢?”溫文爾雅的卓父終於爆發了,拍桌子罵起人來。縱使這司馬相如不是停妻再娶的負心漢,也至少是個不復責任的人。也許,也許在這年代要求一心一意本就奢望!
“伯父現在內疚也沒用,我們快馬加鞭的趕回來,一是要通知您二老,二來我們要趕回成都,讓君兒心裡有個底,也不至於到時候有太大沖擊!兩個孩子也想帶回成都去,有他們陪伴,文君說不定會好過些。文君除了那麼大的事,您二老想必也會和我們一起過成都去。所以也請二老收拾一下,明天我們一早啓程。”養兒方知父母憂!父母永遠是擔心兒女的,縱使兒女已經長大成人,成家立業。有二老的陪伴,相比文君也會寬慰些!
“是啊,馨兒不說我們也要過去的,君兒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放心她一個人應付。我們就明兒一道過去。孩兒他爹,現在也不是發火、愧疚的時候,我們也下去收拾行禮吧。你們兩個也早些休息。趕了那麼久的路,也都累了。我讓下人準備好了熱水,你們就舒舒服服的沐浴就寢吧。”說完,就拉着面色不善的卓父離開。女人也是家裡的定心骨啊!
那日,文君知道了一切後就愣了。把自己關在屋裡一天一夜,不吃不喝。大家焦急、擔心,卻也沒奈何。讓她自己發泄一下,也是好事。但還得注意身子。
想了想,拿來平時消遣的琴,坐在竹林裡彈了起來。雖然菊兒是個好師傅,我卻不是乖徒弟,對於它,絕對沒有醫術、輕功等那些事關生死的東西,學的認真,但也還是會彈。曲能成調,不太精通罷了。
看着你和她走到我面前
微笑地對我說聲
好久不見
如果當初沒有我的成全
是不是今天還在原地盤旋
不爲了勉強可笑的尊嚴
所有的悲傷留在
分手那天
未必永遠纔算愛得完全
一個人的成全
好過三個人的糾結
……
我一邊又一邊的唱起來《成全》,第二遍的時候,文浩也取出蕭相和,沒想到他們師兄弟都喜歡這樂器。有了他的加入,曲子優美不少。反覆的彈了大半個時辰,就快精疲力竭的時候,文君的房門終於打開。
雙目通紅,確實熬夜熬出來的,並不是哭得紅腫。文君,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堅強!她在遠地站定,強制自己冷靜的情形下,透着濃濃的哀傷!終於忍不住,撲向我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我輕撫她的背:“哭吧,哭完了就好了。他司馬相如放棄了你,是他的損失。咱們文君啊,一定會找個更好的如意郎君,回頭把那司馬相如給氣個半死。咱呀,不等他來說什麼大道理,說什麼雖然取了妾,你還是他最重要的女人。女人活得有骨氣點,這種賤男人不要也罷,不用等那女人進門,咱就先給他來個休夫。”我的話,逗的文君“撲哧”一下,笑了出來。終於收斂了情緒。
“姐姐說得有理,我卓文君既然敢私奔而去,現在也就敢休夫出走。我不會等着夫君每日陪着他孩子的娘,溫柔相對,不會等着沒人相陪孤枕難眠,而暗自垂淚。既然他已經背棄我們當日的誓言,那麼我休夫也不算無理之舉,姐姐,我這兒有首詩,準備寫與那司馬相如,我說與你和哥哥聽聽可好?”說完,不等我們表態,她自己就念將起來,“皚如山間雪,皎若雲中月。……””是了,就是那千百年來,堅強的遇到負心漢的女人從心底的吶喊,那曲《白頭吟》。雖然早就知道,但現在聽她用那清冷、決絕,而飽含痛苦的聲音吟誦出來,還是從心底裡發顫。這飽含着女人絕望而堅強的血和淚啊!道來聲聲悽楚,字字徹骨!
文浩也含着淚頻頻頷首,他是想說我們君兒終於長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