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紹文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沒人應，壯着膽子輕手輕腳地推開門，好了, 大爺正對着電腦發呆呢。
徐景丞這幾天心情不好, 這直接導致了他的工作量直線上升。江紹文鬆鬆領帶, 一本正經地咳嗽了一聲。
“嗯……那個, 這是財務部的報告, 你有時間看一下。”
徐景丞挑眉，“怎麼是你送過來的？”
“哦，他們都說不敢上來, 交給秘書也沒人敢進辦公室，所以我抽個空上來看你一下。”
“沒什麼, 你先走吧, 東西我一會兒再看。”徐景丞揮揮手送客, 面色疲倦又淡漠。
江紹文賊心不死，眼珠咕嚕嚕轉着, 想了個迂迴的點子，“明天週末了，上次說好這星期到我家聚餐的呢，帶上遠遠，早點過來啊, 廚房還指着葉佳楠幫忙呢。”
徐景丞聞言擡頭, 瞬也不瞬地盯住他, 良久開口：“不用了, 葉佳楠不在, 你們自己玩吧，明天我回大院兒看孩子。”
說完他就低下頭, 貌似認真地翻開了文件夾。江紹文嘆了口氣，最近關於喬致遠的各種傳聞甚囂塵上，關鍵時刻葉佳楠不在家，讓他想不想歪都難。但是沒有辦法，感情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是最沒有資格指手畫腳的。
徐景丞起了個大早開車去接孩子，葉思遠剛醒，盯着迷濛的大眼睛問他：“媽媽呢？她沒有和你一起來嗎？”
樑禾也覺得不對勁，趁着孩子在桌上吃早餐把他拉到一邊：“你倆是不是吵架了？反正你就慣着吧，現在連孩子都不來接了。”
他擡手揉揉太陽穴，滿臉無可奈何，“都解決好了再來跟你說，過了週末我還把寶寶送過來好嗎？”
“帶孩子我是沒意見，但是她這個當媽的我就說不像話，哪有這樣——”
“行了，媽。”徐景丞煩躁地打斷，“又要搞得她不肯進門嗎？”
計劃着帶遠遠去科技公園，在路上的時候他攛掇小夥子打電話給葉佳楠：“想媽媽嗎？”
“嗯。”
“那你要不要給媽媽打電話？”
“我媽媽去哪兒了，她爲什麼不來接我呢？這一次我在爺爺家住了好幾天，媽媽都沒有給我打電話。”
徐景丞一陣難受，趁着紅燈的間隙掏出手機，“你給媽媽打電話，問她在哪裡，爲什麼不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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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了一聲就被接起，遠遠奶聲奶氣地叫着媽媽，那邊葉佳楠似乎精神很好，笑着問孩子在幹什麼。
“爸爸帶我出去玩。媽媽你在哪裡？怎麼不來接我？”
他一邊假裝認真開車一邊豎起耳朵，大概是哄孩子的緣故，葉佳楠的聲音輕快又柔和，“媽媽在舅舅家了，再過幾天媽媽就回去了好嗎？”
“媽媽都沒來接我……”小傢伙這兩年看着愈發開朗起來，可是內心終究是個柔弱敏感的孩子，一早上糾結着“媽媽不接我”這個事，明顯是缺乏安全感。
饒是這樣她也沒有鬆口要馬上回來的意思，只是不斷告訴寶寶要聽話，過兩天就能見到媽媽了。
徐景丞心裡本就煩亂，聽到這些話更是不爽，他示意孩子把手機給自己，顧忌寶寶在邊上，也沒有說多重的話，只是冷着聲音提醒她“你自己看着辦！”
看着辦，還能怎麼看着辦？葉佳楠看着嘟嘟作響的電話，滿心滿眼的無計可施。
賭氣離開是她一時衝動，想了想以後還是自己太幼稚了，畢竟有一起帶孩子的這兩年，感情什麼的，似乎也還是有一點的。只是，聽說喬家出事以後她就慌了，腦子裡奔騰着懷疑的細胞，那一刻她才明白，徐景丞在自己心裡分崩離析的形象，怕是再也沒法刷新重建了……
那天晚上和他詳聊，他告訴自己事關蔣方辰的時候，葉佳楠也說不清那一瞬間是什麼心態。失望，震驚，憤怒，這些都有，但是她很清楚，這些，不過還是因爲愛。
要是沒有愛，事情反而變得簡單，一拍兩散或者繼續搭夥過日子，反正也就這麼回事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她開始對他有了要求，開始無法平靜地對待他和蔣方辰的相處，開始在意他說的每一句話，開始在他出口傷人的時候跟自己賭氣……這些，都是因爲愛。
她從沒想過去否認或者壓抑自己的感受，可是清冷慣了，徐景丞也無從知曉她的心態變化，或者，這就是命中註定，在他們彼此互戳傷口的時候發現愛。
早上和喬陽通電話，她說喬爺爺情況不太好，病危通知已經下過一次。樹倒猴孫散，喬洛和她終日奔走在各個酒局飯桌，試圖減緩這個家族的衰落，最終也是收效甚微。
葉佳楠整日沉默，她想起了過往的很多事情，那些溫暖的直抵人心的細節。剛剛知道自己懷孕，因爲哥哥不同意，她已經打定主意離家出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她給喬洛打電話，她至今都記得他透過電波的沉沉嗓音，他說，“你來，沒事，我養你。”
葉佳木和沈清看她這個狀態也不好多問，只是說想看看寶寶。她說好，下星期回去把他接過來。
晚上的時候她給徐景丞打電話商量這件事，他聽了有些惱怒，“你這是在和我商量？這不就是通知麼？！”
“不是，我還是要徵得你的同意的。”
“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我也要回去接他過來，遠遠很長時間沒見到舅舅舅媽了，徐景丞做人也不能太自私。”
他媽的，他當場就摔了電話，心冷到這種程度，她葉佳楠也算是個外太空物種了。
那天準備出發回A城的時候她多吃了點早飯，沒吃飽就要暈車，這麼多年了，這種頑疾愣是治不好。在門口換鞋，沈清叮囑她路上多注意點安全，現金儘量少帶一點，她笑笑剛要回話，胃裡忽然一陣翻江倒海。
她捂着嘴衝進衛生間，出來時面上血色盡失。聯想到她這幾日的消沉以及嗜睡，簡直和當初懷上遠遠時一模一樣，沈清忽然覺得心跳如雷，拖着她避開了葉佳木，“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