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焦瑞鬆從國內運來食材讓曉輝驚訝於焦家的奢侈的話,那麼眼前可比擬國宴的餐桌就不得不讓她歎爲觀止了。
林七實在是大開了眼界,這些菜都他們家五口人吃一週的了,而且之前沒有結婚的時候,林七在吳家也是很舒服的,雲舒媽媽也好,吳嚴寬爸爸也好,小豆的爸爸媽媽也好,都是很溫和的,他們就是和林七的爸爸媽媽一起用餐的時候,也沒有這樣鋪張浪費,大家吃的確實是高等食物,卻也並沒有如此鋪張浪費。
現在這裡也就她和吳珂成兩個人!那裡能夠吃的了這麼多東西。實在是浪費了。
她和吳珂成吃飯用的那個小餐桌被棄置一邊,寬敞的餐廳正中央放置了一條長有八米的長方形餐桌,桌子上從兩頭到中間對稱擺放了相同的食物。菜式不僅有中式,也有西式,所有的瓷盤全都不相同,正是不久前楊阿姨說夫人送來的那套。晴姨和方姨站在兩頭看來是要伺候主人吃飯的,鮑爾的身影還在廚房裡忙碌,楊阿姨睜大眼,林七傻乎乎地在心裡嘆氣。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吳家實在太奢侈了,這樣一對比,吳珂成之前點的那些貴得嚇死人的飯菜反而可以算得上是簡樸了。
沒想到吳珂成之前還跟她裝,說自己是當兵的,從來不搞這樣的,但是這一結婚,他倒是讓林七大開了眼界,不僅是這一開始腿上破了點皮,他就是做了十幾天的輪椅。
晴姨和方姨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滿意。
林七心底裡鄙視,兩人分明暗示自己是個土包子,她很快恢復如常,一臉平淡,畢竟連借屍還魂這種事都經歷過了,還能有什麼事能更讓她吃驚的?然後就看到晴、方二人目光裡的神采熄滅了不少。
兩人微微彎腰向她行禮,晴姨進了廚房,方姨走上來說道:“大少奶奶,午餐準備好了。”她眼巴巴地看着林七。
林七奇怪,環視一週才猛然發現,吃飯的那個主要人物不在,她在別人眼中只是個陪吃的。
“哦,大叔還沒下來,你去叫他吧。”林七淡淡說道,示意珍楊阿姨拉開她的座椅,她就毫無自覺地直接坐了下來。
方姨傻眼,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嘴角抽動,最終還是溫聲道:“大少奶奶,在丁家,我們太太對先生的事親歷親爲,從擬菜單到佈菜,從催請就餐到給工作中的先生煮咖啡,從不假手於他人,要不您也去請請先生?”
看似問話卻帶着幾分堅持,林七斜瞟她一眼,這是在拿雲舒媽媽的賢惠反襯自己不懂規矩,她想想還是站了起來,向樓上走去。鞋跟剛踏上樓梯,就聽到身後兩人大大鬆口氣的聲音。
只是林七實在是無語,好像她沒有在吳家住過一樣,雲舒媽媽纔不是那樣的人,他們一家都是很和氣的,哪有這兩位阿姨這麼趾高氣昂的,就是楊叔叔家也沒有這樣的。林七實在是很不懷疑,這兩位阿姨是不是走錯家們了,他們應該是蔣家派來的吧!
林七還沒敲門,門就像長了眼睛一樣自動打開了,門裡門外的兩人均是一怔。
溫儀是沒想到林七這個時候會來,林七則是看到溫儀紅紅的眼睛,溫儀手裡還抱着一箱子東西,裝的是她在自己的私人物品。林七目光一掃,溫儀和郝俊爲了工作方便在吳珂成書房的一個角落裡有自己的辦公桌,現在溫儀的辦公桌上被收拾得乾乾淨淨。回想今天吳珂成所說的話,溫儀是向吳母“告密”的人,現在的情況就不難理解了。
溫儀眨了眨眼睛,聲音依舊冷靜、幹練:“吳太,對不起,我走了。”
林七倒是沒什麼想法,就算有想法也不能改變什麼,便點了點頭。
溫儀有些意外,回頭看了吳珂成一眼,便快步離開了。
“有什麼事嗎?”吳珂成正側身站在窗前,視線從窗外轉到門口的人身上,聲音沒有起伏,和平常無異。
“哦,午餐好了,我是來叫你吃飯的。”林七笑道,沒有走進去,這是讓吳珂成現在就去吃飯的意思。
吳珂成隨口問道:“今天準備了什麼菜?”邊說邊往外走。
林七等他走近了,纔在前面領路,想到桌子上的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有點食指大動,就說了幾道菜的名字,當然只是說了主菜,她哪知道那麼多名堂?
