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房間裡的人多了起來。刷牙的,坐在沙發上發呆的,打開冰箱門先喝水的,搶廁所的。就像是住在一起熟悉了很久的房客一樣,早起的景像非常自然。
而我在夢裡並不清楚這是夢,叼了麪包片和冰牛奶就在沙發上坐着開始翻看報紙,報紙的內容我完全不記得,但看起來那些報紙都已經很舊了,像是以前的老報。
翻了一會兒。我放下報紙,走出了門。看那架勢像是要出去散步。走出了門,我才真正看到這棟房子的真正模樣。他的長相有些奇怪,至少現代社會裡的房子很少建成這樣。房子的邊角上做了兩個尖尖的角,看了半天,我才猛然驚醒……這不是給死人燒紙房子的模樣嗎?
這一驚,場景就立刻換了。
我站在了一片墳地裡,這一次的感觀不像上次那樣模糊,而是非常鮮明。我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赤腳踩在泥土上的微涼而紮腳的觸感,這片墳地很荒涼。整片墳地沒有一個墓碑,大概因爲是?土,所以連一顆草也沒有長。我穿着白色的吊帶長裙,站在這空蕩蕩的墳地中央。心中升騰起一股傷心而又無奈的情愫。
這是一片什麼墳地,我爲什麼會在這裡?
裙子太長,因爲沒有穿鞋而踩到了腳上,我把裙子往上扯了一下。
這到底是哪裡?
正在納悶當中,忽然感覺到一陣涼風颳過,我轉身順着那風的方向看了一眼,沒有看到人。
連個鬼影也沒有看到。
我皺起眉頭。提着裙子,打着赤腳,越過臨近的兩個墳,打算先從這裡走出去。
就在這時,我聽見了一陣音樂聲。
這音樂像是笛聲,又像是蕭聲,音樂有些耳熟,從遠及近地飄來。我環視第一圈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人。音樂聲越來越近以後,我又環視第二圈,才猛然發覺不遠處站了一個白衣人。
眼熟……
他穿着及腳踝的白色棉?料類的大衣,衣服很輕,一陣輕風吹過都能使那件衣服揚得老高。男人很瘦,裡面穿了一件白色的休閒馬褲和同色系的背心,直髮到肩。
“白展翅?”雖然只是個側面,但我還是認出了他。
白展翅回過頭,朝我露出了一個笑臉。這笑容透着一股子人邪氣,伴隨着這個笑容,身邊驟然颳起了一陣大風,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我趕緊擡手去擋,一擡手,手臂被人抓住了。
“小沫?”寵承戈抓着我的手臂問,“醒醒……”
我睜開眼睛,發現額頭上全是冷汗。後背和手心也是溼溼的。
寵承戈小聲問我:“小沫,你做惡夢了嗎?”
我擦了擦汗,還喘了一口氣。奇怪,我剛剛做的那個夢應該算不上是惡夢纔對,爲什麼會感覺身體像是虧損得很嚴重一樣?
“你夢到什麼了?”寵承戈追問。
我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寵承戈,他的臉色如常,但表情裡透着急切。我忽然在這樣的表情下嗅到了有什麼不一樣的味道。反問道:“你猜我夢見什麼了?”
“…………”寵承戈無語了一陣,搖搖頭,“你的夢我怎麼會知道?”
“我好像又夢到白展翅了。”我自動略掉了十八層地獄裡那棟房子的事,告訴他,“應該是他,我對他的感覺也很熟悉。”
聽到白展翅的名字,寵承戈急道:“他?他不是應該在養傷嗎?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我搖搖頭。
“在什麼地方見的面?”寵承戈接着問。
我又搖搖頭。
寵承戈沉?了一會兒,輕輕地拍了拍我的手,溫和地說:“你要記得。以後無論是什麼時候,只要見到白展翅,你就要醒過來。因爲他一般只會在夢裡出現。”
“有什麼辦法可以自動醒來?”我問。
對於一個凡人來說,睡着了要不要做夢,做什麼樣的夢,怎麼區分是不是在做夢,以及怎麼醒過來,都一是件非常困難的是。
寵承戈想了想,說:“比較大的情緒波動,比較大的驚嚇。”
我又問:“那怎麼才能做到呢?”
“比如殺人,又比如自殺。”寵承戈笑了笑。
“哈?”
寵承戈告訴我,如果下次再遇見白展翅,就直接動手去殺他。或者做傷害自己的事。這樣一來,在巨大的心理波動下,就會醒過來了。
但是。萬一白展翅不是在夢裡出現呢?
又萬一,我根本殺不了他呢?
