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佳楠輕笑着趟過回憶的長河, 搖搖頭繼續寫着茶几上的請帖。葉思遠小朋友午睡完也被抱到了客廳地毯上,媽媽在一邊寫字,他就坐在身邊嗯嗯呀呀地撕紙。
葉佳楠寫完一張就側頭看下兒子, 小寶貝粉粉嫩嫩大眼睛咕嚕咕嚕的太討喜。她把兒子抱坐在腿上, 颳着他的小鼻子逗他:“寶寶喜不喜歡叔叔啊?”
遠遠指着喜帖上喬洛的照片興奮地點頭:“四……飯。”
“喜歡啊?那我們寶寶喜歡爸爸嗎?”
“吧……爸爸……吧。”葉思遠口齒不甚清晰, 噴着滿嘴的口水錶達對自家爸爸的喜歡, 葉佳楠看他手腳並用手舞足蹈的快樂勁兒, 心裡竟細細密密地疼。
“喜歡他什麼呢?”她低下頭蹭蹭寶寶的鼻尖,“那個壞蛋帶着你去驗DNA呢。”
“壞……”葉思遠笑眯眯地重複着媽媽的話,絲毫沒有維護自家老子的覺悟。
葉佳楠好笑地看着他, 眼裡滿是疼愛。這時候玄關處門鈴響了,遠遠顫顫巍巍地邁着小步子指着門口, 衝她笑:“媽—媽—開。”
她微微笑着抱起兒子走到門口, 拉開大門之後卻不怎麼笑得出來了。
喬媽媽帶着一臉彆扭的喬陽赫然站在門口,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喬媽媽臉上堆着笑:“佳楠, 我帶着喬陽來看看孩子。”說完衝遠遠張開雙臂:“來,寶寶,奶奶抱。”
葉佳楠看着喬媽媽在沙發上看着孩子,自己轉身進廚房泡茶。
端出來時喬陽正興致勃勃地翻着茶几上攤開的喜帖,她擡眼看着葉佳楠:“照片照得不錯。”
“謝謝。”葉佳楠衝她笑笑, 知道小姑娘這是變相講和呢, 悶騷樣兒和她哥真有的一拼。
葉思遠這會兒已經和喬媽媽混熟, 拽着她的衣襟咯咯傻笑, 嘴裡不停地哼哼着。
葉佳楠不好意思地想要把他接過來, 孰料喬陽一雙手比她更快,她掰開遠遠拽着布料的小手指, 微笑着拍手:“來,咱不纏着奶奶,到姑姑這兒來好嗎?”
小傢伙全然沒有了平日的羞澀認生,撒開喬媽媽就往喬陽懷裡撲。喬陽也是個愛熱鬧喜歡小孩的,這時候高興壞了,點着寶寶的小小鼻子,寵溺的笑:“這麼小就知道要美女,長大還得了啊你?”葉思遠根本聽不懂大人在調小他呢?他揮舞着小手,一把抓住姑姑點在鼻尖上的手指,一下子就往嘴裡塞。葉佳楠眼疾手快,趕緊抓住了他就要送到嘴邊的手,然後拍了拍貪吃的葉思遠:“小壞蛋啊,姑姑的手指也要吃。”
小壞蛋不明所以的嘿嘿樂了,歪着頭衝着媽媽笑,嘴角的口水流下來,逗樂了一屋子三個女人。
喬媽媽趁着氛圍好,拉着葉佳楠閒聊,問她婚禮籌備的怎麼樣。葉佳楠一五一十地仔細報備,態度大方坦承,到讓喬媽媽意外。
添了兩次茶,家常也聊得差不多了,喬媽媽適時地起身告辭。喬陽逗着孩子正在興頭上,嘟着嘴衝媽媽撒嬌:“再過一會兒……遠遠還玩着呢。”說着豎起一根手指在胸前,“我保證,媽媽,一會兒就行。”
葉佳楠笑笑,還真是個小孩子啊。她彎腰抱起寶寶,“乖啊,我們不鬧姑姑了,姑姑和奶奶要回家嘍。”
葉思遠罕見地鬧騰起來,瞪着小腿眼見着就要哭。喬陽連忙抱過他:“乖~哦,寶寶不哭—姑姑不走啊,不走,寶寶。”
