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國有一種名叫高山牛的溫馴動物,是許多農家生活的主要經濟命派,牛奶、肉質甚至連糞便都是能夠利用的產物,本身高山牛在運輸上也是魔法國的首選。
搭乘高山牛拉動的牛車,從晚上漆黑的景色到看見太陽升起經歷了至少四個小時以上,即便是貴族專屬的柔軟坐墊,不斷在上下的凹凸路程也還是讓屁股感到一陣折磨的疼痛。
「客人,已經到了。」
到達了目的地,負責駕駛高山牛的司機放下緊繃、任由疲憊席捲於身軀的轉過頭向身後的客人說着這滿是輕鬆而高興的話語。
「辛苦了。」
經歷這麼久的路程,從座椅上站起來都感到一陣暈眩與腿軟,藍葵仍還是擠出往常的溫和笑容低下頭道謝。
「運費已經付清,需要回程的時候只要到附近牛場找我就好。」
「好的,謝謝您。」
目送駕駛的背影漸漸離開,藍葵目光移到回來這個故鄉其中一棟房子。
標準魔法國四方形的建築設計,房屋採一層樓的高度,大小大約僅能容納最多五個人的小房子。
水泥牆壁顯得破爛不堪,屋頂、角落全是雨水侵蝕過後的悽慘模樣,就連窗戶、木門也有許多污漬與碎裂痕跡,木門邊緣處還有疑似蟲子啃咬過的跡象。
就算是在鄉村裡面也算是十分老舊的屋子,甚至可以被別人訴說是廢墟也不爲過。
而這間房子也是藍葵從小到大長大的屋子。
喀喀。
手指輕輕敲擊房子唯一出入的木門,儘管裡面沒有任何響應,藍葵就像是早已經習慣這樣的狀況,一點都沒有感到驚訝,並且伸手抓住握把直接轉開。
喀。
沒有鎖住的木門就這麼輕易被打開,藍葵熟練走進去並將木門關上,任由自己進入僅有一盞蠟燭來勉強維持光源的密閉空間裡面。
一張雙人牀大小的白色牀鋪印入眼簾之內,隔壁還擺放着維持光源的蠟燭,下方則是銀製的蠟燭臺避免燃燒的殘渣引起火焰。
放眼望去儘管還是有稍微的清掃,但是不管是角落還是天花板都有許多灰塵,蠟燭臺的材質在魔法國裡面也是昂貴材質,然而經過時間消磨也變得破舊並且滿是污漬。
「母親大人,我回來了。」
藍葵低下頭並只有自己一個人聽見的音量輕聲說道。
躺在雙人牀並昏迷不醒的人,不管是輪廓還是髮色都與藍葵十分相似,只是處在睡覺卻還是顯得憔悴,以及透過肌膚清晰浮現出骨頭的消瘦模樣明顯是一名病患,而且不是單純簡單病症或是隻有初級症狀的普通病患。
房子外貌上雖然破爛不堪,是村莊裡面也沒有什麼人願意主動接近的建築,但是內部在當初建造時是經過完整並系統性的設計與架構,因此不管是穩定性還是堅固性都還是遠比平民房屋還要更好,房子內存在的房間數量與格局都足夠讓這一名閉起眼睛睡覺的母親不需要被安置在進入門口就看見的地方。
然而經過「某個人」的建議,缺乏經費尋找傭人加上母親身體出現問題的狀況下,自然只能荒廢那些原本華麗漂亮的房間,任由灰塵與蟲子在那些地方生長,到了最後更是直接將母親的病牀直接移到這間唯一還在使用的客廳。
藍葵保持以往優雅而安靜的步伐移動至已經有一層細薄灰塵覆蓋的角落,內心輕微嘆口氣「這間房子的衰敗與腐朽」,將裝滿衣物的揹包輕輕放於地板處。
事實上按照「從上級傳達下來」的任務內容只需要經過一天的時間,根本就不需要特別帶上好幾天分量的衣物,只不過基於習慣,藍葵還是會直接將剛好裝滿揹包的衣物全給帶來。
