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聲緩緩地響,我的心也跟着漸漸沉澱下來。慢慢地睡了過去。但沒有過多久,我又迷迷糊糊地似乎聽到了一點聲音。有很輕的音樂聲,把我漸漸地從夢中喚醒過來。依然是腦子混沌地醒着,但眼睛睜不開,身體也無法動。
但我知道,身邊有人。
似乎是有人在說話。那聲音先是輕輕地,之後才恢復正常。雖然聽得有些模糊。但因爲隔得近,依然能聽出一個大概。
其中一個說:“好像你那作用已經不大了,這樣下去,她什麼都會想起來。”
另外一個說:“沒事的,不擔心。”
“你自己看着辦吧。”聽出來了,這是楊一的聲音。
接着是寵承戈的聲音:“我辦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還有……以後少跟她單獨在一起。”
“做什麼?你擔心?”
“你跟她在一起更容易激發她的記憶。”
他們倆個人談話的聲音都很冷,並不是我們之前所想象的兩個人關係忽然好轉的架勢。說完這些話以後。兩個沉默了一很長一段時間,誰都沒有再開口。
我的眼皮動了動,感覺眼睛能夠扯得開了。剛一睜眼,眼前就湊上來兩個頭顱,楊一首先問:“怎麼樣?”
寵承戈摸了摸我的額頭:“如果實在不舒服的話,咱們就去醫院看一下。打藥水補充下體力。”
我掙扎着想要坐起來,但苦於沒有力氣。寵承戈立刻伸手給我扶起來,“不然去醫院吧?”
“我沒事。”這壓根就不是生病的事。去醫院有什麼用?
我說:“你不是道士嗎?我這天天做夢,沒有辦法破解一下嗎?不然這樣下去,誰能夠受得了?”
寵承戈看着我笑了笑,“辦法肯定是有。你也不用着急。”一邊說着,寵承戈將放開我,轉身要出去,“我去拿點東西過來。”
他出去以後,楊一便走過來,輕聲問我:“你感覺怎麼樣?”
楊一的眼神深邃,瞳孔中泛着一絲藍色的光芒。我盯着他的眼睛,這雙眼睛給我的熟悉感太重,但我還沒有來得及抓到一絲蛛絲馬跡,楊一已經站直了身體,轉過身去倒水。
“你先喝杯水,潤一下嗓子。有沒有感覺到全身發熱?”楊一問。
我搖搖頭:“正好相反,我感覺我一直在冒冷汗。”
楊一伸手在我額頭上摸了摸,嘆了一口氣。我想起剛纔在半夢半醒當中聽到他們的聊天,那意思——像是不希望我記起來之前的事,使我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寵承戈從自己的房間裡拿了一個袋子出來。接着從裡面拿出來了一捆蠟燭,接着把那些蠟燭大致擺了一個八卦的形狀。接着掐指算了算。
他在掐指算的時候,楊一也在同時掐指。接着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因爲兩人都背對着我,所以我沒有看見交換的是一個什麼眼神。寵承戈轉過身來對我說:“周沫,你有可能被什麼東西纏上了,所以纔會有這樣的反應。我現在要作個法,把這兩天纏上你的東西先趕走。咱們先恢復好的身體狀態,然後再作其他打算,你說呢?”
我看了他一眼,總覺得他如果這樣一作法,我之前的記憶又要斷片兒了,於是問道:“你作的這個法。對自己有傷害嗎?”
“沒有。”
“對我呢?”
“也沒有。”
“那爲什麼之前沒有拿出來用?”我問。
寵承戈沒想到我會這麼問,愣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我又說:“如果是作一個簡單的法,在昨天我已經累成狗的情況下,就應該作法纔對。爲什麼會拖到今天?”
寵承戈的臉色變了變:“你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擔心作這個法,會不會對你的身體有傷害。如果完全沒有,操作非常簡單,你昨天就拿出來用了。”我轉過臉,嚴肅地說,“我身體還受得住。所以還是不要做這個法了。”
我說這話,確實有擔心寵承戈身體的意思,但更大的原因還是因爲不想又截斷了過去的記憶。雖然身體難受了一點,但對真相求知的慾望更加強烈。寵承戈和楊一現在達成了一致不讓我記起某些事,那麼,我只能通過其他途徑知道了。
“小沫……昨天只是因爲我還不確定是什麼原因。但剛纔我們已經耐心地分析過了。你這不是病,是因爲被某些東西盯上了。但那個東西現在不出現,我們沒辦法下結論。所以,我纔要作這個法,把它引出來。你放心,對我和你都不會有傷害的。聽話。”寵承戈拍了拍我的肩,轉身就要去點蠟燭。
我深吸了一口氣,手裡握着。沉默了一分鐘以後,才說:“是什麼東西盯上我了,你們知道嗎?”
