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東什麼都沒說,只是低頭笑了笑。將軍說:“怎麼,你不相信?”站起身來來回回的走了兩步,說:“李先生,也許你還不知道我說的這句話意味着什麼。當初陸伯涵還沒有接手陸家之前,只是一個被人呼來喝去的私生子,你以爲靠着他自己的力量,真的能鬥得過他父親還有那一幫兄弟?後來他想獨霸客家幫,將其餘五大家族統統排擠在外,如果不是組織一力支持,要錢出錢要人出人,只怕他早就橫死街頭了,怎麼會有陸家今天的基業。包括夏繼嶺,一個學徒出身的無名小子,之所以敢於背叛他岳父,那也是因爲組織在爲他撐腰。還有方震南,嶽天雄,這些人能有今天的風光,可以毫不客氣的說都是因爲有組織做他們的靠山。李先生,你說人生一世,究竟是爲了什麼?無非是金錢和權力,而現在我已經將這些東西擺在了你的面前,總之一句話,只要你肯跟我合作,我就能讓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樣的條件,我實在想不出你有拒絕的理由。”
李衛東嘆了口氣,說:“的確,將軍閣下這個條件聽上去很誘人,我想夏繼嶺跟方震南他們當初差不多也是聽了這樣的一番話,纔會動心的對麼?但是很抱歉,我李衛東只是凡人一個,金錢和權力雖然是好東西,我卻受用不起。”
將軍臉色明顯有些不悅,沉吟了一會說:“李先生,我想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現在鄒長龍那邊已經盯上你了,即使你不想跟他爲敵,似乎也不大可能。但是鄒家的勢力恐怕要遠遠大出你的想象,可以這麼說,當初他能將陸家趕出大陸,就絕非等閒之輩。可是據我所知,李先生似乎比較喜歡獨來獨往,我很好奇的是就憑你一個人,怎麼跟鄒長龍鬥,跟鄒家的勢力鬥?”
李衛東說:“有一件事我也很好奇,你今天把我請來,先是告訴我是誰在追殺我,然後又迫不及待的讓我接手陸家,追回基金只是一方面,你還希望我去對付鄒長龍,是不是?可是以你們組織的實力,就算直接把姓鄒的殺了似乎也不是什麼難事,爲什麼還要找我?”
將軍搖了搖頭,說:“你說的沒錯,鄒長龍確實是我一直以來都想解決的一個人,但是這件事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就像我剛纔跟你說過的一樣,我跟中國ZF互不干涉,而鄒家跟ZF的關係十分敏感,這件事關係到政治上的平衡,我就不能不重新考慮。”
抽了口雪茄,又說:“至於說暗殺,你不必懷疑組織的實力,只要是列在組織名冊上的人,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能跑得掉,甚至包括一些國家的首腦政要,更不用說他一個鄒長龍了。只是殺了他容易,但鄒家這個勢力剷除不掉,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鄒長龍跳出來!李先生,你想不想知道組織跟鄒家之間,到底是怎樣的矛盾?”
李衛東笑笑說:“我聽方林說,鄒家也是做軍火買賣?”
將軍眼中露出讚許之意,微微頜首說:“你真的很聰明,現在的年輕人大多浮躁,有你這種頭腦的人的確不多了。不錯,矛盾的根源,就在於軍火!你知道,A國雖然是個貧窮的國家,但是礦藏卻十分豐富,很多國家和政權都盯着這塊肥肉,所以A國的戰亂只是表面現象,本質卻是各種力量的競技場,這其中自然也包括中國。中國ZF與組織之間有非正式不衝突約定,官方上也曾與美國ZF達成過武器禁售的協議,但是私下裡,他們卻並不真正禁止一些新式武器的流出,鄒家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個軍火販子,而經過他手的軍火,大多都賣到了組織的對頭手上。”
“當然這樣的做法,並非中國ZF視我爲敵,事實上中方一直抱着中立的立場,比如方震南在大陸的渠道,雖然不能說是默許,某種程度上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用中國話說,應該是令行而不禁止,他們只關心在這場戰爭中究竟能夠消耗掉多少軍火,最終能賺到多少錢。但是對我來說,我的對手手中每多一杆槍,一顆子彈,我就要花出至少兩倍的金錢去解決它!所以李先生,鄒家是我的一個難題,同時也是你的敵人,從這一點來說,我們應該算是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對麼?對於你的聰明才智,我早有耳聞,也佩服的很。我相信就算是陸伯涵、夏繼嶺在你這個年紀,只怕也沒有你這樣的頭腦見識。我說過,我對你不是利用而是交易,你幫我,我會支付應有的酬勞,而對於你來說,這是件一舉兩得的事,既解決了自己的問題,又幫了我的忙,何樂而不爲。”