因爲這些就是她全部的衣物,從以前到現在都是穿着揹包內的衣服,沒有特別買新或是將過舊衣物給丟棄,在沒有多餘金錢的狀況下養成了珍惜的習慣。
也因爲這個習慣,她永遠只需要攜帶一個揹包就可以解決所有衣服上的困擾,是一種延伸出來的小習慣。
「妹妹,好久不見。」
這棟屋子唯一在使用的房間裡面除了蠟燭與牀鋪之外,還有兩張簡陋的木椅。
並非是爲了招待客人而擺放於此,這麼久的時間根本就不會其餘的人會主動前來探訪,來到這裡的就只有兩個人,因此也就只有兩張木椅擺放牀鋪的旁邊。
其中一張自然是爲了藍葵而擺放,至於另外一張木椅是給誰……
藍葵沒有因爲對方看似熱誠而溫煦的話語而有所動搖,靜靜坐在距離彼此只有幾公分的座椅,目光完全注視在自己的母親臉上,將無視兩個字發揮的淋漓盡致。
「母親,近日狀況怎麼樣?」
藍葵那雙如同貓一樣的綠黃色雙眼仔細的觀察自己母親臉龐一遍,輕聲開口詢問明知道不可能會得到答覆的問題。
但是看着自己母親就如同雕像那樣毫無反應的模樣,藍葵那雙眼睛仍還是不免帶着一絲的難過與壓抑。
「那個啊,妹妹,哥哥也在這裡,難道你突然看不見我了嗎?」
儘管很努力地無視了,但像是蒼蠅的話語卻還是煩躁的透過耳朵傳進腦袋裡面。
藍葵掃去剛纔的陰霾與難過,掛起平時溫柔的笑容,將目光移到身旁的傢伙臉上。
「你如果繼續講下去,我怕我會想撕爛你的嘴。」
「痾。」
聆聽着這句突然脫口而出毒辣言語,對方明顯發出錯愕的搞笑聲音,隨即帶着輕鬆的英俊臉龐轉變成了苦笑。
修長纖細的身軀穿着暗紅色的襯衫與漆黑長褲,鞋子則是能夠輕鬆踏在任何地面的特製長靴。
是一種「戰鬥時」貴族會穿着的鞋子。
襯衫的顏色雖然是暗紅色,但那並不是尋常魔法師必須要穿着的長袍,是經過別緻設計的舒適襯衫,對方左胸口上同樣掛着火家族代表的胸章,以此作爲忠誠與身分榮耀的象徵。
自然垂落的鮮紅短髮似乎有平時保養的習慣,沒有出現亂翹與雜亂的畫面,鮮紅色的眼睛平淡而溫和,白皙清晰的五官配戴一副黑框眼鏡,就像是爲了襯托給人的文書氣息,這名男性的手中還拿着一本書名叫做「羊與孩子」的書本。
火家族魔法師,在魔法國裡面就是給人一股雖然是貴族的樣貌,但實質上卻存在無比強悍與不會輕易屈服的好戰心,擁有的火屬性魔法大部分剛好就如同印象那樣充滿火爆性格,這樣更加深了火家族是「暴力而直接」的粗俗代表。
然而眼前這名男子扣除掉鮮紅眼睛、髮色、胸章以及暗紅色的衣服之外,看起來就只是一名弱不禁風的文靜書生,與火家族帶來的刻板印象有着截然不同的氣息。
「藍葵妹妹,最近在學院裡面適應的如何?任務有趣嗎?」
「我不是你妹妹。」
藍葵收敏起笑容,目光移回到自己的母親臉上。
一旁與藍葵歲數相差不多的男子像是沒有注意到藍葵內心情緒的變化般,仍在這份沉寂而灰暗的空間裡面繼續詢問。
「最近妳母親的狀況越來越糟糕,而妳也已經順利成爲一名上級魔法師,相信過不了多久妳也能夠成爲隊長級魔法師,我想也該是時候做出選擇了。」
語調充滿惋惜與難過,彷佛是由衷替藍葵感到傷心纔會訴說的言語。
傳進藍葵的耳中卻是充滿刺耳的字眼。
「我的未來不需要由你來斷定,我在那裡過得很好,不需要你照顧,不存在的傢伙。」
當聽見「不存在的傢伙」這個稱呼自己的字眼,男子再度擠出了苦笑並且無奈地搖搖頭。
「確實呢,按照火家族長向外面宣佈的消息,我現在正在外面鎮壓許多村莊的暴民們,我想假扮我的人應該會感到十分光榮吧?能夠扮演一名擁有直系血統的存在。」
