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紹文還算麻利地掛了電話, 惴惴地看向身邊的人，徐景丞分明就是聽到了，這時候臉色難看到不像話, 開始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他也不好勸, 只好坐在一邊陪着。
最後的時候能明顯看出徐景丞醺醺的醉意, 江紹文走在身後幫他拿着手機錢包, 提醒：“今晚我送你回去吧, 車明天再來開走。”
半夜的風吹得他稍稍清明瞭些，昏沉沉的點頭答應，“你去開車吧, 我在這兒等着。”
在寬城路上等紅燈的時候，副座上一直無聲的人突然開口：“右轉。”
江紹文愣了愣沒反應過來, 他一下子睜開眼, “右轉！去錦江花苑。”
照着徐景丞的指示把車停在了一棟樓下, 他也不下車，只打開車窗吹着風, 看上去一派詩情畫意。這邊江紹文正爲了他的詩情畫意買單，不知疲倦地同灌木叢裡飛出的野蚊子浴血奮戰。
“哎？”徐景丞回過神來問他，“剛剛喬陽跟你說什麼？”
臥槽！說什麼你不知道啊？江紹文腹誹，嘴上卻還是打着哈哈：“能有什麼事兒？她這人一向咋咋呼呼沒心沒肺的。”
說話間徐景丞已經把香菸點上了，這時候玩味地扯扯嘴角, “不用瞞着, 我又沒聾。”他把手伸出窗外點點菸灰, “結婚？哼！想得到挺美, 老子就讓她知道什麼叫‘一場遊戲一場夢’。”
一根菸燃盡, 徐景丞掏出手機，嫺熟地一個個數字按下去, “下來，我在樓下。”
對方怕是拒絕了，他不屑地“哼”了聲，“你最好在3分鐘以內下樓，要不然我去砸喬洛的門你信不信？”
一會兒葉佳楠就穿着睡裙出現在車窗外，徐景丞利落的下車扯着她拖了一小段路，葉佳楠冷靜地叫他鬆手。
除了身上淡淡的酒味和赤紅的雙眼，這時候的徐景丞根本不像剛剛買醉過的人，他狠狠的甩開葉佳楠的手腕，沉着聲音問她：“聽說你要結婚了？”
葉佳楠低頭揉着手腕，漫不經心地答：“你不是都知道了。”
“知道？”他陰測測地笑，“知道什麼呀？你和喬洛結婚？帶着我兒子嫁給別的男人？葉佳楠我告訴你，趁着我還有點耐心，馬上去和他斷了！”
葉佳楠眼裡的不屑一顧差一點就要隨着嘴裡的“嗤”字冒出來，她歪着頭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踮着腳看向他的眼睛：“首先，我要謝謝你的耐心，但是，我不需要！其次，我和誰結婚管你屁事！最後，抱着孩子去驗血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他攤上個這麼好的爸爸。”
“葉佳楠你夠了！”他的憤怒顯而易見，咬牙切齒的樣子像是要吃人，“不就做錯了一件事？你用得着這樣揪住不放嗎？上次那些話還沒說夠？到底你要糾纏到什麼時候才能翻過這一頁？”
“我糾纏？徐景丞你腦子還清醒嗎？第一次是你讓我滾，我滾了呀，是你自己要來找你兒子！上一次你又讓我守着自尊心過一輩子，那就讓我這樣好了。你又來幹什麼？我拜託你守點信用行嗎？還是你自己都當自己說的話是放屁啊？”
徐景丞怒極，兩隻手拽上她的肩膀，紅着眼睛叫她名字。
她也沒有掙脫，嘴角噙着笑，及其雲淡風輕，月光下飄忽的有點不真實，她也叫他的名字，溫溫柔柔：“徐景丞，你有什麼好啊？空長了一副好皮囊，暴躁，幼稚，衝動，沒有責任心，還不會關心人。原諒我年少輕狂時犯下的錯誤，誰還沒個熱血衝動的青春啊，況且我已經爲它付出代價了。所以，放開我，我們互不糾纏，你還是孩子爸爸，但也只是爸爸。”
徐景丞被她一番數落，早已冷了心，這時候仍不忘他囂張跋扈的本質，重重的力氣全施加在了手上，見到她疼得皺眉頭才肯放開：“告訴喬洛，有本事儘管娶，我徐景丞有的是手段讓他身敗名裂。”
***
周身籠罩着低氣壓的徐景丞沉默着坐進車裡，大力的甩上車門，閉着眼靠在車座上。
江紹文扭頭看看依舊站在不遠處的葉佳楠，一時間進退維谷。身邊的人就那麼坐着，也不說走還是不走。他早已經在心裡把喬陽罵了千百遍，就沒見過這麼能折騰的妞！
徐景丞這時候慢悠悠地睜眼，又摸出了根菸點上，衝江紹文揚揚下頷：“開車。”
一路上他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地抽抽菸，偶爾閉目養神，時不時望向江紹文的眼神還有點深不可測。
江紹文承受着心靈巨大的壓力一路飆車到了酒吧，熄火時小心翼翼地詢問：“這兒行麼？”
