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的話一出口, 又如重磅之擊,環環相扣,一串又一串的真相撲面而來, 讓他們毫無招架之力。
“什麼?”
三人異口同聲地看向她。開什麼國際玩笑, 這玩笑, 真是開到外星去了。瑞達晃了晃神仔細看着彩臉上的表情, 卻如此地認真, 他的頭被這一連串的真相轟炸得暈眩。
“也是蠍子的生母!”彩繼續說道。
如今她終於能夠坦然面對自己的身世,能夠公開與蠍子的姐妹關係,卻在穆家如今只剩她一人的狀況下, 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傷,她已無從抉擇。
“這, 這太……”
瑞達深吸了口氣, 想起過去星宿裡種種傳言, 如今傳言成真,他的雙腳一軟, 靠到身旁的衣櫃旁,頭漸漸隱隱作痛。
“所以,你和蠍子,是姐妹?親姐妹?”
鳳仙走到彩面前,仔細端倪着彩的臉蛋。爲什麼, 爲什麼以前從未發覺, □□的鼻樑, 柳葉一般的眉梢, 秀氣的臉蛋, 竟如此地相似,是因爲蠍子一向以面具示人的緣故嗎?鳳仙卻在那雙湛藍的眼眸中看到了蠍子的臉。她微微一愣, 遂而回神過來。
“同母異父的親姐妹!”
彩的眉頭微微一蹙,點了點頭。
“可你爲何會是藍血?”
這點在他們三人看來確實費解,大家的印象中,彩確實像普通人一樣留着鮮紅的血,在她第一次進星宿他們便再清楚不過,一個滿身是傷的小女孩。即便是後到的羯也曾劃破她的手,記得那一抹鮮紅,怎麼如今卻變成了藍血?
“蠍子,一直是正統的藍血人,而我,是變異人!”
彩看了看那顆沾着她血跡的戒指,輕輕擦拭,抹掉戒指上的痕跡,藍色的光輝又漸漸散了開。
蠍子隨母親,在幼年的時候來到了KEY市。彩不知道蠍子的父親是誰,但一定是和母親流着一樣血的人,而她則是地球人,流着和父親一樣的血,卻不知爲何會變成了藍血。要是靛青在就好了,她此刻竟然有些後悔,後悔他的離去。若是蠍子知道她這麼做,定會生氣罷,畢竟,沒有人比蠍子更在乎靛青的看法了。
“而星宿,一直是以保護KEY市爲使命,所以,蠍子是藍血人的真相,只能石沉大海。”鳳仙喃喃道。
她終於明白蠍子的苦心,不禁苦笑出聲。
“如果藍血人從來都沒有出現,或許星宿還是原來的模樣,KEY市依舊是原來的KEY市,羯也依舊是原來的白易瀟,一切軌道都一如既往,星宿也不需要齊人!”
她停住了思緒,擡頭看向羯,眼裡露出一絲複雜的思緒。此刻,她卻希望一切都是原來的模樣,哪怕不能和他相遇,她也希望能夠回到原點,再看到那些熟悉的親人。
“什麼意思?”
敏銳的他察覺出了她的話外之音。他想起了鳳仙說過的話,星宿的人齊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星宿隊伍是白督察一手建立的,讓蠍子全權管理。儘管如此,她說過,她一直都是個過客。不管有沒有發生這些事,而她註定要離開。”
“就因爲她是藍血人?”羯不解。
“是的!星宿本就是你父親建立的,這兒一定會有你的位置。如果你沒有出現,或許接班人會是獅爺,鳳仙,瑞達,或者我,其中之一。由我們代替白家繼續守護星宿,守護KEY市!”
彩的語氣平淡得沒有一絲波浪,卻讓羯恍然大悟。他漸漸明白,爲何蠍子一直不肯放他離開。
“但是藍血人來了,所以蠍子想方設法也要把你弄到星宿來。如果不能繼續守護,也要親手把星宿交還給白家……”
這就是蠍子爲何當日要逼着白文熙簽下協議的原因,她不想欠任何人人情。也只有彩,能夠懂她。
“唯一能與外星人抵抗的星宿,竟然也是藍血人統領的事實,若是傳了出去,將對星宿,無疑是沉重的打擊!”
他終於明白蠍子的用心良苦,這一刻,竟有一塊重重的大石壓在他的心上,如此沉重,如此痛心。
“她是爲了救我們!”