「真是自大的想法,在我眼裡你就只是礙眼的蒼蠅。」
壓抑着內心緩緩膨脹的情緒輕聲訴說。
語氣輕柔而平穩,但傳進身旁男子耳中卻帶着強烈無比的詛咒與怨念。
「是啊,確實是頭蒼蠅,很抱歉我無法遵守之前的諾言,乖乖閉上嘴巴的就這樣默默看着,也違背了不能利用權力派遣任務要求妳回來的承諾。」
「沒錯,徹頭徹尾的蒼蠅。」
冰冷而冷漠的眼睛絲毫沒有憐憫,劈頭開口的迴應還是尖銳而刺痛的話語。
男子卻沒有這樣而顯得氣餒或是難過,彷佛習慣似的保持着笑容,輕聲地訴說。
「但我還是會要求妳回來,因爲妳該接受現實了,我的表妹。」
喀。
藍葵從木椅上站了起來,雙眼冰冷的注視於仍然堅持於自己立場的男子,白皙而修長的指尖抓住男子昂貴襯衫的衣領,不顧是否會就這樣撕破的用力緊抓住。
「我知道你來的原因,只是爲了你那份自我逃避的可悲心理,滾回去當你那副空殼的大少爺吧。」
砰。
說完,藍葵用力將對方撞到後面的牆壁。
察覺到自己竟然做出這麼粗暴的動作,藍葵訝異瞪大眼睛,鬆開指尖力道,轉過身就往外面跑出去。
「嗚,嗯。」
看着藍葵不顧木門就往外頭跑,男子忍受住這股撞擊帶來的刺痛,將手中的書本放在椅子上之後立刻跟着衝出去。
結果原以爲會追逐一陣子的麻煩狀況,衝到外頭的男子就看見藍葵直直站在外頭不遠處的地方,擡起頭看着高空上一望無際的白雲。
「對不起,我太沖動了。」
沒有轉過頭看着對方,但是藍葵道歉的對象無疑正是這名男子。
「不,這是事實,畢竟作爲一名直系的我竟然如此無能,確實只能由別人來代替我繼續表演優秀的『我』。」
自我嘲笑的緩緩接近藍葵,最後彼此肩膀靠近肩膀的瞬間,藍葵保持擡頭的姿勢與對方拉開距離避免肩膀觸碰到。
「蒼蠅別碰我。」
「啊,呵呵。」
只能乾笑的男子最後業只能擡起頭,觀賞這片充斥自由與看不到天際的巨大天空。
「小時候母親大人還健在的時候就相信火家族長一定會迎接我們母女,說下次出現的時候一定會恢復我們本來擁有的地位與榮耀。」
「可是他卻從來沒有一次來到這裡。」
「閉嘴,撕爛你的嘴。」
冰冷並簡短的言語充斥着兇狠的警告,讓男子忍不住露出無奈的苦笑,同時思考藍葵的性格比起火家族更接近冰家族纔對。
「魔法師注重血統,因爲血統代表了一切,而我的母親是平民,連些微魔法能力都沒有的最污濁血脈,因此即便混合了直系血脈的孩子,地位也不會提升,相反的還必須要隱瞞自己身分,就爲了穩固直系魔法師的名聲……可悲又迂腐的體系,還有母親大人也是。」
這次乖乖保持沉默的男子自然是無法體會打從出生到現在需要承受的壓力到底有多少,也不知道究竟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只是如果單純考慮活在這個世界並且受到命運控制的「痛苦」,男子是無比深刻的擁有經歷。
「罵名、沒實力、血統有問題等等,如今代替你爭取身爲魔法師價值的人選都已經出現,可是你爲什麼還要幫助火家族?」
聆聽着話題終於轉移到詢問自己前來這裡的動機與目的,男子再度擠出苦笑。
嚴格說起來浮現的是「悲痛到連掙扎都忘記是什麼」的複雜表情,輕聲說道。
「剛纔我閱讀的書本,講述的是一名孩子依靠自己實力扭轉原本命運的勵志書籍,只是很可惜的撰寫這本故事的作者早已經過去,製成的書本也就只有我那一本,我想即便想要賣錢恐怕也根本沒人會買,在這個天命制的魔法國裡面又有誰會看這種書?」
