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靈真在庫頁島上壞了徐簡的大事,讓一個危險的敵人從徐簡手中逃脫。徐簡惱怒下只能先將她抓回承德。但這些時間下來,徐簡已經確認此女顯然中了他人的招數,腦子並不靈光。所以他對這點過節已經一笑置之。而他對此女的態度,也從警惕加嚴控變爲放任加誘導。果然在他欲擒故縱的手法下,高靈真反倒過意不去,主動表態留下,要先將功補過,抓住逃脫的納蘭敏慧再走。
這些天裡,高靈真除了與徐簡交流氣功與異能的修煉,其餘時間都在學習徐簡駕馭蒙古人的手法。但她左看右看,都看不明白徐簡這種毫不利己、專門利人的搞法對他自己有什麼好處。
聽到徐簡的答覆,高靈真疑惑道:“以崇高爲武器?這把武器又該怎麼個用法?”
到目前爲止,高靈真的錯亂思緒仍未完全理順,但至少已經知道自己是誰了。在徐簡的提點下,她每天運用超能力來一點點修復記憶。這也是她不急着離去的重要原因。要是徐簡限制她的自由,她的第一反應自然是全力破禁離去。但既然彼此已經化敵爲友,隨時可以走掉,她反倒不捨得立刻走了。留在徐簡這兒,她每天的收穫都是很大,不但可以學到氣功的精妙用法,還能順帶着學習一下徐簡治國馭下的招數。
而對徐簡而言,自從通過欲擒故縱手法弄清了高靈真的來歷,對這個能溝通“火神”楚名錚的人物,他頓時極爲重視。根據種種信息的指向,楚名錚極有可能正是被天頂星人弄到此世界來的異世來客,而地球上所有異能的源頭,弄不好全都出自他的身上!對這種異世大能的身邊人,徐簡自然要不惜代價給予籠絡!
所以面對高靈真的提問,徐簡態度極好。他坦白道:“你自承與師父都出身於道觀,那麼《道德經》想來應該讀過吧?”
高靈真不高興道:“你這算諷刺我嗎?”
徐簡連忙道:“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華夏的古賢人非常的精於‘辯證法’,其實在道德經這樣的書裡,早就已經將一切統治術講深講透!老子曾說過: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耶?故能成其私!”
“以其無私,故能成其私!”高靈真剎那間如有所悟。然而聯繫到徐簡的手法,她還是感覺沒法將這條原則具體化。
徐簡看出她的迷茫,笑道:“不要着急,繼續往下看。等到看完整個故事,估計你也就完全明白了!”
高靈真的反應,對徐簡而言正合所願。有這麼一個大課題吊住此女胃口,她就不會輕言離去。而以徐少“因形措勝”的絕妙手段,只要給予他充分的時間,區區一個政壇生手,必然只能入其彀中!
想到這裡,他拍了拍手,已成爲首席機要秘書的紫妍立刻奔了出來。徐簡問道:“傅星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紫妍報告道:“樸昌傳來回復,說傅星已完全被他說動,一切不出鈞座所料,以傅星的這點水準,哪裡逃得脫鈞座的掌控!”
高靈真驚奇道:“樸昌是你的人?”
爲示親密無間,徐簡將蒙古地面上一切情報都與高靈真共享。高靈真對傅星其人極有興趣,所以傅星那頭的情報,高靈真都是第一時間查閱。事實上,徐簡雖外示放手,但自然不會真的讓傅星這隻風箏“脫手”,隱蔽的監控絕對是少不了的。林慕馨的出現及其與傅星談崩,徐簡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高靈真本以爲徐簡正該趁熱打鐵,加緊對傅星的拉攏。哪知他居然是派了一個人去遊說傅星爲他自己打算!
“怎麼,這就意外了?”徐簡的臉色似笑非笑,“政治上虛虛實實的運用、匪夷所思的手法恐怕你還有得學哦!”
