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主子責罰!”萬輕跪在地上,,只說了這麼一句,連句辯白的話都沒有,沉默着。
林默然半靠在桌前,顯然身體很不舒服,皺着眉,看着萬輕半晌,纔有氣無力地道:“照規矩來說,責罰是肯定的,但不是現在。”說了一句,林默然就閉上了眼睛,似在緩勁,又過良久,道:“你起來吧。”
萬輕聞言,起身,垂首立於一旁。
“其實,也怪不得你。”林默然伸手,萬輕趕忙過去扶住他,把他扶到牀邊,靠在牀頭。林默然又道:“那個時候,你能計較我與小夏的性命,把天暮宮交與風樓確實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怪我,計算得不夠周密,在這個時候懷孕,壞了事。我被徐子羽擄到曉藥山莊的時候就知道此事難免,也難爲你做了這個決定了。”
“徐子羽母子被我們忽略,確實是個失誤。”林默然一邊整理自己的思緒,一邊說:“現在,徐季真已入信山,當初你們聽智虛老兒說給他藥的人有信山的功夫時,雖是風樓爲了誤導你們設下的局,確也是風樓放出的另一種消息,特指曉茶山莊中有信山之人。小夏沒有注意到,萬輕你也沒注意嗎?!”
萬輕看了一眼林默然,回身給他沏了杯熱水,遞過去,才道:“屬下有過懷疑。只是懷疑錯了方向,認定是梅篤良所爲,才……”萬輕頓了頓,見林默然沒有說話,才又道:“其實……林良誡現在也在局中,只要主子認爲他可用,那麼,想挽回局勢未嘗不可。”
林默然擺了擺手,道:“別的都好說。只是,小夏那邊,羅舒不放手,我們投鼠忌器,很難有勝算……”
萬輕突然笑了笑,道:“這個主子不必擔心,姑娘一定不會有問題。她一直只是擔心主子的安危,只要主子沒事,她放開手腳必能無事。”
林默然一愣,擡眼看了看萬輕,道:“小夏她……”
“姑娘之前用飛飛給屬下留了訊號,只要求屬下救主子,她自己一字未提。羅舒無論如何是她的師父,對付他姑娘很有經驗。”
林默然心裡一顫,眼睛眨了眨,道:“那是她捨身爲我,我卻不能就此而不顧她。”
萬輕上前一揖,道:“屬下認爲,主子與姑娘心心相印固是好事,但如因此而相互拖累,反而不美。姑娘武功卓絕,反應機敏,如果她想只想着逃的話,屬下認爲,當今武林沒有任何人可以擋得住。”見林默然還要開口,萬輕連忙接着說道:“如果主子是擔心下毒的事,大可不必。且不說英護法現在是虞前輩的親女,萬不會讓虞前輩傷害姑娘。就是姑娘自己也有香神木護身,雖不能說是百毒不侵吧,也絕對是百毒侵了一時也壓制得住,只要她能回來,有虞前輩在,有我天暮宮的各式靈藥在,姑娘還能有什麼問題?!主子,你覺得呢?”
林默然沉默了一會兒,擡頭正視萬輕,沉聲道:“就依你說的辦。現在,你去把寧護法找回來,穩住梅篤良那羣信山派。順便,你去把凌意雲與万俟焯提來備用。”說到這裡,林默然眯着眼睛,道:“荊風那個老鬼,也許現在是該讓我師父清醒的時候了!至於我的那個寶貝弟弟嘛,你倒不必管他,有熱鬧,他自不會錯過。”
“是。屬下告退。”萬輕領命離去。林默然靠在牀邊深深地吸了口氣,小小的聲音叫了聲:“小夏……”
孕夫的身體本來就容易疲累,再加上如此傷神勞力,林默然養了這幾日並不得解,一會兒功夫,再次陷入黑暗之中,沉沉重去。直到寧辛前來,他還沒有醒。
寧辛看着林默然的大肚子,再擡起眼光看着林默然皺着眉睡得很不安穩的睡顏,抿了抿嘴,終是沒有說話,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獨自發呆。
等林默然醒來,窗外已是昏黃一片,夕陽無限美的時光。
“寧兒來了,怎的不叫醒我?!”林默然淡然一笑,坐直身子。
“屬下見宮主疲累,想讓宮主多休息休息,故在一旁等待。”寧辛起身一揖,恭恭敬敬地答道。
“寧兒,什麼時候你也對我這麼疏遠了?可是在怪我嗎?!”林默然嘆了口氣。
寧辛眉頭一跳,頓了頓,猛地半跪倒,抱拳道:“屬下不敢。宮主對屬下來說亦師亦父,如果沒有宮主,屬下早在自出生之日就已凍餓而死,何來現在的人生?!屬下從前對宮主多有不恭,也是屬下不懂事,恃寵而嬌,大大不該。現在屬下改過,宮主應欣慰纔是。”
林默然收了笑臉,盯着寧辛也不讓他起來,良久,才深深地嘆了口氣,道:“還說不生氣,這明明就是生氣的表現。”見寧辛脖子一硬還要反駁,林默然肅着臉一擺手,打斷她,道:“當初,師父遷怒,把你丟在冰天雪地裡,是我把你撿來養大的。雖然咱們年紀相差不大,但確實情同父女,哪有一個當爹的會把女兒當屬下看的?!雖然,我封你爲護法,也只是不想在你成年之後在天暮宮沒有立足的名號。並不是真的把你當我的屬下,這一點,當初我就跟你說過,怎的到現在倒跟我鬧起脾氣來了?!”
寧辛咬着脣,低着頭,半天沒出聲。
林默然見此情景,抿了抿脣,突然厲聲道:“你也並不是長大才知道自己的身份,怎地就突然發起癲來?!與梅篤良混於一處,還可以說你是查曉藥山莊,查風樓的底子,可是你眼睜睜地看着我被曉藥山莊擄去,卻什麼動靜都沒有,你說說,你到底還認不認我這個……親人?!”
寧辛猛地磕下頭去,頭碰得青石地板嘭地一聲響,只聽她帶着哭腔道:“宮主……不是我不想救你。而是爹,爹他……”
“爹?!我養你十六年的情份頂不過那個把你丟在冰天雪地裡想凍死你的那個爹的一句話?!”林默然一下站起來,指着寧辛厲喝:“我早已嫁人,你都是見到的。他老糊塗,你也跟着糊塗?!還是一早看我不慣,想至我於死地?!”說着,上前一腳把寧辛踹翻,只見寧辛滿臉是淚,抱住林默然無聲地嗚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