但是唯有你卻看了這樣的一本書,身爲一名擁有直系血統,擁有別人只能奢望的崇高地位,每日穿着華麗衣服並享受衆人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那份崇高感,如此完美的人生與命運,卻看了這本根本不應該會去看的書本。
藍葵腦海浮現這個想法的同時,偷偷用眼角看了一眼身旁的男子。
那副臉上的表情還是和一開始一樣,一下苦笑一下微笑的複雜表情,散發出一股依靠看似優雅而文書的氣息,實際上卻是將自己真正性格徹底掩蓋的悲哀模樣。
「那本書確實好看,只是裡面所奠定的基礎就是實力,一個人如果有無窮的權利與地位,沒有最基礎的實力還是一下子就會被視爲麻煩、負擔,不要說能夠改變本來的命運,到最後就連順着命運的資格都沒有,唯一生存方式就只剩出賣靈魂的遵守這一切。」
「苟延殘喘的爛命,沒有任何意義的人生,就算這樣你還是打算爲了火家族而來到這裡找我?」
「因爲生命比什麼都還要重要……我是個空殼,明明有着一名妹妹,實際卻連一次都沒有見過面,原因就是我的實力不夠,不具有窺見她一次的資格。」
藍葵靜靜聆聽這項是抱怨似的言語,經過幾秒的沉思靜靜脫口出結論。
「可悲。」
無法體會也無法努力的去了解,因爲事實上彼此的困境都截然不同,根本就無法僅僅從言語之中理解對方一生累積的痛苦。
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的這一生做出最直接的評論。
「沒錯,但沒有實力的我只有替火家族尋找人才這條道路宣示我的忠誠,對於我來講自己早已經沒有路可以走。」
沒有因爲藍葵的言語而感到激動,平淡並老實的接受,對於自己更是毫不留情的說明這段悲哀的人生道路。
簡直就像是站在遠處批判別人那樣,自在卻又輕鬆,完全沒發覺講述的人證就是自己。
「不管說的多可憐我都不會接受,受人控制的傀儡生活不是我的志向。」
再度拒絕掉這個邀約,令男子也只能乖乖露出苦笑。
實力上打不贏藍葵,身處的地方也是藍葵故鄉,加上對藍葵性格多年的觀察,想要強行帶回去是件不明智的舉動。
「藍葵妹妹,難道妳想成爲天空上飛翔的鳥禽類那樣自由翱翔嗎?」
「我不是你妹妹。」
對此再度進行強烈的反駁,經過短暫思考,藍葵輕輕點頭。
「正因爲無法成爲纔會渴望變成那樣的存在,因爲這纔算是擺脫命運。」
「難道就不願意順從命運?」
「迂腐有頑固的火家族值得尊重嗎?我不知道,但是火家族長對母親大人的一切,我不會忘記。」
「也許我可以拜託父親大人。」
「你連親妹妹都無法看一次,又有什麼資格去見自己父親?」
犀利的言語就把這份看似好意的建議給瓦解,令男子投降似的發出苦笑的笑聲。
「藍葵妹妹前往上級魔法師的訓練所之後,說話的犀利程度似乎比以往還要更強了。」
「我不是你妹妹,犀利的原因,因爲在那邊煩人的蒼蠅更多。」
說完,藍葵收回羨慕而憂心的眼神,變成一開始回到故鄉的那副冷漠目光,轉過身往屋子方向走回去。
只是在這一瞬間,男子沒有看露那一瞬間的「藍葵的變化」。
「藍葵妹妹在學院那邊似乎很高興啊。」
當這句話從男子嘴中吐出,藍葵驟然停下腳步,銳利視線扭過頭看向身後的男子。
「你是什麼意思?」
「這次沒有撇清不是妹妹的關係呢。」
