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佳楠當天就回到了T城，好幾天沒見到媽媽，葉思遠小朋友有些黏人，她自己也是，抱着孩子就不願鬆手。沈清去上班，她愣是在兒子玩耍的小護欄邊上，坐了一下午。
第二天一早，她接到喬洛的電話，說是中午能到T城。葉佳楠有些自暴自棄地想着，總算沒有白白捱罵。
下午的時候，喬洛來接她和寶寶出門。葉佳楠抱着孩子下樓，喬洛一臉沉靜地站在車邊等着。幾日不見，孩子已經不太認識喬洛，在葉佳楠懷裡咿咿呀呀地扭着好像很怕生，喬洛寵溺地凝視着他，半晌輕輕地捏了下孩子粉嫩的小臉，嘴裡恨恨地抱怨，“小白眼狼，這才離了幾天？”
葉佳楠笑笑說：“可能好幾天沒出門了，有些不習慣。”說着把他放在腿上，任他扯着自己垂下的頭髮玩兒。
車子一路開到一家酒店門前停下，喬洛先下車爲他開了車門。兩人抱着孩子，並肩走進包廂，坐定後，喬洛戲謔着問她：“不好奇我是怎麼被放出來的嗎？”
葉佳楠低着頭掖着孩子的衣領，漫不經心地回答：“該不會是我起到了作用吧？”
他笑：“是啊，老爺子說是讓我回來清理一下，然後回A城。”
“多久？”
“兩個月。”
葉佳楠瞭然地點點頭，“那也挺好。”
喬洛仍是一臉笑意，伸手拿了茶杯，“就知道你會這樣說，跟你兒子一樣。”
葉佳楠只顧照看着懷裡因爲好奇而不停亂動的孩子，沒有多餘的心思同他鬥嘴，一會兒的功夫，聽見他問：“見到徐景丞了？”
“嗯。”她簡簡單單地應着，“他帶我去你們家的。”
“提到孩子了沒？”
“提到了。”葉佳楠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他一直以爲孩子是你的來着，你也別說漏了。”
“沒想過要告訴他嗎？”
葉佳楠起身把孩子放到寶寶椅上，固定好帶子不讓他亂動，然後轉頭看向喬洛：“從來沒有，不知道也好，反正各自都過得挺好的。”
喬洛一臉不贊同：“那是以前，以後沒個人照顧怎麼行？難道要一杯子在你哥哥嫂子的幫襯下生活，再說家裡沒個男兒對孩子也不好。”
她不置可否地笑笑，問他：“你到底想說什麼呀？”
“不想告訴他的話，跟我回A城好不好？”
***
距離喬洛給出的那個提議有一段日子了，這些天葉佳楠也很矛盾。不得不說，作爲男人，他的考慮要比自己周全太多，她一心只想着好好把孩子帶大，根本無從考慮周邊環境以及其他問題。可是喬洛就行，他知道不能一輩子依附着哥哥嫂子，獨自帶孩子的話，對男孩子的成長也確實不好。
葉佳楠滿懷心思地看着自家兒子在牀上自得其樂地蹬腿，煩躁爬滿了心頭，她在牀邊重重地坐下，撥了撥兒子的臉，低喃着：“快點長大吧寶寶，告訴媽媽應該怎麼做啊？”
她屬於那種壓根兒藏不住事兒的人，這幾日因爲擔了心思連胃口都小了很多，沈清就一個勁兒地問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她心裡歉疚，總感覺對不起沈清，因此也沒法兒對她傾訴。
這天晚上，一家人團坐在一起吃晚飯，葉佳楠正哄着懷裡不斷撲騰的兒子，忽然聽見葉佳木的聲音傳過來：“喬洛說要帶你們去A城。”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問句，這就說明哥哥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葉佳楠在沈清驚異的目光裡坐好，看向自家哥哥，“他是這麼跟我提過。”
“你的意思呢？”
“不知道。”她老實回答，“還沒想好，也想找你們商量一下的。”
“我不同意。”葉佳木放下手裡的筷子，嚴厲地盯着她，“先不說其他的，他喬洛以什麼身份照顧你啊？”
見她低着頭悶不做聲，沈清趕緊出來圓場，“好好說不行嗎？要我說喬洛那孩子挺好的，風度翩翩還會照顧人，關鍵是他疼遠遠啊，到哪找條件這麼好又不嫌棄孩子的？”
葉佳楠能感覺到哥哥壓迫性的目光膠在她頭頂，她於是擡起頭來，認真看向對面的人：“嫂子說的對啊，而且我不能一輩子帶着孩子和你們住在一起吧。”
葉佳木臉色沉了沉，問她：“你想好了。”
其實本來在今晚之前還沒想好的，葉佳楠在心裡自嘲地笑笑，答道：“想好了。”
葉佳木一把推開了面前的飯碗，大步走進臥室，“砰”地摔上了門。
沈清見狀連忙追上去，葉佳楠嘆氣，抱了孩子往房裡去。
***
開門就看到葉佳木直挺挺地躺在牀上，沈清過去坐到牀邊，柔聲問他：“又不高興了？”
他聞言翻個身，只留着背影對她。
沈清好脾氣地繞道牀頭坐下，把他的頭搬自己腿上，低聲詢問：“你是不是對喬洛成見很大啊？”
是個人都看出來了，每次葉佳楠和喬洛出去他都不高興地板着臉，喬洛登門時也是一副不想見人的撲克臉。甚至好幾次還直接說孩子累了，出聲趕人。
葉佳木臉貼向她的小腹，嘴裡嘟囔着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沈清拍拍他頭，佯裝不滿地喝斥：“好好說話啊。”
他嘆了口氣坐起身來，像她一樣半靠在牀頭，伸手點了支菸，然後纔開口：“他妹妹喬陽就是開車撞了我爸媽的人。”
見沈清霎時睜大了眼睛的奇怪樣兒，他微微笑了，接着說：“他和他妹妹同父異母，他是他爸在外面生的。”
這下沈清更加吃驚，信息量實在太大，她一時之間根本反應不過來，過了一會兒她才壓着嗓子詢問：“所以你一直反對她和楠楠？”
“也不是。”葉佳木吸了口煙，“我也很矛盾，看着他的時候覺得挺恨，但是他對楠楠和孩子又這麼好。有時候想幹脆放手讓楠楠和他一起得了，反正撞人的也不是他，雖說是兄妹，到底也隔了一層。可是有的時候吧，真的不想和他們有一點牽扯。”
沈清這時候大腦纔開始運轉，可這種事兒也不太好勸，這事兒要擱古代就是殺父之仇，性子烈的滅門都不爲過。可這是法治時代，葉佳木也是個善良的，當初看喬陽年紀尚小，喬家的態度尚且誠懇，他心一軟就沒有送她去牢房。可是真要把自己妹妹託付給仇家人，這擱誰心裡都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