索特那木朋素克是內札薩克蒙古科爾沁左翼中旗第十代達爾罕親王。自1838年繼位以來,至今已十多年了。本來日子非常安閒。科爾沁的王爺歷來與滿清皇室親近,其權力、財富在整個蒙古都是首屈一指的。然而,近來蒙古草原上的變化,讓索特那木朋素克相當不安。
首先當然是滿清江山不穩,南邊半璧丟失。左翼後旗郡王僧格林沁受命抽調了內蒙各部精銳入關參戰。至今還在前線未歸。要是滿清的江山垮臺,這些蒙古王爺當然絕不會好過。所以奕詝借木蘭秋獮之機大閱蒙古兵馬,索特那木朋素克是非常支持的。接到旨意,他第一時間急赴承德見駕,並下令在左翼中旗轄下大徵兵,準備接受皇帝的調遣。
可是到了承德之後,事態之怪,真是令他瞠目難解。皇帝首先封了一個漢人爲寧王,並將《尼布楚條約》裡面已割讓給俄羅斯人的一大片地盤封做寧王藩國。這也就罷了,居然還讓這個寧王統領蒙古各部,做了什麼鎮北討虜大將軍。索特那木朋素克當然是極爲不滿的。然而在皇帝嚴令下,他也只能委委屈屈在形式上接受了寧王的領導。
其後,事態的變幻令他越來越是不安。寧王大撒金錢,將外蒙那幫苦哈哈的窮王全都收買得拍臀捧屁,乃至不要臉皮的送上族中女子爲寧王姬妾,索特那木朋素克鄙夷之餘又大起警惕。他深知堡壘最易從內部攻破。要是放任寧王這樣玩下去,整個蒙古草原弄不好真要被他一點點吃下肚去。
他對奕詝的搞法當然百思不解。然而不管真相如何,這老狐狸既已嗅到危險氣息,自然不會坐視事態的惡化。所以他私下串聯了科爾沁及內蒙各旗王公,準備要想個對策。至少也要抵制出北兵上討伐俄國人的“亂命”!
其餘內蒙王公此刻也正處於迷茫與惶恐狀態。接到邀請,很快即彙集到了達爾罕親王的大帳裡面。
索特那木朋素克見所邀的人都到齊,心情不由大爲好轉。見禮已畢,索特那木朋素克開門見山道:“各位,大家都知道,那個寧王在整編了咱們內蒙各旗的軍隊以後,很快就要以討伐俄國人的名義開到北邊打仗。依本王之見,這裡麪包藏了很大的禍心,咱們絕對不能聽憑他的擺佈。所以我建議,大家要羣策羣力,將北征之事徹底攪黃。實在不成,至少也要找出種種藉口,將事情儘量往後拖延。等到氣候轉涼下了雪,那時就可藉口道路不通,將此事先拖到明年開春!”
此言一出,內蒙各王公都大有同感,紛紛出言應合。然而也有人道:“要是寧王不管下不下雪,一定要咱們出兵怎麼辦?”
索特那木朋素克轉頭一看,發現此人是多羅郡王濟克墨特朗布。他皺眉道:“下着大雪還怎麼行軍?他要是敢下這種亂命,咱們硬頂也就是了!這個狀就算他告到皇上那裡也是告不贏的!”
濟克墨特朗布卻是苦笑道:“親王恐怕是好久沒下軍營了吧。那個寧王手筆很大,在個把月的時間裡,糧食、帳篷、馬具、兵器乃至許多說不出名目的古怪玩意不要錢似的堆出來,還有那個什麼……電影!一天到晚集合年輕人看那些個會動還會發聲的畫片,說是講什麼蒙古人祖先的光輝歷史!這些年輕人都被他忽悠得暈頭轉向,整天嗷嗷叫着要恢復祖先的榮耀。士氣那是沒得說的!再加上寧王的古怪玩意層出不窮,保不準就算大雪封山,他一樣能有辦法行軍。到時候,咱們要是阻止那些小兔崽子出兵,弄個不好,甚至會發生譁變!”
“譁變?”索特那木朋素克先是吃驚,隨即卻冷笑搖頭,“郡王實在多慮了。我就不信,咱蒙古人的好漢會聽一個漢人的擺佈!”
濟克墨特朗布搖頭道:“親王不可掉以輕心!”
有句話他不好意思講出,那就是他的幼子,一向最不討喜的阿斯爾居然也跟徐簡打得火熱,甚至聽說還跟他結了安答。要講起來,寧王是實封藩王,還有鎮北大將軍銜頭,一個郡王庶子與他結拜已經是高攀了。然而濟克墨特朗布畢竟人老成精,從裡面隱隱嗅出了陰謀氣息,所以對此不但不以爲喜,反倒是害怕得睡不着覺。但無論如何,這種擔心只能藏在肚子裡,講出來只會被人笑話。所以濟克墨特朗布如今的處境相當尷尬!
聽到濟克墨特朗布的話,索特那木朋素克雖說不以爲然,但大面子上總得迴應一下以示尊重。畢竟他的抵制戰略還得仰仗內蒙衆王公的支持!所以他沉吟了片刻,說道:“不如這樣,咱們各自約束家中子弟及軍中親貴,讓他們不要與寧王來往,私下的饋贈一概不可接收。而軍隊更要牢牢掌握住,做到唯咱們的命令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