瑞達痛哭失聲。無論他如何懼怕蠍子,卻一直將她當做自己值得尊敬的人,如今蠍子離去已成事實,他才明白,蠍子的地位無人能替。即便是對於其他人來說。
“那日,你昏迷了過去,我也被衝擊力擊退,等我醒來時,已經是一片狼藉。我看到自己身上的傷口,流着藍色的血,看到我的身體正在慢慢地變透明,我很害怕。卻有一隻手,抓着我的衣襟,我轉身一看,卻是蠍子……”
彩的眼前彷彿重現了當時的景象,雙手不禁擰成拳頭,聲音多了一絲波動。
“她擊退了藍血人,她讓那些藍血人爲她陪葬,只是樑小茹還是跑了,至少我沒看到,樑小茹的屍體。”
彩仔細回想,在醒來之時,確實早已不見樑小茹的蹤影。
“她說,星宿不能,沒有蠍子……”
彩想起那一剎那,蠍子脫口而出的話,不禁心如刀絞。
一滴玻璃珠般的淚水滑過臉頰,痛苦的回憶,一波一波地侵襲而來。
------------------------------------------------------------
朦朧中,她艱難地睜開眼,一片塵囂籠罩着四周,窒息一般地咳了起來,她忍着全身的劇痛,爬起身來,用手撥開四周的煙塵,卻仍舊無法看清周圍的方向。只看到自己的手漸漸地變得透明,漫襲着手臂,直到全身。一陣戰慄,讓她找回了疼痛的感覺,才又看見了自己的手。她恐慌了,害怕了,低下頭一看,傷口上蔓延着藍色的血跡。她震驚,她不解,卻在這時,被一隻手,緊緊地扯住了衣襟。彩嚇了一跳,轉過身,卻見一隻沾滿塵土的手,顫巍巍地舉着。
“誰!”
她緩緩地移動着身子,卻依舊看不見面前的人。
“彩……”
“蠍子!”
彩聽出了蠍子的聲音,溼了雙眼,撲了過去,緊緊握住她的手。爲什麼她的手如此冰冷,冷的讓彩一陣戰慄。
“蠍子,是我!”
她拼命地揮開面前的煙塵,終於看清了面前的人。
“蠍子,蠍子你怎麼樣了,不要嚇我!”
身邊一灘藍色的血跡,交雜着塵土,疲倦的眼神,刺痛她的心。彩緊緊地將蠍子抱在懷裡。
“彩,他們,他們走了嗎?”
蠍子艱難地呼吸着,眼前的焦距變得模糊,她努力地睜大雙眼,想要看清楚彩的臉蛋。
“走了,都走了!”彩急忙應道。
“那就好……咳咳……”
一股腥血噴涌而出,蠍子的五臟六腑,疼痛到無法呼吸,她緊緊地抓住彩的手。
“怎麼會,怎麼會是藍血?蠍子,蠍子你堅持住……我,我馬上帶你回去!”
一滴藍色的淚滴落在她的手上,綻放出的妖豔像散落的玫瑰花瓣般彌散。
“我,我撐不了多久……”
蠍子用僅存的一絲氣力,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不放。
“不要胡說!我馬上帶你回去,靛青!我們去找靛青!”
彩看着她不斷往外冒的藍血,手足無措。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如此虛弱的蠍子,也是第一次看到流着藍血的蠍子,她震驚,她慌亂,不知該怎麼辦。
“你……你聽我說,我是藍血人,你也是……因爲耶麗就是我們的母親……但是,星宿……不能……不能有藍血人……”
蠍子的一番話讓她猶如晴天霹靂。不過數個時辰,身體裡流淌的血液竟將她的故事改寫。
“怎麼可能?我明明是……”
彩擡起手卻見那愈見結痂的傷口絲毫看不見紅色的印跡,相反則被藍色淹沒,她拼命地拍打着傷口,卻見藍色的腥血淡淡冒出。彩雙腳一軟,癱坐在地上。她終於明白了爲何在看到羯發現的那顆有藍色血跡的石頭時竟如此似曾相識。她想起了,母親手心劃過的一抹藍色,因爲她兒時就已見過,就像現在,蠍子和她流出的一樣的血色。
“無論如何……你的……身份,都……都不能暴露……咳咳咳……”
蠍子大咳着,嘴裡涌出了藍色的血,彩急忙抱着蠍子,她的雙手沾滿了鮮血,早已分不清是她自己的還是蠍子的。
“蠍子……”
一直以來,蠍子就像他們的天,似乎沒有她辦不到的事情,也因爲她,纔有這麼強大的星宿。如今蠍子一倒,就像失去了支撐一般,她亦慌亂。
“星宿,也……不能沒有……沒有蠍子!”
