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靡是在下午接到周紹文的電話的。
說實話,如果不是周紹文打給她,她幾乎都快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自從樑景堅持要從樑伯承的公寓裡搬出去之後,她知道樑景適應新工作和新生活適應得很好之後,就沒有再插手過她的生活,樑景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自己總是跟在她的屁股後面告訴她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所以,理所當然的,在忙碌的林靡面前,周紹文也失去了存在感。
看着手機屏幕上跳躍的名字,樑伯承挑了挑眉,沉聲問,“怎麼不接?”
那語氣,分明是有些不痛快的。
林靡好笑的捏了捏他的臉,說,“我這就接。”
說罷,假裝沒有看到樑伯承暗沉沉的臉色,摁下接聽鍵,“喂,紹文。”
樑伯承眯了眯眼,紹文,他呸!賤人。
電話那頭的周紹文絲毫不知道自己被某個醋性大發的男人在心裡咒罵一千次還順便紮了小人,他拿着工資卡,滿心裡都是喜悅,說,“林靡,我領了第一個月的工資!”
林靡頓了頓,她一直知道周紹文從周家出來了,畢竟周老爺子讓所有人都不能資助自己二兒子的公告在雲城日報上最顯眼的地方掛了七天,她想不知道也難。
但是她沒想到周紹文竟然真的老老實實的去找了一份工作。
遲疑了一下,林靡還是問了一句,“你從哪掙的錢?”
周紹文知道林靡這是懷疑他的錢不是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苦笑了一下,低頭看着那張工資卡,裡面只有兩千塊錢,是他辛辛苦苦一個月,不分日夜的加班,從來沒吃過一頓正常飯點的飯換來的,微薄卻沉甸甸的,握在手裡,前所未有的踏實。
周紹文將自己這一個月的生活跟林靡簡單的說了一遍,要自尊的七尺男兒,很自覺的將許多酸楚都跳了過去,只是在最後加了一句,“林靡,我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想給小景買點東西,我想,我想見見她。”
提出這個要求,周紹文做好了被林靡駁回的的準備,他知道他才只工作了一個月,離他們所要求的成熟還差的多,可是即便是這樣他也想試一試,萬一林靡答應了呢。
他想過林靡會說很多的藉口阻止他,卻怎麼也沒想到林靡只是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小景半個月前搬出去了。”
周紹文愣了一下。
然後有些焦急起來,“她搬出去了?一個人嗎?她什麼都不會,一個人怎麼活的下去,你怎麼能讓她自己搬出去!”
林靡聽着周紹文着急的語氣,笑了笑,說,“周紹文,樑景不是小孩子了,她能找到工作,能自己養活自己,她會做飯洗衣,知道基本的生活常識,能自己照顧自己,爲什麼不能搬出去住?”
周紹文被噎了一下,他沒辦法告訴林靡,正是因爲自己工作了一個月,才知道工作的累和苦,才知道生活的不容易,他一個大男人尚且如此,樑景一個女孩子,她那麼瘦,那麼小……如果有人欺負她,她能怎麼辦?也像自己一樣逆來順受嗎?
可是那是他想捧在手心裡疼寵呵護的女孩子啊,怎麼能受那樣的苦。
林靡聽到周紹文沒了動靜,大體也知道他在想什麼,笑了笑說,“周紹文,樑景比你能吃苦,窮人家的苦孩子,比你想象的堅韌得多。”
周紹文撇了撇嘴,那不一樣。樑景以前受過的苦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有了自己,怎麼能再吃那樣的苦。
他完全忘了,樑景先前的苦都是他給的。
頓了頓,周紹文說,“樑景的住址,你能給我嗎?”
幾乎是小心翼翼的等着林靡的回答。
林靡嘆息了一聲,說,“周紹文,我答應過樑景……”
“我保證不打擾她!”周紹文急急的說,“我就遠遠的看她一眼,把東西放下我就走!”說着,語氣又弱了下來,帶着懇求說,“林靡,我保證,你把她的地址告訴我吧,我絕對不會打擾她的。”
最後一句話,說的可憐極了,林靡聽的鼻子都酸澀起來。
這大千世界,男男女女,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輕而易舉的擁有愛情。
嘆了口氣,林靡說,“我再相信你一次,周紹文,別再讓所有人都對你失望。”
周紹文“嗯”了一聲,林靡的話他沒法反駁,因爲確實是自己曾經做過的混事,他只能聽着。
林靡把地址說了之後就掛了電話,樑伯承擡起頭來看着林靡,林靡笑着解釋說,“周紹文想給樑景買點東西,問我樑景的地址,聽起來挺可憐的。”
樑伯承不屑的冷哼一聲,薄脣輕啓,“活該。”
當年他也很可憐呢,怎麼不見她可憐自己,哼。
這邊,周紹文掛了電話,將手機塞進褲袋裡,跑到最近的一家提款機,將兩千塊錢工資都取了出來。
之前,他想着,留下一千塊錢,四百五十塊錢坐公交車的錢,五百五十塊錢的飯錢,剩下的一千塊錢給樑景買一件小禮物逗她開心,可是知道樑景竟然自己搬出來工作之後,他遲疑了一下。
如果每天下班的時候買一斤饅頭回來,周紹文在心裡盤算着,差不多也就花上兩塊錢,再加上一塊錢的鹹菜,一天三頓飯,三塊錢足夠了,一個月就只要花一百塊錢就夠了。
至於交通費……反正他租的地下室離報社也不遠,每天早起一個小時,還鍛鍊身體呢。
周紹文抽出來兩百塊錢塞進口袋,笑了笑,然後將身上帶着的衛生紙抽出來,把剩下的一千八百塊錢用紙細細的包好,放進貼身的口袋。
然後他去了最近的超市,買了一箱牛奶,想了想,樑景一個人生活,肯定也捨不得吃好的,又買了點肉,買了些雞蛋,花了一百多塊錢,周紹文傻傻的笑着,心滿意足的走出超市。
溫馨提示:前方高甜,請單身狗自備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