別說葉佳楠,喬媽媽都沒見過這樣的喬陽。她攏攏身上的披肩,笑着和葉佳楠道別:“既然寶寶喜歡,那就讓她留在這兒吧。只是我要去養生堂看看腰,和醫生約好3點的,這已經快到點了。”
喬陽聽到這話頭也不擡,嘴裡一個勁兒的嘟囔:“去吧去吧,我在這兒玩寶寶,沒事兒,回頭晚上我自己回去。”
話已經說成這樣,葉佳楠只好獨自送喬媽媽出門。
晚上喬洛回家時,見到自家的寶貝妹妹很是驚異。喬陽一蹦一跳地來到他面前,笑眯眯地解釋:“今天我媽帶我來看看寶寶,看完了他就不讓我走了。沒辦法,只好留在你家啦。”
葉佳楠無奈地點點頭,攤手錶示我也搞不明白這是個什麼狀況。
瘋了一下午遠遠這時候累了,軟塌塌地趴在喬洛肩頭打瞌睡,葉佳楠讓他去哄孩子睡覺,自己轉身進廚房準備晚飯。
喬陽原本正癱坐在沙發上玩手機,聽見廚房裡悉悉索索地聲音傳來仰着脖子大聲問:“是不是在準備晚飯啊?”
“是。”葉佳楠迴應她,客氣地詢問,“你想吃點什麼?”
喬陽在沙發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然後爬起來鑽進廚房:“水煮魚行嗎?”
“可你不是在長痘痘?”葉佳楠疑惑地看她,“這樣也沒事嗎?”
“哎呀!我媽就因爲痘痘不讓我吃,可是我饞了好久啦?”她自自然然地把手搭在葉佳楠肩上,嘟着嘴撒嬌,“嫂子—求你啦,好不好啊。”
葉佳楠柔柔的笑笑,轉身打開冰箱展示:“可是我們家沒有魚了,怎麼辦?放棄還是我們現在出去買?”
小丫頭皺皺眉頭思索了會兒,毅然決定出門:“走吧,我去開車,很快就行。”
一路上喬陽似乎已經忘記了從前對葉佳楠的厭惡和仇視,巴拉巴拉一個勁兒地說着葉思遠有多可愛,他哥哥喬洛又是多麼的沉穩睿智,最後到超市時,她言簡意賅地總結:“葉佳楠,其實你也算是人生贏家嘛!”
葉佳楠抿嘴笑笑,並不答話,心裡好笑的思忖“只有要吃水煮魚的時候才叫嫂子吧?還真是小孩子癖性呢。”
一頓飯的交情能延續多久呢?從前葉佳楠不知道,可看着自家沙發裡安然坐着的喬陽,心裡暗暗驚歎,這人和人的交往方式還真奇特。
大抵是上次的做客經歷太過愉悅,這些日子喬陽隔三差五地就往哥哥家跑,美其名曰幫着葉佳楠照顧孩子,減輕嫂子負擔。
喬爺爺和喬媽媽對這樣的事情自然是喜聞樂見,尤其喬媽媽,時不時的讓喬陽捎着些阿膠燕窩之類,甚至常常親自打電話叮囑婚禮細節。
喬陽已經和葉佳楠混的非常熟悉,常常在葉思遠睡午覺時拉着她天南海北一頓胡聊,葉佳楠也願意縱着她,兩人一人一個搖椅躺在陽臺上倒也愜意。
雖說已經放下了徐景丞那檔子事兒,但是喬陽對葉佳楠和景丞哥的前程往事依舊興趣盎然。知道葉佳楠不喜歡提到徐景丞,鬼馬的小丫頭常常旁敲側擊,循循善誘地引導話題。葉佳楠在休息時也得時不時和她鬥智鬥勇,疲憊不堪。
晚上喬洛回到家和她閒扯,問到喬陽的表現時她順嘴提了一句。喬洛頗有興趣,歪着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葉佳楠倒豆子般噼裡啪啦:“其他都好啊,就是喜歡問我關於徐景丞的事,各種引誘啊。你妹情商也太高了,我感覺我快要瞞不住她了,這樣下去哪天我一個不小心說出來可怎麼辦?”