見藍葵保持沉默,但是瞇起雙眼發出銳利到危險的視線,男子掛着溫和笑容的繼續說道。
「根據部分上級魔法師的情報,最近妳和一名女同學有着不錯的互動關係?」
嘶。
還沒有轉過身,藍葵右手掌內迅速凝聚出一團閃爍亮黃色光芒,外層、內層中心點燃燒着各個不同顏色的奇異火焰。
燃燒時的烈焰蘊含的高溫將周圍空氣進行肉眼清晰可見的扭曲,彷佛只要輕微觸碰那團火焰就會將人體進行扭轉、撕裂的侵蝕下燃燒殆盡。
是一種在「感應、凝聚」這個階段非常需要熟練的魔法,在擴張領域之後利用遠超過正常魔法的精湛「凝聚」技術,將火屬性魔法分子更加精細的分類,並且家分類的魔法分子個別凝聚接着再進行「區別上的融合」。
並非全部混合在一起,而是刻意拉近跛此的距離卻又沒有完整的黏在一起,其目的就是爲了讓攻擊在極短時間內出現連續性,造成遠遠超過一擊的破壞力。
按照魔法國從歷史統計到現在的結果,這種在火屬性魔法再進一步進行分類的操控天分裡面不超過三個人,因爲凝聚一種火屬性魔法就需要投入全部精神,更不用說將裡面的火屬性魔法分子分類,然後分散自己的精神來繼續掌控更加細微的魔法分子。
說的簡單一點,這種技術需要的從來就不是努力,而是天分。
假若歷史就如史書紀載最多隻有三個人的話,那麼藍葵必然就是第四個人,而且很可能是史上最輕易就可以掌握住如此高端的特殊火屬性魔法。
「真是美麗的魔法。」
看着眼前的火屬性魔法一層又一層透過半透明的火焰釋放不同層次的鮮豔耀眼光芒,男子藏不住內心驚訝,發自內心的輕聲稱讚這個魔法。
雙眼僅僅注視着藍葵右手中的魔法,完全忘記自己很可能就會因爲這一顆魔法而葬送掉自己性命。
「請你再說一次看看。」
只見藍葵掛着平時溫和而優雅的微笑,右手持握最外部閃爍亮黃,接着中層淺藍,最內部則是深澄色調的火焰,每一個顏色都隨着閃爍的能量大小與組合產生不同奇異色調。
「藍葵妹妹,我自然是不會採取惡劣的手段,畢竟希望妳能夠前往貴族也是要妳能夠心甘情願的狀況下。」
嘶。
看着男子一臉和藹笑容的模樣,藍葵消散手中的火焰,臉上堆積出更爲濃郁的笑容,彼此視線互相注視的輕輕發出笑聲。
「我也願意相信你所說的話,只是如果你真的採用,我就不會只是撕爛那張嘴。」
「這點還請放心,我所說的話從來不會是謊話。」
「但也不會是實話。」
「呵呵,藍葵妹妹說話也變得風趣了呢。」
「我不是你妹妹。」
又再度堅持在這個地方上面,也因爲這句響應令男子明白此刻藍葵的情緒已經稍微平復,同時擬定「與那名所謂好友」接觸的盤算。
藍葵收起擡頭的目光,輕聲說了「回到屋子」自言自語程度的言語之後,轉過身保持一貫的優雅,輕盈的邁開步伐。
「藍葵妹妹,我的建議還請稍微銘記在心,別忘記妳也步入大人階段,即便刻意隱瞞實力於訓練所裡面,最終還是會被識破。」
「不勞你費心。」
「如果妳朋友發現的時候,妳又該怎麼應對?」
踏。
聆聽着這句話,到達門口的藍葵停下腳步。
臉上的笑容仍保持一貫的溫和。
「發現什麼?我的實力、地位還是身分?」
「沒有地位的話剩下的自然是實力。」
「那麼就不用擔心,因爲她在意的是地位與身分,我們仍然可以是朋友。」
「呵呵,朋友?實力的差距會使人產生忌妒,天分上的差別令人感到絕望。」
「會忌妒的前提正是『有着渴望超越的原動力』,絕望則是『希望還沒有熄滅』,那孩子看似堅強,實際上卻是在逞強。」
