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李衛東沒想到的是,夏繼嶺這次倒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站起來。他的情況比預想的還要糟糕,哮喘病發作,加上情緒波動突發腦出血,倒下去的時候就已經陷入昏迷。
事實上在今天見面之前,他的身體就已經每況愈下,疾病、緊張、失眠還有半輩子的勾心鬥角,已經讓他的身體嚴重透支。如果不是這方面的原因,像夏繼嶺這種人恐怕不會被任何人任何事擊倒,包括李衛東。
夏繼嶺的所作所爲的確可恨,可不管怎麼說,夏若冰、夏若芸兩姐妹的身體裡畢竟流着他的血。李衛東忽然有些不安,儘管醫生一再強調情緒波動只是誘因,夏繼嶺的身體本身已經到了負荷的極限,可說到底,壓垮他的最後那根稻草,卻是李衛東親手放上去的,這讓他在面對姐妹倆的時候,多少就有些愧疚。
但是他也很清楚,夏繼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着他,對於這個算計了大半輩子、連妻子女兒都可以利用的人來說,李衛東只不過是他棋局中的一顆棋子,一旦失去了利用的價值,下場跟楊軒不會有任何的區別。
從這一點來說,也許像現在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兩天後,夏繼嶺終於從昏迷中醒來,但是右半邊身子基本失去了知覺,而且由偏癱導致失語。李衛東找來了內地香港最好的專家,可惜對於腦出血後遺症目前還沒有特效療法,只能慢慢恢復。
大部分時間夏繼嶺都斜倚在牀上發呆,對身邊所有人視而不見。只是在李衛東把電子識別卡放到他手上的時候,夏繼嶺忽然激動起來,半邊臉都扭曲了,朝李衛東發出憤怒的咆哮。
“他認爲你這是在羞辱他。”陸盈盈將U盤還給李衛東,淡淡的說:“他現在說不了話,人還算清醒。他是想告訴你,他就算輸了,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尤其是你。”
李衛東只有苦笑。他真的從沒想過拿這筆基金,二百多億美元聽上去當然無比誘人,可巨大的財富背後,往往也伴隨着各種各樣的風險,用一句老話來形容,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那樣活着可太累了。嶽天雄,鄒長龍,方林,還有夏繼嶺跟將軍,這些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關鍵是李衛東既不缺錢,又沒有什麼政治野心,實在想不出要這麼多錢幹嘛。
不過也難怪夏繼嶺會生氣,把一大筆基金交給一個偏癱患者,確實有點那個啥。李衛東看着手中的黑色U盤,一陣感慨,爲了它多少人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最終無一例外的栽進了慾望的陷阱;自己從沒想得到這筆錢,誰知竟無心插柳,現在想推都推不掉,或許這根本就是老天爺開的一個玩笑?
不論如何,一場糾纏了幾大家族的紛爭,總算是落下了帷幕,長久以來壓在李衛東和夏若芸心裡的石頭,也總算落了地。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李衛東實實在在的過了把家長的“癮”,忙的是焦頭爛額。
鄒家跟陸家兩大家族,同樣經歷了滅門之禍,遺留下來的問題不是一般的多,需要一一解決而且都很迫切,其難度幾乎不亞於災後重建。首先是兩家從見面就恨不得死磕的仇敵到現在變成了一家人,要把頭頭腦腦家族裡比較有話語權的這些人召集到一起,大家商量下具體的合作事項,包括今後共同的發展方向;其次要解決N多的歷史遺留問題,說白了就是多年積累下的舊仇,比如老鄒家某某某當年砍了我小舅子,這筆賬怎麼算?老陸家某某當初殺了我二大爺,總不能一句和解就拉倒吧?