那個叫玄舊的女人不是說過,我的這雙手,也並不是對所有的鬼魂都起作用。但是不對呀,白展翅當初應該還是有些懼怕我的。
難道僅僅是因爲害怕寵承戈的關係?
但是他如果真的害怕寵承戈,就根本不會來招惹我。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所以我的手……
“怎麼不說話了,你在想些什麼?”寵承戈看着我,用手攬住我的肩,“還要一段時間纔到呢,你要是想睡,就在我肩頭睡一下。等一會兒我再叫你。”
我擡腕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23號下午4點半了。
我覺得有些渴,從揹包裡拿了瓶水來喝。用紙斤擦乾淨臉上的汗,便躺在寵承戈的肩頭繼續睡。
邪門是,剛剛睡着,那個夢又來了。
依然是那一片墳地,荒蕪一片。這片墳地並不大,我正好站在所有墳墓的正中間。其實有些墳墓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土邱,大大小小的,根本讓人分不清楚那一個是墳,哪一個只是單純的一個土邱。我小心翼翼地拖着裙子,慢慢地走出這片墳地。
走出來以後,我回過頭,定定地看着這個地方。
我出現在這裡,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心裡這樣想着,低下頭來看了一眼自己的腳。這雙腳異常的白嫩,腳指頭上塗了?色發亮的指甲油。?白相襯,更是顯得皮膚白嫩。
對,這不是如今的我。
這是一座山,這片墳地在半山腰上。我提着裙子踩在一旁的石頭上往下看。下面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原。
遠遠的,好像還有人間。
再遠一點,就雲霧繚繞,看不太清楚了。這一次我不再着急,而是使自己冷靜了下來。仔細地觀察着這一片天地。希望能夠找回一點點記憶來。但是,很多地方都顯得很模糊,看得不清楚。
“咦……呀……”沒過一會兒,又響起了一陣音樂,還有人唱歌的聲音。聽起來是專門的喪樂。
哪裡死人了?
很快。我便看到了一隊人馬上山。他們的路線非常奇怪,並不是按照山路的道路在走,而是走的直線。
仔細一看,發現他們的腳都是離地的。
是鬼魂!
我本能地嚇了一跳,覺得自己心跳猛地跳了一下,呼吸也變得急了起來。
但是,很快又鎮靜下來了。
怕什麼?
如果他們是來找我,就看看究竟是要做什麼。如果不是來找我,也可以知道是來幹嘛。
確實是往這片墳地上來了。
從這裡土堆的風化程度來看,這人已經死了很久了。現在纔來送喪?
正想着,那隊人馬已經過來了。他們所有人的臉都非常地白,嘴脣一點血色都沒有。沒有人奏樂,也沒有人唱歌。但卻能夠鮮明地聽見一陣音樂聲,整個隊伍都穿着素白色,還擡着一頂白色的紙轎子。
一頂紙轎子~~~~
過了一會兒,那音樂聲變得更大聲。紙錢頓時漫天飛舞。我不由自主地擡起頭,這紙錢哪裡來的?
一擡頭,只聽見衣服與強風摩擦的聲音,一個白色的身影從天而降。他的造型和我初次見到的一樣,依然是一身白,大衣及腳踝。穿着一雙淺口的白色皮鞋。
白展翅怎麼又出現了?
他到底來幹嘛的?
我有些納悶,腳下像是生了根一樣,明明知道也許這時候應該要走了,卻還是定定地站在原地。
看着那頂紙轎子,我心中一顫,這……該不會是來接我的吧?
後知後覺的我這纔想到要跑,但我卻發現,白展翅的視線並沒有在我身上。
這片墳地中央,有一座看起來還比較完整的墳。依然沒有墓碑,不知道是誰。但從那個墳墓裡卻走出來了一個身影,那身影非常淡,看身形是個女人,但無法看到臉。
白展翅向她伸出手。她便也像白展翅伸手。兩個人手牽着手,一起向那隊人馬走過去。
那個淡淡的影子走至轎子前面,掀開白色的簾子,準備走進去。在進去之前,她忽然停下。
定格了三秒種以後,她忽然轉過臉來。原本只是一個影子,但轉過臉以後,卻出現一張極其扭曲恐怖的臉。我猛地被嚇了一大跳,根本無暇再去看那張臉究竟長什麼樣,心臟差點被這張恐怖的臉給嚇停了!
我再次醒過來,這一次流的汗比上一次更多。心慌氣短,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
“怎麼了你?”寵承戈原本也在打瞌睡,我忽然驚醒把他也弄醒了。一看我臉上全是汗水,連忙去找紙巾,“你是怎麼回事,是做惡夢了嗎?不會又夢到白展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