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丞站起來, 回頭看看摟着抱枕的睡得正熟的某人,把車鑰匙交給了江紹文:“你去幫我把車開到門口等着。”
他俯下身輕輕拍她的臉,“醒醒, 回家了。”她無意識的嚶嚀, 歪過頭竟還睡着, 徐景丞撥過她白白淨淨的臉蛋, 小聲問她:“不去接寶寶了?”
果然, 葉佳楠睜着迷濛的大眼睛,迷迷糊糊地問他:“幾點了,不知道遠遠睡了沒。”
他失笑, 摟着她的腰往外帶,“好好走, 自己能站穩嗎?”
葉佳楠回了他一個巨大的白眼, 撇撇嘴推開他, 竭力穩住身子自己站好。踉踉蹌蹌地走了兩步,眼看着就要晃倒, 徐景丞連忙走上前托住她,“消停點啊,都醉成這樣了。”
江紹文已經把車停在了路邊,扶着後座的門,問徐景丞:“坐後邊嗎?”
徐景丞這時候還不忘徵求醉酒人的意見, “到後座躺下, 好不好?”
“嗯。”她暈暈乎乎地點頭, 只想快點找個地兒休息下。
安置好大麻煩, 江紹文示意他看向馬路對面:“我出來時就見她等在路邊了, 想來是想和你單獨聊聊。好歹過去說句話吧,不然怪不仁義的, 好像過河拆橋。”
“嗯。”徐景丞打開駕駛座的窗戶,“不早了你也回吧。”
徐景丞看着對面的人,還是那樣,落落大方,看似殺伐果斷的女強人。
蔣方辰披着路燈融融的黃光,一開口,卻滿是悲壯:“你比我,想象的還要狠。”
“是嗎?”他淡然地笑,“你可能不知道,那些對這個項目持反對意見的股東,再過幾天,就要消失在‘萬有商城’的董事會名單上了。”
“猜到了,爲了這個項目,你還真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啊。”
“因爲值得。”
她明顯不淡定了,顫着聲音問他:“怎麼?你是真的想要過河拆橋?”
過河拆橋?一晚上已經有兩個人這麼對他說了。徐景丞反感地皺眉,“別把商業關係想得這麼人情化,本來我們就是各取所需,現在合作結束各自回家各找各媽也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兒。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理智了?”
不理智嗎?蔣方辰抱着肩冷笑,她想起包廂裡眼前的男人低聲哄着葉佳楠和熱茶的樣子,渾身上下散發着暖暖的春光。
“過了這麼久,你應該知道我喜歡你吧?”
終究還是說出口,徐景丞微笑:“我的榮幸。”
“是嗎?當初要不是因爲喜歡你,其實我根本不會冒險投你們公司的。現在你來跟我談理智?笑話,兩年前我要是有點理智,現在就不是這樣了,這個世界上恐怕連‘萬有商城 ’都消失了吧?”
女人最愚蠢的地方是在錢面前和男人談感情,更愚蠢的地方在於她們永遠相信自己是不可或缺的。
恐怕現在就算她的假設成立,徐景丞也懶得再糾纏下去了,談感情傷錢,這是霸佔整個宇宙的真理。
“首先,我們確實要感謝兩年前蔣經理對我們伸出的援手,在危難關頭拉了我們一把。其次,對着這次的合作,我們‘萬有’還是抱着很大的誠心的,無奈分歧過大,商場裡的雙向選擇,相信蔣經理應該比我更加了解纔是。”
“我知道你們和業內的其他一些投資者有過接觸,不過徐景丞,作爲朋友,我還是奉勸你一句。現在國外的電商大部分都是外包物流,自建物流這種事,投資過大,並且消費者反響也不一定就好。短期內消耗大量資金不說,長久以來也不一定就能盈利。”
說道生意,她瞬間變身爲無堅不摧百折不撓冷靜犀利的蔣方辰,拋卻小女兒的心性和無理取鬧,徐景丞承認,這樣的蔣家千金確實光芒璀璨。
他誠懇地道謝,蔣方辰自知無法回頭,擡眼小心翼翼地望向他:“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徐景丞向前走了兩步,張開雙臂把她擁在懷裡輕輕地拍了拍。
就算是爲了她當年的關懷和勸告道謝,以後,我們江湖見。
***
葉佳楠昏昏沉沉地躺在後座,醉酒折騰得她渾身難受,此時好像喘不過氣來。她撐着手臂坐起來,一隻手搭在車門上打開窗戶。果然清爽很多啊,她趴在車窗上吹風,眯着眼愜意的看街邊車水馬龍。
葉佳楠一向自詡視力良好,可是這時候,她倒是寧願自己瞎了眼。
對面人行道上,鬱郁蒼蒼的香樟樹下,高大帥氣的男人正溫柔地拍着懷裡女人的後背。葉佳楠轉過頭,再清涼的風也吹不散心裡的鬱氣了,她下意識地再向那邊看,蔣方辰正準備轉身,淺笑着和徐景丞揮手道別。
葉佳楠下意識地關上窗戶,閉着眼睛重新躺下。其實剛剛吹過風,她的腦袋已經清明很多了,不知道爲什麼,她現在不想和他有任何接觸。
徐景丞先打開車門看了一下醉鬼,還好沒吐,他低下頭輕聲問她有沒有哪裡難受。葉佳楠裝作不經意地睜開眼,告訴他“已經好多了。”
徐景丞回到駕駛座開車,葉佳楠坐起來一直凝視着窗外。好半天才回過神,她問:“去哪兒啊?不是要去接寶寶嗎?”
“太晚了,寶寶已經睡了。”
“不行,說好今天去接的。”
徐景丞不爲所動,按着原路開車沒搭理她。
“去接遠遠!徐景丞。”
……
“徐景丞!”
……
“停車!徐景丞。”
徐景丞把車停在路邊,轉頭回去看她,葉佳楠滿臉都是橫行的淚水,難怪剛剛聲音聽着有點哽咽,“你怎麼了?”
“去接寶寶。”
他有點崩潰,“你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10點,別說孩子了,連爸媽青姨都睡了,你是要去鬧一通把大家都吵醒嗎?”
她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也知道今晚接孩子是不可能了,但是心裡不舒服,總得找些地方發泄出來的。
男人看到的都是女人無理取鬧胡攪蠻纏,他們從來不知道這些背後得有多少啞忍。
這不怪任何人,大家物種不同,互相理解是件奢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