徐景丞扔掉手裡的菸屁股，漫不經心地朝他丟炸彈：“前陣子是不是你說喬致遠有問題的？”
江紹文愣愣，一改往日裡嬉皮笑臉的角色，眼底透着清亮的認真：“景丞，這事兒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他媽你以爲我是鬧着玩的？”徐景丞罵了句髒話，腥紅的眼睛殺氣騰騰，“我就不信了，這他媽誰能忍啊？”
“別衝動。現在這情況頂天了就是你和喬洛鬥鬥狠，但你要扯上喬致遠那就不一樣了。”江紹文拍拍他的肩膀，耐心開解，“到時候就是兩家子的事了，真要鬧到哪一步，你讓我們這些人怎麼站隊伍呢？”
“該怎麼站怎麼站，這種事還要人教麼？”
“話是這麼說，可哥們畢竟也做了這麼些年，這麼對喬洛，你忍心嗎？”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那邊徹底炸毛：“忍心？！笑話，他喬洛搶別人老婆孩子怎麼不說啊？”
“那也得是你老婆才行啊！”江紹文心裡悲憤地吶喊，面上還要寬慰：“那就是他的不對了，可你們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說嗎？這樣一時衝動就動喬致遠算什麼呀？”
江紹文有些激動了，在儀表臺上摸出一包煙，按下車窗也給自己點上一根，沉默良久，然後開口：“算了。景丞，你要是想好了，那做兄弟的自然沒話說。”
徐景丞轉過頭深深地看他，他無所謂地笑笑：“反正從小也是一起闖禍的，這也沒什麼，就是想到對手是喬洛心裡有點不舒服罷了。”
徐景丞默然，而後緩緩開口：“如果實在爲難的話……”
“沒有的事，景丞。”江紹文飛速地打斷他，“只是喬洛他，點到爲止好嗎？”
“放心好了，交換條件而已，喬爺爺不會爲了一個葉佳楠放棄喬致遠的仕途，等着看好了，嚇嚇他們而已。”
“那……喬致遠的事怎麼找證據呢？上次我跟你說也只是道聽途說而已，畢竟……”
“這種事就不用操心了。”徐景丞志得意滿地笑：“喬致遠他是個有縫的蛋還愁沒蒼蠅找上門？再說了，沒蒼蠅我們就幫着趕蒼蠅，這年頭錢多了，什麼事兒都能見着。”
江紹文受教，心裡陰風陣陣，從前幹什麼壞事兒都是喬洛出點子徐景丞打頭陣。可真到了關鍵時刻，徐景丞這些招兒簡直比喬洛還毒，他從小就霸王慣了的，這時候犯起混來那叫一個得心應手運用嫺熟。
***
葉佳楠帶着孩子回T城，告訴葉佳木結婚的事。哥哥還沒有表態，倒是身邊抱着孩子的沈清驚叫起來：“他們家也同意？”
“嗯。”她尷尬地回答，“他們……大概也以爲，孩子是喬洛的。”
葉佳木按着額頭沉默，沈清踢踢他，“你呢？做哥哥的也說句話啊。”
“我沒什麼意見。”他清了清嗓子，掩飾渾身的不自然，“只要你和遠遠好，喬洛……也不是不可以。”
沈清聞言高興地笑笑，衝葉佳楠調皮地眨眼：“以後就是人妻啦！做什麼事都和喬洛商量着，別一個人莽莽撞撞的。”
她乖巧的點頭，望着不苟言笑的葉佳木：“謝謝哥哥。”
得到兩家人的同意，接下來的事就簡單多了。喬洛按着事先答應的條件去到市政上班，葉佳楠整日在家帶着孩子順便準備結婚。
對於結婚，她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波瀾。本來喬洛待她已經極好，她也是個懶散的，搭夥過日子麼，舒服就行。而喬洛，他一直讓她很舒服。年輕的時候，也不是沒想過未來會和某個人結婚，那時候，她和徐景丞還整日整日的膩在一起，她躺在他腿上撒嬌：“到時候我們就結婚旅行，多浪漫啊。”
“好啊，我喜歡西班牙。”
“不要——”她拖長聲音嬌氣地癟嘴，“我喜歡——加拿大。”
他作勢要掐她的脖子，她笑着躲，卻還不忘挑釁：“西班牙有什麼好，鬥牛什麼的，也只有你這種傻大個兒才喜歡。”
他一把抓住她掙扎的兩隻手，輕易折在身後，俯身在她臉上細細地親：“不要命了你，說誰傻大個兒呢？”
她被壓在身下也不怕，梗着脖子躲來躲去，“徐景丞你臭不要臉。”
“有你我還要什麼臉啊？”他被她逗笑，微微撐起身子衝她笑，“說吧，要不要跟着傻大個兒去西班牙？”
“要——”她故意拖長調耍他，“纔怪……”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壓在了身下……
年少輕狂熱血衝動什麼的，有過一次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