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葉佳木上班之前走到妹妹房間，坐在牀邊看着睡着正酣的孩子，微微嘆了口氣問葉佳楠：“想好了嗎？”
“嗯。”她點點頭，“放心吧，哥哥。”
“帶着孩子，要是喬洛家裡不同意怎麼辦你想過嗎？”
葉佳楠正在疊着孩子的尿布，仔仔細細地把一個個褶子都撫平了，她淡然地笑着，“我沒想和喬洛結婚，就是順其自然地過日子吧。我只是……不想一直呆在這兒，哥哥，這樣對我嫂子也不公平，對吧。”
葉佳木也笑，看着她，像小時候那樣歡喜卻沉穩的樣子：“丫頭，你想的太多了，你嫂子不會介意的。而且，她也很喜歡孩子……”
“我知道。”她起身把疊好的尿布都放進櫃子裡，然後回頭，“但是不久以後你們會有自己的孩子的，總是這樣總歸不好。”
“只是這樣想的話爲什麼非要到A城，還在T城我們……”
“哥哥。”葉佳楠打斷他，堅定地搖搖頭，“我真的不想再這樣依靠你了，爸爸媽媽走了以後你對我做的夠多了。”
或許父母真的是她的痛處，說着葉佳楠眼裡已是一層薄淚，她撇過頭去看兒子，孩子正握着小拳頭好夢香甜。葉佳木站起來，輕輕抱住她，“別哭啊，傻孩子。”
***
離開那天是個風和日麗的樣子，沈清抱着孩子下樓，眼淚成串地在臉上橫行，也顧不上抹，只是抱着葉思遠小朋友不停地念叨：“寶寶，舅媽好捨不得你啊，寶寶。”
孩子還小，根本不懂大人的悲傷情緒，他揮舞着小拳頭，對着陌生的車子和人“咿咿呀呀”地叫着。葉佳木摟住沈清，伸手抹掉她臉上的淚水，無奈地哄着：“好了，把寶寶放下好不好？”
葉思遠穿着紅色的外套，襯得小臉白白嫩嫩的，菱形的嘴巴張着，口水順着嘴角流下。喬洛幾步走過來，接過沈清手裡的奶娃娃，一個勁兒地親了好幾口，然後遞給一邊的葉佳楠。
他跟着葉佳木走到一邊，葉佳木面色凝重的拍拍他的肩膀，“麻煩你了。”
他報以微微的淺笑，這是一個兄長最沉重的擔子，擔起這個責任有多麼不容易他懂，但是，他喬洛，甘之若飴。
葉佳木目光沉沉，看向他身後厚重的灌木叢，緩緩開口，“這孩子心思重，你多擔待着。還有，關於你妹妹那件事，我希望她永遠不知道。”
喬洛鄭重地點點頭：“沒有人比我更不想讓她知道。”
車子漸漸駛出去，葉佳楠抱着孩子轉過身看着越來越遠的哥哥和嫂子，忽然悲從中來。喬洛安撫性地摩挲着她頭頂，小聲安慰：“又不是不回來了，想什麼呢？”
她沒有擡頭，輕輕地點點頭，開口道：“謝謝你。”
下午到了A城，孩子早已在長長的旅途中熟睡在臂彎，葉佳楠這時候纔想起來詢問住哪兒的問題。
喬洛故作神秘地挑挑眉，一副無可奉告的樣子，葉佳楠被他逗笑，一路上的傷感情緒也隨之煙消雲散。車子在一個小區停下來。喬洛領着她進電梯才告訴她，他已經買了頂層的兩套房子，然後打通了，陽臺連在一起。
葉佳楠一時間有些驚訝，想了想仍然只有道謝。
把孩子放下以後，喬洛帶着她到處看了一下，整間屋子裡貼滿了米黃色的牆紙，濃濃的溫馨感在周身包圍着。葉佳楠邊走邊問他：“這不是剛剛裝的吧，看上去有一段時間了。”
“嗯，本來是送給我妹妹的，那時候……她懷孕了。”喬洛尷尬地開口，“那時候怕爺爺知道，所以……”
葉佳楠瞭然地點點頭，後來的事情自己腦補就可以了，她也不是什麼純情小姑娘了，怕是就是那時候喬陽找到她說懷上徐景丞孩子的事了。
她往陽臺那邊走，入眼的就是黑白相間線條簡潔的單身公寓了，喬洛在後面解釋：“這間是剛買不久的，住的近點，也好照顧孩子。”
葉佳楠靠在欄杆上沉默，很久之後問他：“怎麼跟你爺爺交待呢？”
對面的男人沉着依舊，他半眯着眼眺望天邊的夕陽，“我說遠遠是我兒子。”
“然後，我不想他和我一樣成爲私生子，所以……我要負責。”
“可是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呀？”
“那時候再說吧。”他不疾不徐，“你當初生下他的時候不也這麼反駁我的，以後的事誰知道呢？以後的事就交給以後去負責吧。”
“可是……”葉佳楠有些着急地還想說些什麼，但被喬洛輕輕扳過身子，“記住了，葉佳楠，以後有我。”
她緘默，心裡卻是驚濤駭浪。走過小半生，她只聽過一個男人溫聲說過情話，即使這樣，她也知道，說出“以後有我”的喬洛，真的沒有幾個女人能夠抗拒。
晚上的時候，她抱着睡得飽飽的葉思遠小朋友和喬洛去超市。超市裡人頭攢動，葉佳楠把寶寶放到了超市的推車裡，孩子新奇地坐在裡面轉來轉去，喬洛耐心地逗着，她在後面拿着手機拍。
葉佳楠只顧盯着屏幕裡喜人的兒子，退着退着就撞到了人，她轉過身剛準備道歉，孰料後面的人先驚叫出聲：“喬洛？”
喬洛定睛看了下，然後規規矩矩的叫人：“青姨。” 叫完擡起下顎對愣在一邊的葉佳楠示意，“叫人。”
她顯然還在狀況外，呆呆地跟着叫了聲：“青姨。”
對面被叫“青姨”的人顯然很高興，對着喬洛笑得開懷，“還是你小子有用，這下兒子都有了，不像景丞，太太一天到晚跟着後面愁。”
喬洛看了下身邊正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某人，心下明瞭，稍稍和青姨寒暄了，便拿孩子做了擋箭牌匆匆離開。
葉佳楠心情頓時就不好了，之後有一搭沒一搭地逗着孩子，連想要買的東西都給弄忘了。
喬洛無奈，開口解釋：“青姨是徐家阿姨。”她點點頭，一副“我已經猜到了”的淡然表情。
喬洛停了停，存心逗她，跟在後面一身不吭。葉佳楠推着孩子走了一段兒後狐疑地回頭，見他沒事兒人似的忍不住開口：“然後呢？”
他疑惑地問：“然後什麼呀？”說完自己就撐不住笑了，“想問什麼直接說好了。”
葉佳楠恨恨地撇過頭，“我什麼也不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