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樑伯承並沒有如他所說下樓去買吃的,而是倚靠在病房的牆上,長長的呼了一口氣。
剛剛,他差點就忍不住,要答應林靡了。
林靡說的沒錯,自從跟自己在一起之後,她一直活在痛苦之中,她的弟弟,她的母親,如今還有他們的孩子。被許如清爲難,被程青青擠兌,還有多少次他不知道的事,林靡一直都在承受。
而她本可以得到更好的,關心和愛,她都值得最好的。
樑伯承知道自己或許應該放手,因爲這一次,就連他都沒有把握可以解決樑啓明,如果樑啓明背後真的是帝都何家在幫助他的話,那他的勢力不容小覷。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放林靡走。
讓她遠離這些爭鬥和廝殺。
就像他送走涼涼一樣,送走林靡,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樑伯承做不到,如果這次放開林靡,他有預感,這一輩子,或許都再也不能重新牽起她的手。樑伯承不敢賭。
如果林靡離開了他的生命,那他活着再也沒有意義。
樑伯承知道自己自私了,可是他就是不想放開林靡,剛剛林靡聲嘶力竭的哭喊的那一刻,他強忍住答應她的衝動,腦子裡甚至在想,不如,走投無路的時候,兩個人一起死去算了。
只要涼涼還活着。就夠了。
樑伯承低着頭靠在牆上,樣子有些頹廢,半晌,他擡起手伸進外套內兜,掏出來一盒煙,然後拿出來一根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又深深的吐出來。
翻涌的情緒總算平靜了一些,一支菸抽菸,樑伯承已經恢復了平時的冷靜自持,他的眼中閃爍着狩獵者一般堅狠決絕的目光,大步朝醫院外面走去。
早上到現在,將近十個小時了,林靡一直沒有吃過東西,這樣下去不行。她本來就瘦,再不好好吃飯,就瘦的更厲害了。
那樣的林靡,樑伯承會覺得心疼。
樑啓明暫住的酒店套房裡,下午六點。
一個穿着白色西裝的男人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揉了揉額頭,他臉上的表情很平淡,沒有情緒,舉止行爲就像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真正的上層社會人流,他嘆了口氣,看向對面的樑啓明,說,“姐夫,你那事解決的怎麼樣了?”
“你幹什麼?”樑啓明有些戒備的看着穿着白色西裝的男人,“雲棟,你可不能壞我的好事啊。”
對面的男人,何雲棟,何芬芳的親弟弟,聽到樑啓明的話不屑的笑了笑,像是聽到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搖搖頭說,“姐夫,你知道何家把我派過來,就是爲了幫你,我姐姐的仇,我們何家如果不報的話,整個何家都會被瞧不起,所以,在整垮樑伯承之前,你不用擔心我會壞你的事。”
“而且,”何雲棟又笑了笑,看了一眼一言不發的樑啓明,接着說,“何家既然把你從監獄裡弄出來,自然不會再把你送進去。我們幫你,唸的是你跟我姐姐的夫妻之情,你不用整天用那麼防備的目光看着我,我會起雞皮疙瘩。”
這是何雲棟第一次跟樑啓明說起何家的目的,樑啓明頓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着何雲棟,說,“既然何家對芬芳這個女兒這麼在意,那爲什麼當初我出事進了監獄,芬芳和鈞韜走投無路的時候,何家沒有出手幫他們一把?”
“何家有何家的顧慮,”何雲棟笑了笑,不置可否,“我姐姐那個時候太心急了,我爸只是想等等,找個最好的時機出手,畢竟你知道的,何家這些年來諸多不順,整個帝都,盯着何家的眼睛太多了,我們不得不謹慎行事。只是可惜了我的姐姐,她本來可以避免這一切,重新回到上流社會中來的,可是她卻以最不堪的方式進了局子。”
“那現在呢?”樑啓明有些急切的看着何雲棟,說,“現在芬芳和鈞韜還在裡面,把他們倆救出來應該也不難吧?”
何雲棟直直的看着樑啓明,樑啓明本來還理直氣壯的回視,半晌目光一閃,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何雲棟的眼睛。
何雲棟笑了笑,並沒有因爲樑啓明的退縮而退步,他毫不客氣的戳穿樑啓明的假意,“你是爲了你的大兒子吧?也是,小兒子那裡那麼多東西,還是給長子留着要安心一些。”
樑啓明心中因爲何雲棟的話而激動起來,連忙擡起頭看着何雲棟,焦急的說,“這麼說,你願意把……”
“不行。”何雲棟臉上恢復了淡漠,他看着樑啓明,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搖搖頭說,“這不可能。我姐和樑鈞韜做的事已經讓何家丟盡了臉,如果再把他們撈出來,我何家的面子往哪擱?”
“可是……”樑啓明猶自不死心,還在堅持要說些什麼,擡頭卻看到何雲棟有些冷厲起來的眼神,隨即後背一涼,不敢再說話了。
“你要知道,你也只不過是何家從監獄裡撈出來的一條狗,”何雲棟站起來,拍了拍樑啓明的肩膀,諷刺的說,“要不是何家重面子,不便出面搞垮樑伯承,現在就沒有你的今天,做人要知道分寸,要求提的太多了,就有點貪心了。”
何雲棟一邊說一邊往樓上走去,走到一半樓梯的時候,突然回過頭,看着樑啓明說,“對了,我姐和你兒子的死刑今天執行,嗯……”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錶,接着說,“一般公安局執行死刑都是在早上十點進行,現在已經六點了……”
“什麼?!”樑啓明猛的從沙發上坐起來,看着何雲棟臉上的冰冷和無情,他半晌又緩緩的坐了下去,就像是經受了巨大的打擊,身影有些頹廢。
何雲棟就哈哈笑着繼續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