冤冤相報何時了,這句話估計誰都聽過,可絕大多數時候都只是說說而已。幾代人積累下的仇恨,想一朝化解談何容易,這可不是一句到此爲止就能讓人心服口服的。如果說殺人放火還只是小事,那麼涉及到家族利益的就是根本問題了,比如兩家同樣在世界各地都有生意,突然從敵對走向合作,地盤怎麼分,摩擦又怎麼避免,這些都要拿出個具體的章程來。
另外還有陸伯涵跟鄒長龍兩人的喪事,作爲雙料繼承人的李衛東怎麼可能不到場?原本跟鄒、陸兩家有些交情的人物,來拜訪下新家主,你又不能不去應付一下吧?更不用說兩大家族的政治背景向來都很複雜,一想到要跟各種政治場上的人物打交道,李衛東的腦袋就像塞進了N多的炸藥包,整個人都快瘋掉了。
這個時候李衛東就無限的懷念起連輕侯了,有他在至少可以分擔一二,可惜這位老人家肺部重傷,至少也得修養一兩個月。至於夏若芸,她的頭腦雖沒有李衛東那麼變態,但在處理家族事物方面經驗要比他多的多,問題是人家孃兒仨分別多年好不容易親人重逢,總得讓人家說說知心話、感受下親情的溫暖什麼的吧?所以儘管忙的欲仙欲死,李衛東也只能默默無語兩眼淚,耳邊響起駝鈴聲了。
對他來說唯一的一個喜訊,是A國的局勢。跟之前預料的一樣,將軍突然變成了白癡,直接導致組織的境況急轉直下,像這種恐怖主義的存在本來就不得人心,一旦失勢的下場,就是樹倒猢猻散。尤其美國人的介入,政府軍就集體磕了藥一樣,短短一個星期就收復了大片地盤,把殘餘的反政府武裝趕到了狹小且貧瘠的西南部山區。組織中那些曾經在電視上頻頻露臉的2、3、4、5、N號人物們,或投誠或跑路,來不及跑的就只好接過拉登前輩的旗幟,鬱悶的去打游擊了。
李衛東終於且徹底的鬆了口氣,組織的瓦解,也掃除了他心裡最大的隱憂。
一星期後,李衛東剛從北京出席完鄒長龍的葬禮,飛到雲南準備看一眼夏繼嶺的病情,然後就要馬不停蹄的趕去香港處理了一些關於旗下產業股權變更的問題。其實說看夏繼嶺是假,李衛東想去巴結下準丈母孃是真,這陣子一直在忙,也沒顧得上跟陸盈盈好好談一下,畢竟她是夏若芸的老媽、冰冰的大姨,想要多吃多佔的話,就算不必她點頭恩准,至少不要讓人家反對吧。
回到鄒家,才一進門就看到沙發上一排溜的坐着三位活色生香的大美女正在說話。除了夏若芸和夏若冰,還有一個竟然是林雨萌!李衛東啊的一聲,連忙過去拉住她的手,說:“你怎麼跑來雲南了,腿上的傷好利索了?快讓我看看!”
三位美女都沒留神,給這隻突然殺出來的牲口嚇了一跳。林雨萌今天穿的是件套裙,裙襬剛過膝蓋,李衛東毛手毛腳的就要把裙子掀開,林雨萌一下子就慌了,拼命捂住裙子說:“別鬧啊東子,芸姐她們看着呢!”
夏若冰就鄙視的說:“靠,大庭廣衆不要一見面就耍流氓好不好,沒看到這還有兩位淑女呢麼!”
李衛東翻了翻白眼,說:“淑女個頭,你要是淑女那世界上就沒流氓了!”
這兩天雲南氣溫回升,夏若冰也就迫不及待的換上了夏裝,一件也就勉強能遮住小屁屁的短裙,腳上一雙~奶白色的小皮靴,襯得一雙玉腿修長迷人,讓人很有種摟在懷裡蹂~躪一番的衝動。而她姐姐夏若芸也徹底摘掉了面具,一張俏臉清麗無雙,絕對的紅顏禍水,即使李衛東已經看過很多次,還是忍不住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不過今天這位禍水似乎情緒不大好,秀美微皺,這讓李衛東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什麼情況,不會是芸兒老媽真的不同意姐倆一起嫁給我吧?
這一緊張手心都出了汗,連忙問:“對了芸兒,你老媽呢,怎麼不陪着她啊?”