喬洛被兩個女人弄得哭笑不得,他拉住葉佳楠的手輕聲安慰:“沒事,她就是太閒了才管東管西,你找點事給她做,分散一下注意力就好了。”
葉佳楠苦着張臉爲難:“能有什麼事兒啊?總不能叫你妹妹去洗衣燒飯做家務吧?這方法太不靠譜了。”
“你前幾天不是把請帖都寫好了嗎?”喬洛看着她,“讓喬陽去送請帖好了,正好這些叔叔伯伯她都認識,況且她嘴甜,長輩們都喜歡她。這種事兒交給她正合適。”
第二天和喬陽說起這事兒,她居然一口答應下來,“放心,這事兒交給我好了。”
她興沖沖地抓起裝請帖的袋子,邊跑邊興奮地回頭:“給我兩天,保證完成任務!”
江紹文收到請帖時,心裡卻是有點不是滋味。話說站在一個旁人的角度來講,葉佳楠做的也確實有點過了,再怎麼樣,帶着孩子嫁給自己的兄弟,這種事兒誰能忍啊?
他打電話給徐景丞,壓着嗓子問:“那件事兒怎麼樣了?”
“嗯,差不多了,錢嘛喬致遠收了,視頻也順利拍到了。”
江紹文頓了頓,猶豫着開口:“那你這幾天怕是就要去喬家一趟了,剛剛喬陽把請帖送到我這兒了。”
“哼!是嗎?他們倒是迫不及待呢。”徐景丞哼笑,順手抓起鑰匙圈在手指間打轉,“不用過幾天了,反正我也等不及了。”
到達喬家時,喬老爺子正坐在院子裡喝茶,見着徐景丞,頓時來了精神:“我說你這小子,這次又有什麼事?”
徐景丞謙遜地笑笑,微微彎腰扶着喬爺爺:“有件事想同爺爺商量商量。”
喬老爺子睨他一眼,佯裝生氣:“可得是好事兒啊,壞事兒拿回去膈應你老子去。”
“哎,爺爺你可別怪我。”徐景丞正色,“這事兒啊,還確實不怎麼好。”
喬老爺子聞言也收起了玩笑打趣的神態,眯着眼睛端坐着。
徐景丞伸手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而後呷了口茶,整個動作自然又流暢,配合着夏日的小院裡鬱鬱蔥蔥的樹木,滿目都是舊時代公子哥的優雅。
到底是見慣了世面的,喬老爺子也不心急,一老一少就這麼對坐着,各品各的茶。
良久,徐景丞輕輕放下手裡的杯盞,望向喬爺爺,“聽說,喬洛要結婚了。”
“是,你們這一輩怕還就他最早呢。也算了了我老人家一樁心事。”
“是嗎?”徐景丞嘴角微微翹起,左手伸進褲兜裡摸摸,掏出了個銀色的U盤,“喬爺爺,對不住了,我看您這心事一時半會兒也了不成了。”
喬老爺子神態自若,對着後輩寬慰地笑:“這話從何說起?”
年輕人修長的手指在U盤上不斷摩挲着,瀟灑閒適,一開口,威脅卻是信手拈來:“用您孫子的一樁婚換您兒子的仕途,怎麼樣?”
“都長大了……”喬老爺子撐着柺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當年你和喬洛一起闖禍時纔到爺爺這兒呢。”他有點吃力的比了比自己胸前的地方,“一轉眼,一個兩個都來威脅我來啦……”
“景丞啊,這是喬洛自己的事,你到我這兒來我不好答應你。這樣吧,你去找喬洛,他怎麼選就怎麼着。我們喬家今後他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