“得引他出來才知道。”寵承戈一邊點蠟燭一邊說。
我又問:“作法以後,它就可以出來了嗎?”
寵承戈沒有回答,楊一說:“這個是不一定的,如果是能力比較強大的鬼魂,也不定能夠引出來。如果只是個怨念不夠的鬼魂,那還是可以的。”
“你們有懷疑的對象嗎?”我問。
楊一搖搖頭。
等到他們把蠟燭點完,寵承戈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了一柄短劍出來,楊一也掏了一柄,遞給他。寵承戈將那幾柄劍放在蠟燭上面,讓蠟燭的火苗映在上面。
楊一走過來,對我笑道:“你躺一躺吧,如果困了就好好睡一覺。”
我嘆了一口氣,在這種情況下,我不能表現得太過反抗。只好依言躺了下來。但心中莫名的緊張,伸手抓住了身下的被單。這一細節被楊一發現,他拍了拍我的手背,輕聲說:“別緊張。不會怎麼樣吧,有我跟寵承戈在,不會有問題。你要是累了,你就睡一下。”
累是確實很累,但在這種時候,我怎麼可能睡得着?
只能盯着天花板。那心情就像是即將被推進手術市的病人。
過了一會兒,我感覺身上的毛孔忽然張開,汗毛全部都豎了起來。幾乎把我的衣服都給頂了起來。
有什麼東西來了。
楊一和寵承戈也感覺到了,楊一伸手按住我的肩,示意我不要動。我吸了一口氣,繼續盯着天花板躺着。
只感覺到離我很近的地方,有一個未知的生物正在呼吸。那呼吸聲輕輕的,貼着我的耳朵。而楊一卻像是無動於衷一般地站在不遠處。慢慢的,我感覺自己的全身都冰涼了。
好冷啊……
寵承戈在一旁揮劍的聲音傳進了我的耳朵,但那個東西就站在我的不遠處呼吸,動都沒有動一下。
奇怪,爲什麼他們沒有感覺到?難道只有我一個人有感覺?
“…………”我想開口叫楊一,但張了嘴才發現,什麼也說不出來。我心裡有些急,周身都被一團冷氣纏繞着,雖然躺在牀上,但那感覺就像是躺在冰箱裡。好冷……
這樣的冷凍感覺大概持續了五分鐘,五分鐘的時候。每一秒對我來說都像是煎熬。明明我都能感覺到那個鬼魂就在我的身邊?爲什麼那兩個人感覺不到?他們不是應該比我的感觀更加靈敏?
或者,是因爲她本來就一直在我的身邊?
想到這種可能性,我連心跳都加快了!
就這樣煎熬着過了五分鐘,那種冰涼的感覺才終於撤銷了。身體如同被解了凍一樣。緊繃着的肌肉也軟了下來。耳邊寵承戈揮劍的聲音也停了下來,他和楊一一起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楊一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額頭:“很涼啊。”
我凍得牙齒不斷地打架,嘴脣動了兩下連聲音也發不出來。寵承戈一步跨過來,將我扶起來,摸了摸我的手:“爲什麼會這麼冰?”
我深吸了幾口氣,在感覺了寵承戈身上十幾秒的體溫以後,才緩慢地問:“你們……”
我還沒有說完,楊一就問:“那東西可以確定嗎?”
“只來了一部份的鬼氣,沒辦法對付。也夠狡猾的。”寵承戈回答。
我問:“你們說的誰?”
“找上你的那個東西。”
我問:“是什麼?”
楊一和寵承戈都沒有說話,我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問道:“是不是六鬼,六鬼出現了嗎?”
寵承戈點點頭:“之前還不能確定,經過剛纔的作法,我纔敢確定。咱們來對地方了。”
“一個比一個厲害,這一個比前面幾個更難對付一點。得多加註意。”
第四個鬼?
找上我的就是她?
如果真的是她?那也正好推翻了六鬼首先想要殺我的說法,如果夏莎是爲了挑撥離間,那這第四個呢?就在剛纔,她如果真的想殺我,在寵承戈和楊一都拿它沒有辦法的時候,完全可以動手。但它並沒有這麼做。
“第四個鬼是什麼?”
楊一轉過頭說:“魔音。”
魔……音……
我在心裡默唸着這個名字——六鬼的稱呼和它們身上特別有着很大的聯繫,或者是死亡途徑,或者是殺人手法。
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