晴、方二人見兩人一前一後,微微皺眉,便利落地開宴,擺箸放碗,珍妮插不上手只好去了廚房。
吳珂成神色無異,大概是早料到了兩人會弄這麼大架勢。
吳珂成一落座,兩位稱職的女管家取來水盆和毛巾,服侍兩人戴餐巾,之後觀察兩人的眼色把桌子上的菜式調換了位置,正對兩人的正是兩人愛吃的菜。
林七再次驚歎,這簡直可比擬古代封建大家族的“陋習”了,這次她留意了下,吳珂成面前的幾道海鮮菜式被移動到他站起來都夠不着的位置。
不一會兒,兩人準備好開吃了,廚師鮑爾走了出來,先到吳珂成面前,面帶微笑地介紹他面前的幾道菜的名字和做法以及營養價值,然後又到林七面前介紹菜色,除此之外還推薦了幾道被放到中間的菜,與之前大大咧咧的衝動性子判若兩人。
林七強壓下吃驚,沉默地吃着面前的菜,在晴姨和方姨時而投射過來的視線中味同嚼蠟,默唸着“他們是蠟人”,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吃飯的感覺。憑真心講,如果不是見過鮑爾本人,她根本吃不出這是個外國人做的中式料理。
正當她再次伸筷子到自己喜歡的那道菜上之時,對面的晴姨走過來說:“大少奶奶,這道菜裡有蟹黃,蟹性寒涼,請您節制。”她沒經過林七同意就直接把盤子挪走,自作主張地換了另外一道菜:“請您嚐嚐這道菜吧,這道菜對調理您的身體有好處。”
林七的筷子頓住,保持伸出的姿勢,筷子尖微不可見地抖動。吳珂成輕輕看過來一眼,目含溫柔和一絲歉意。林七忍了又忍纔沒有把筷子扔出去,她重重地擱下沉重的象牙筷子,“啪”一聲驚得晴姨和方姨頓住身形。
“我吃飽了。”林七甜甜地對晴姨一笑,聲音裡沒有一絲火氣。
晴姨一愣,幾乎是同時吳珂成也放下了筷子,不顯突兀地道:“我也吃飽了,晴姨,方姨,楊阿姨,還有鮑爾,你們去吃飯吧。”
飯碗本來就小,兩人碗裡的飯還吃沒到一半。
晴姨和方姨始料未及,同時望向吳珂成,目光焦急,她們本意並不是讓兩人吃不飽飯啊!這時兩人都有些手足無措了,吳珂成的笑臉根本看不出是喜是怒。
鮑爾有些着急,這是他做的菜,兩位老闆吃這麼少,難道是因爲他做的不好吃?可是空氣裡詭異的火花讓他閉上了嘴。同樣着急的還有楊阿姨。
“鮑爾,你做的菜很好吃,我和我太太謝謝你,從今天起你就留下做中晚餐吧。”吳珂成說了這麼一句,就和林七同時離開飯桌走了,只留下面面相覷的四人,鮑爾反應過來自己被錄用高興地吹了聲口哨。
無論鮑爾如何高興,今天這事傳到吳家人的耳朵裡,晴、方、珍妮三人都不會有好果子吃。晴姨最是恪盡職守主動給吳母打電話認錯,方姨想要攔住兩人,但是吳珂成和林七不一會兒就上樓了,連片衣角都看不到。楊阿姨連忙讓鮑爾再去做幾道吳珂成和林七愛吃的菜,打算待會兒勸他們吃飯。
正在她們三人忙得人仰馬翻的時候,林七卻來到吳珂成的書房,吳珂成有些意外她會跟着自己一直進了房間。
兩人在沙發上沉默了一會兒,林七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如果吳爸爸和雲舒媽媽知道兩人至今分房而睡會有什麼反應?她的爸爸媽媽也會找自己麻煩?
她正沉思先道歉還是先說分房的事的時候,吳珂成首先打破沉默說道:“晴姨和方姨會到這裡來是我沒想到的,今晚我還是回主臥睡吧。”
林七有些發愣,似沒聽明白他的話。
吳珂成把話重複了一遍,目光清淡地看着她,補上一句:“你放心,我從來不會強人所難。”
林七心裡咯噔一聲,放下了一塊緊吊着的石頭,其實,她擔心的不是吳珂成的人品信用問題,而是她夜晚時時驚醒,她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說夢話泄露什麼秘密。
“哦,我知道了。那我們下午做什麼?”林七問道,略有試探地望着他。
“我看你對電影不太感興趣,你想做什麼?”吳珂成從善如流地反問道,他臉上的傷口雖然看不太清楚了,但是他還不想現在出去“丟人現眼”。
林七緊張地拿指甲掐掐手心,不敢看他的眼睛,低聲說道:“其實是這樣的,我現在忘了很多事,不會畫畫了,每日待在家裡很無聊,等回去後能不能讓我去上學?我想拿個大學畢業證。”
林七其實就是想要告訴吳珂成,這蜜月也到時候了,快開學了,她想要去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