老實說,這個洋鬼子今天所說的話,也算是開誠佈公,他的坦率甚至讓李衛東有些意外。想了想,李衛東說:“有一件事你說的沒錯,鄒長龍既然對我起了殺心,中國有句話叫來而不往非禮也,這個人情我是一定要還的,但是有兩點:第一,這是我的事,而非幫你;第二,我跟你以及你的組織之間,不想扯上任何的瓜葛,我不希望自己的將來成爲下一個陸伯涵,下一個夏繼嶺。且不說我真的沒有想過有天要呼風喚雨,像陸伯涵一樣窮其一生去追逐權力,即使我想,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我李衛東需要什麼,會自己去拿,而非任何人的給予。”
將軍臉色再次陰了下來,說:“這麼說,你是要拒絕我了?李先生,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香港陸家能夠做到今天,是因爲我一直在給陸伯涵撐腰。香港不同於大陸,越是黃金之地越是魚龍混雜,差不多整個東南亞叫得響的勢力都在那裡插上一腳,就算你頭腦再強,伸手再好,又如何去應對?別的暫且不說,單單是一個鄒長龍就能讓你焦頭爛額,臺灣的竹聯幫,日本的山口組,這些勢力差不多都跟他有交情。我甚至可以告訴你,這些年來組織跟鄒長龍一共交過幾次手,第一次是陸伯涵出面,結果輸的很慘,整個陸家的生意全面退出大陸;第二次是夏繼嶺,同樣是吃了大虧,當時夏氏集團纔剛剛起步,差點就因爲鄒長龍而夭折。第三次,是方震南,有件事你或許還不知道,方震南在走私軍火的同時,也是上海期貨市場的最大炒家之一,結果中了鄒長龍的圈套,賠的幾乎傾家蕩產。不然你以爲他爲什麼一把年紀了還要拼命折騰,走私毒品甚至連賭場他都沾?這個鄒長龍心機之深,勢力之大,你想憑你一個人去對付,簡直是天大的玩笑!”
“是不是玩笑,現在還未可知,有些事總要試過才知道。”李衛東淡淡說道,隨手將雪茄丟在桌子上站起身,說:“總之,我的意思應該已經表達清楚了,如果你還放不下跟鄒家的過節,那也是你自己的事,與我無關。告辭。”
將軍騰地站起,沉聲說:“等等!李先生,雖然我不想利用你,交易對於我來說是公平的體現,可是沒想到你這麼沒有誠意。不過既然我已經說出來了,就不希望會被拒絕,至少到今天爲止,還從沒有人敢當面拒絕我!”
“是嗎?”李衛東聳了聳肩,說:“你都看到了,現在不就有了?”
場邊遊蕩的幾個保鏢看出BOSS神情不對,遠遠的圍了過來。李衛東卻連頭都沒回一下,說:“將軍閣下,最好叫你的人退下,忘了告訴你,我最討厭的就是被人威脅。”
將軍雙眼微眯,看了李衛東一會,突然哈哈的笑了起來,揮揮手讓保鏢散開,說:“年輕人,有膽量,我欣賞你。好吧,中國人有句話,叫做來日方長是不是?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改變主意的,這個世界只要有利益,就有合作的機會。”
李衛東笑了笑,轉身出了高爾夫球場。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樹林中,將軍招了招手,便有保鏢上前遞上手機,撥出一個電話號碼,這洋鬼子臉上眼中露出一絲陰冷,說:“嶽天雄,希望你這一次出的不是餿主意。還有,這件事越來越麻煩了,如果你下手還是這麼慢,我剩下的耐心恐怕是不多了。就這樣!”
從碼頭仍舊乘坐那架小型水上飛機,這一次走的卻不是原來的航線,而是轉飛澳門。機上除了開飛機的就只有三個人,李衛東,龍七,還有一個半死不活的方林。
“鄒長龍的電話,你一定有吧?”
李衛東看了一眼龍七。從上飛機起這廝就一直不說話,只是默默把他那把狙擊槍拆散,然後用抹布精心的擦拭。直到李衛東問他才擡起頭來,簡單的說:“有。”
撥出號碼,不一會果然聽筒裡響起鄒長龍的聲音。李衛東很客氣的說:“鄒先生麼?我是李衛東。我不知道你現在在哪裡,不過希望你準備一下,因爲我最近很不爽,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