蠍子自知深重,如今重傷回天乏術,可星宿不能因爲她而垮了。
“蠍子……不要說了……”
彩緊緊地抱着蠍子,抽噎着,老天爲何要對她這麼殘忍。五年前的悲劇又一次上演,親眼看着父母離去,她不要蠍子再離開她。
“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蠍子用盡最後一口氣,鬆開了手,永遠地閉上了雙眼。
“蠍子!蠍子!蠍子你醒醒,不要再拋下我了!蠍子……”
彩拼命扶起她的手,卻漸漸僵硬冰冷。沒有任何迴應。失去蠍子,她就真的沒有親人了。
“姐!姐你醒醒啊!彩不要你死……彩不要你死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拋下我?你醒醒啊……”
這是彩第一次喊她姐姐,可惜,她再也聽不到。
“啊……”
哀慟之聲穿透骨髓,心痛無言。
------------------------------------------------------------
“我不解,蠍子已死,那我和羯在草堆裡看到的你,又是誰?”
是他們發現的彩,她確確實實昏迷在那。
“是蠍子!”
鳳仙立刻明白了過來。
“不錯,易容術,蠍子……姐姐會,我也會……”彩道。
“爲什麼她要易容?爲什麼她總是要戴着面具?”
瑞達道出了所有人心中的謎團。平日裡見蠍子戴面具,卻沒有人問過,似乎在這一直是不能說的秘密。
“因爲她臉上有道疤!”
彩還是說出了蠍子不能啓齒的真相。衆人大驚。
“什麼?我記得沒有啊!”
在大家心目中,蠍子就是一個蛇蠍美人,因爲她有着一張精緻的臉蛋。
“那是易容過後的面孔,就像這張面具一樣的臉蛋!”彩拿起那張面具,平靜地說道。
“我明白了!”
羯在這一刻終於解開了心中的謎團。
“我們那天在古塔上的那間屋子裡,我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我知道了,是鏡子!”瑞達恍然大悟。
“沒錯!爲什麼一個女人的房間一面鏡子都沒有,是因爲她不想看到自己的臉。”
“難不成,那間屋子是蠍子住的?”
鳳仙詫異地看着他們,雖然羯說的不無道理,可古塔如此兇險的地方,爲何蠍子會去那住?爲何樑小茹會出現在那兒?於情於理,解釋不通。
“那是耶麗母親住過的地方,在她們剛到KEY市的時候,在這古塔依舊只是個鐘樓的時候。他們沒有容身之處,蠍子臉上從小就有道疤,我想是母親不想讓她傷心的緣故,所以沒有放鏡子。”彩回憶道。
“原來如此,那……”
羯正欲開口,彩卻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去古塔,是爲了調查我的身世!”
“那一座,有着我身世的古塔……”
“身世?”
羯想起了那張被樑小茹奪走的照片,還有那張標着奇奇怪怪符號的圖。
“你一個人,掃掉古塔所有的藍血人?”
瑞達詫異地看着她。彩如今的身手迅速果決,與之前可謂判若兩人,若再戴上蠍子的面具,確實難以發現。
“他們傷不了我!古塔裡有曼陀羅,我也有,多放一倍的劑量,足夠讓他們倒下,不過他們跑得也很快,或許是對曼陀羅的瞭解!”
彩想起了那一日從靛青那拿來的曼陀羅,即便沒有曼陀羅,她也可以將那些人一掃而光,這便是變異人的能力。只是那些人退得如此迅速,她也就省了這些工夫。
“你……”
羯從她的眼裡看到了冷冽。詫異的眼神卻在下一刻化成憐惜,若非遇上這樣的遭遇,怕是常人也無法接受的罷。
“聽說過,彼岸花的故事嗎?”
彩轉身走到窗邊,長髮婉轉,脖子右側的那顆紅硃砂若隱若現。
“世上,有兩種截然不同的彼岸花,一個長得雪白,開在彼岸,名曰:曼珠羅華;一個長得赤紅,生在三途河畔,名曰:曼珠沙華。”彩脫口而出。
“佛語:彼岸花,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生於弱水彼岸,炫燦緋紅,那是彼岸花,彼岸花開,花開彼岸,花開無葉,葉生無花,想念相惜卻不得相見,獨自彼岸路!”
鳳仙想起蠍子也曾說過的話,如今才能體會她說此話的心境。
“是的,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答案,也是蠍子,留給我的念想。”
看向窗外,那一片瞬間變成藍色的星空,彩的眼裡含着晶瑩的淚珠。
“就像那曼珠沙華,花開不見葉,葉生不見花,永遠不相見,永遠都相念!”
如果他們的離去是回到了那顆屬於他們的星球,那該多好,彩伸手觸碰窗戶,目光停留在那一顆最閃耀的星。
“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