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自行動!”
本就面色蒼白的蠍子, 聽見如此晴天霹靂的消息,在辦公室裡不停地踱步,越顯焦躁.她不時地擡起頭看着他們, 揹着的雙手不住地顫抖, 嘴角抽搐着。沒有人敢吭聲, 皆低下頭, 定定地站在原地。
羯與瑞達, 渾身狼狽,鼻青臉腫,身上的槍支, 彈藥,面具和那沾滿血跡的鐵盒子都被卸下, 放在蠍子的桌上, 如此刺眼。
“你們……”
未及反應, 便聽見‘砰’的一聲響。衆人擡頭一看,卻是蠍子仰頭倒下, 胡亂中桌上的文件灑落一地,噼裡啪啦的聲音,驚醒每個人的耳膜。
蠍子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痛苦的神情驟現,從未在人前有過如此的脆弱, 一陣天旋地轉。她努力地睜開雙眼, 想要集中視線的焦點, 雙手緊緊地抓住桌子的邊緣, 努力地想要站起來。
“蠍子!”
“蠍子你沒事吧?”
羯和瑞達急忙手忙腳亂地要將她扶起, 不料卻她遭到劈頭蓋臉的痛罵。
“不需要!全給我靠邊去!”
即便看不清眼前的人,她亦如此逞強, 此刻她已聽不見去身邊的話語,不顧一切地撥開那些拉她的手。
“得令!”
他們只得退開身子,其他人亦不敢上前,卻是一臉緊張地看着她。從未見過蠍子如此的狀態,縱是捅破了天大的簍子,何時像現在這般?
所有人只得站到一邊去,一聲不吭。
“還是我扶你吧!”
靛青輕輕地抓住她的手,不料卻被她一手撥開,他愣了愣,只得苦笑了聲,站在一旁。果然,頑固起來還是和當年一樣,和她一樣。
“我自己來!”
蠍子喘了口氣,扶着桌子,慢慢地站起來,搖晃了下腦袋,清醒了許多,她輕輕拍打了下身子,繼而走向他們。如果她的眼神可以化成火焰,定能將瑞達的身子,燒出一個窟窿。此刻,她正站在瑞達的面前,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是我的主意!”
羯定定地脫口而出,該受責罰的是他,主意是他出的,人是他帶去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錯,無論是什麼樣的懲罰,都該由他一個人受,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能夠挽回。
“蠍子,要罰罰我吧!”
瑞達見狀急忙脫口而出。兩人都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
“罰你?罰你能換回歐寧嗎?”
蠍子脫口而出的咆哮讓瑞達即將說出的話哽咽了回去,同時也擊中了羯的心,就像一把尖銳的刀鋒,一掃而過,劃破了那適才縫補的心,舊傷加上新傷,同時發作,疼入骨髓。
“用他的命換這些破東西,你們……”
蠍子的聲音變得更嘶啞,她轉過身去,走到門邊,輕輕地靠在牆上,這是上天的捉弄麼?已經失去了這麼多,再叫她一個個失去身邊的人,局勢如此,要如何扭轉?她已經快要承受不住,即便再堅固的城牆,也禁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摧毀。
“蠍子!”
靛青露出了擔心的神色,蠍子體內的餘毒尚未排清,如今又遭受了這些打擊,只怕身子受得住,心也受不住。
“扶我回去!”
蠍子搖搖頭。就算是千般責備,萬般懲罰,也再換不回歐寧的性命。她需要時間去理清自己的思緒,也需要靜一靜。
“嗯!”
靛青總算是鬆了口氣,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轉身走出了大夥的視線。
瑞達緊握的拳頭,忽地砸向了牆壁,一抹血紅的印跡乍現,抽噎的聲音漸漸大聲了起來。
一聲嘆息不大不小,在角落裡響起。失眠多日的金算盤看上去像瘦了十幾斤的樣子憔悴不堪。並非金庫裡的金錢有所閃失,而是他只能守着金庫,看着回來的兄弟一個又一個地變少。空蕩蕩的房子,已經很久沒有笑聲的縈繞。他並非冷血動物,如果可以,他願意用這些金錢,用他身上值錢的東西,換回他們的命。直到現在,他才驚覺,金錢不再是萬能的,或許有些東西,比金錢更值錢。
鳳仙終是癱坐在椅上,本已多日沒有休息的她,處理着星宿大大小小的事物,早已分身乏術,如今再難承受這樣的打擊,抽抽搭搭地哭出了聲。
羯走到桌邊,看着自己的面具,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捧起桌上的鐵盒子,轉身走了出去。
“羯,你去哪?”
瑞達轉過身喊道。可他並沒有回頭,只是徑直地往外走,不吭一聲。
“讓他去吧!”
老金嘆了聲,用手輕輕地拍了拍鳳仙的肩膀。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這也是他第一次,試圖去關心別人。
瑞達空洞地看向門外,走廊裡,消失在盡頭的腳步聲,他怔了怔,無力地靠在了牆邊,他太累了,閉上雙眼,便沉睡了過去。
靛青扶着蠍子,一路走回她的房間,卻是平靜的出奇,沒有人先開口,就這樣靜靜地到了她的房門前。回到自己的屋子,蠍子忽然一把甩開靛青的手,轉過身,一把銀蛇一般的槍桿,直直地指向他的腦袋,冷冽的眼神迸發出的一抹寒光與方纔判若兩人。
“你爲什麼指引他們上古塔?”
靛青一個踉蹌,後退幾步,待回神過來,感到萬分意外,他詫異地看着她,眼裡流出的複雜情緒,讓她捉摸不透。
“你先把槍放下!”
“爲什麼?”
蠍子依舊將搶指向他的腦袋,漸漸向他逼近,這是他從未感受到的冰冷的氣息,如此陌生的眼光。
“爲了你!”
靛青一步步後退,直到背後靠到了牆上,這才驚覺冷汗肆意。
“繼續編……”
她不再相信他的話,她要的,只有事實。
“……”
“曼陀羅是我從你醫務室拿的,你不會不知道……”
蠍子回想起當日的情形質問道。
是她去靛青的辦公室找他要的曼陀羅,是她將羯迷暈,也是她將照片拿走,這一切,靛青全部知情,但爲什麼?爲什麼他要將他們引向那危險的深淵?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她的腦海裡只有滿滿的憤怒。
“是的!”
靛青卻是大方地承認,臉上沒有一絲的猶豫。
“再給你一次機會……”
蠍子將槍抵向靛青的腦袋,扣下扳機……
靛青舉起雙手,哽咽了聲,愣愣地看着她,只微微地發出了聲:
“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