「這樣聽起來,妳就像是在敘述自己最寶貴的朋友是一個軟弱又無能的魔法師啊。」
「體現到自己的極限,不是成爲真正的強者,而是待在強者身邊努力服務,這是明白自身有限狀況下最大價值的夢想……在這條有限的命運裡面,她還是做出了令自己能夠滿意的選擇,這樣看起來的話她比誰都還要厲害,而我卻纔是真正懦弱的人,其實是她拯救了我。」
此刻這一瞬間,與其說是刻意僞裝出來的溫和笑容,藍葵臉上更像是透過回憶由中感到幸福般的微笑。
「說起來藍葵妹妹啊,我得到的情報不光是如此,妳的朋友夢想是成爲直系貴族的部下進行服務,就如同妳所說的那樣。」
「是嗎?恭喜你知道這件事情。」
男子掛着愉悅的微笑,伸手推了推帶在臉上的黑框眼鏡。
「這讓我偶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根據您母親還清醒時的說詞,小時候的妳有次和下級魔法師們進行歷練,而在那次的過程中似乎拯救過一名和妳年紀相仿的孩子?」
「母親大人有時候就是會分享有趣的故事。」
「是啊,即便是無能的我也願意分享這一則故事,那確實是一位好母親,藍葵妹妹。」
「對你來說大概就只是個爲了目的而接觸的女人吧?」
「哎呀,千萬不要這麼說啊,藍葵妹妹,這樣聽起來我不就像是個爲了目的而不擇手段的壞人了嗎?」
「我不是你妹妹,但不得不說您真是說了有趣的笑話啊,你可是爲了性命連靈魂都可以出賣的人,這點小事當然是會做的吧?」
「呵呵,我的做法向來有限度,比如說妳小時候經歷的故事,我可是沒有打算向那名朋友敘述。」
「是嗎?」
藍葵掛着溫和笑容,只是這副持續保持笑容的模樣開始瀰漫帶有危險的氣息。
「是的,我是替藍葵妹妹感到婉惜,拯救的孩子再次命運般的相遇,然而對方的夢想竟然是服侍別人,我是由衷替妳感到難過。」
「您還真是愛開玩笑,人本來就有各自的夢想,又有什麼不捨得?」
「不捨得?藍葵妹妹也真是會說笑話啊,妳堅持綁成雙馬尾而使用的黑色髮圈,不正是妳不捨得的證明嗎?」
「我不是你妹妹。」
「您的母親真是偉大與令人敬佩,儘管藍葵妹妹的嘴巴狠毒,卻還是爲了繼承母親的意志,堅持使用那個髮圈,這樣看起來矛盾的不就是妳自己嗎?藍葵妹妹。」
玲聽到這裡,藍葵就像是帶着一副面具,那副笑容如同凝固似的動也不動,瞇起僅剩隙縫的視線死命盯在不斷像是蒼蠅一樣凡人的男子臉上。
「羊與孩子,是這樣的故事吧?明知到自己悲哀命運卻還特地找能夠依靠實力來對抗命運的書籍來看,您不也是很矛盾嗎?」
聽見藍葵反擊的話語,男子浮現十分浮誇的驚訝表情,其過度的模樣反而令真實性變的虛假,一副就是假裝吃驚的模樣。
「藍葵妹妹反擊的真是到位,身爲哥哥我感到十分欣慰啊。」
再度掛回平時的笑容,但這副表情與其說是微笑更像是一種譏笑。
彷佛是在敘述「這樣的反擊真是幼稚的只是一名孩子在鬥嘴」。
「我不是你妹妹。」
結果藍葵收敏起笑容,不想和對方繼續糾纏似的轉過身回到屋內。
踏。
走進屋子看着自己的母親時,藍葵用身後男子看不見的角度輕輕撫摸着頭髮上的髮圈。
最後忍不住發出「嘖」的用力放下手,靜靜回到原本坐下的木椅。
踏。
那名標準蒼蠅代表的男子跟着用輕盈步伐回到藍葵旁邊的空椅,只是這次當屁股坐下的時候,藍葵擡起木椅刻意拉遠彼此距離。
「藍葵妹妹應該很清楚,經過這麼多年的相處,我已經將妳視爲我的親妹妹,只要妳願意,我可以將我有限的權力全部贈送給妳,因爲妳擁有這樣的實力和資格。」
「不需要,我不是你妹妹。」
「或許我擁有的權力,能夠讓妳,還有妳的母親,就連那位好友都能夠獲得幸福。」
「一個連自我靈魂都賣掉的人闡述什麼叫做幸福,你太自大,那張嘴果然很需要去撕爛。」
「呵呵,是呢,但是我所說的話卻從不會是謊話,藍葵妹妹,如今的妳該做出選擇了,接受我的提議主動接洽火家族長,幫助火家族的勢力更加壯大,還是繼續僞裝直到被自己朋友發現實力而感到絕望。」
「我不是你妹妹,更不是你的工具。」
藍葵的回答令男子再度發出一聲輕笑。
「在這個世界裡面我們大家永遠都只是工具,只是差別在人們是否願意接受鋪在自己眼前的命運。」
「這就是你的理論嗎?弱者的論點。」
「呵呵,藍葵妹妹說的真是犀利,不過說的一點都不錯,如今我所能做的就只有這條忠誠於火家族的道路,爲了自己的性命着想。」
「是你不敢尋找其它路。」
針對男子的堅持以及精神接受的支柱,毫不留情的進行抨擊,讓男子臉上的笑容因爲聽到這份難堪的批判而變成了苦笑。
「總之藍葵妹妹請務必考慮我的邀請,悲慘未來已經接近,沒有時間給妳再掙扎了。」
「我不會接受。」
「或許過上幾天,妳就會改變想法。」
「不會,因爲——」
「因爲妳有着朋友這個幸福支柱嗎?」
硬是被男子如此接話的藍葵,些微僵硬的臉頰上再次擠出微笑。
「我,會殺了你。」
毫無遮掩,**裸的威脅,彷佛在這副笑容底下浮現一頭持握鐮刀的死神,向對方進行索命般的危險。
「呵呵,我的確打不過妳,但目前來講妳的魔法還是僅限放煙火的技術。」
煙火,這是火家族貴族一種展現技術的另類方式,也就是依靠對於火魔法的熟練與操控,在凝聚出來的火魔法潰散之前拋至空中,火球就會像火花那樣往外擴散並消失。
是毫無傷害純粹用來觀賞的餘興表演。
「可以試試看。」
說着,藍葵指尖輕輕扭動起來。
「藍葵妹妹還是小心打擾妳母親睡覺比較好,還有即便妳擁有無比的天賦,但是實戰沒有登場過一次的妳就連殺意都沒有,這樣的妳可是連一個人都殺不死。」
「可以撕爛你的嘴就好。」
「呵呵,藍葵妹……嗚。」
不等男子開口說完,藍葵扭動的指間就已經抓住對方準備又要口沫橫飛的嘴脣,在刻意壓低聲音的狀況下不斷扭動對方嘴巴,迫使對方在保持安靜的情況下任由藍葵拉扯。
「好玩嗎?讓你重新感受以前的遊戲。」
「嗚,嗚嗚嗚嗚!」
「請不用感謝我讓你進入過去的回憶,因爲我也覺得很開心。」
明明對方完全不說話,藍葵卻十分自然順暢的脫口,同時捏住對方的力量逐漸加重,簡直像是真正要把對方的嘴巴給撕下來一樣。
噗。
恰巧脫困的男子從流出汗水並癱軟的臉上硬是擠出笑容,堅持要保持貴族的優雅。
「不愧是藍葵妹妹,這份熟練的技術和以前還是一樣啊,還好到現在我的嘴巴都沒什麼異樣。」
「那麼就捏到變形吧。」
說着,藍葵迅速就伸出抓住對方的嘴脣瘋狂亂甩。
隨着次數與力道的增加,男子從原本還想掙脫的努力模樣變成滿是汗水並且痛苦,到最後更是翻了白眼的失去意識,整個人就這麼在木椅上癱軟,依靠身軀的骨幹才勉強保持坐姿。
直到這煩人的蒼蠅終於能夠乖乖安分,藍葵目光移回到了自己唯一的家人身上,雙手輕輕撫摸着頭髮上的髮圈,思索着與綠柚輕鬆討論髮型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