夏若芸說:“回杭州了啊,這不她昨天剛走,今天你就來了。”
“額?”李衛東一愣,說:“真的假的,她不是照顧你父親呢麼,幹嘛走這麼急?”
夏若冰小胸脯一挺,說:“你還好意思問,還不都怪你!我大姨聽說你是個花心大蘿蔔,堅決不許我跟我姐嫁給你,這不姐一衝動頂了兩句嘴,大姨就氣走了啊!”
“我靠!”李衛東立刻急了,TMD還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怕啥來啥啊!一手捉住夏若芸,一手拉着夏若冰,緊張的說:“你們不會聽她的吧?別忘了你倆可是親口答應我的,不管那個老女人同不同意,都不許反悔!”
夏若芸一巴掌抽在李衛東後腦勺,怒道:“你敢說我媽是老女人!”
李衛東剛想說這算個毛,老子要娶媳婦她作梗,沒叫她老禿瓢已經很給面子了!卻聽身後有人低咳了一聲,說:“李先生,大小姐,飛機已經準備好了,下午就動身麼?”
來的卻是老管家張敬之,恭敬的欠身等候李衛東吩咐。哪知道李衛東這會兒正鬱悶呢,氣急敗壞的說:“動個屁的身!哪都不去,老子要結婚!……額,張叔你說啥?誰讓準備飛機的,去哪裡?”
三個丫頭終於憋不住,嘻嘻哈哈的笑成一團。張敬之也汗了一下,說:“大小姐不是說你們一起回中海麼,先生不知道?”
“好啊,你們三個合着夥耍我是吧!”李衛東總算是反應過來了,長長吁了口氣,說:“冰冰,你這死丫頭忽悠我很過癮啊是不是!芸兒,你老媽答應我們的事了?”
“你說呢?”夏若芸微微嘆了口氣,說:“不過她還是走了,父親也跟她一起去了杭州。我本來想把他們接回香港,可是父親說什麼都不肯,逼急了就絕食。我媽沒辦法,就說反正他這病需要靜養恢復,不如帶他去杭州吧,一方面可以照料他,另一方面,佛門淨地或許也能清洗掉他以前犯下的罪孽。”
夏繼嶺不肯回香港,當然是自覺無顏面對自己的女兒,像腦出血後遺症這種病最受不得情緒激動,找個清靜地兒對他的身體恢復也是件好事。李衛東想了想,說:“那你老媽呢,她還要繼續出家?”
夏若芸一陣黯然微微點了點頭。不用說李衛東也知道她一定捨不得老媽再回寺廟裡去,看來陸盈盈真的是虔心皈依,對紅塵不再有半點留戀了。她這麼做應該不是心裡放不下夏繼嶺,正相反,她是希望他用這種特殊的方式向妹妹陸菁菁贖罪。李衛東不禁也嘆了口氣,想想還真是應了紅顏薄命那句老話,一個那麼漂亮的女人,卻甘願青燈古佛了此一生,怎能不叫人感嘆命運多舛,造化弄人。只是不知道已在天國的陸菁菁,能否感受到姐姐的一片良苦用心?
不過對於此刻的李衛東來說,任何事都已經不重要了,陸盈盈認可了他跟姐妹倆的婚事,兩個老婆已經基本到手。但是高興沒一會,李衛東又撓了撓頭,說:“那個,下午就動身恐怕不成,這陣子事情太多了,一會我就要飛香港,實在脫不開身啊。”
夏若冰說:“豬頭!你以爲我姐像你那麼笨?昨天你在北京,我姐已經把兩家的事都安排好了。你沒聽說過有種通訊方式叫電話會議麼?老土。”
“真的麼?芸兒你太能幹了,哇哈哈,老子終於解放了啊!”
一個星期來李衛東都快忙昏了頭,對於處理家族事務他本來就沒什麼經驗,這方面夏若芸比他可強的太多了,有她接手,自然不用李衛東再去操心。一時喜出望外,攔腰將夏若芸抱起,在她小嘴上重重親了一口。
午後,一架小型飛機從昆明機場起飛,輕快的穿過雲層,躍上蔚藍的天空。機艙裡,三個丫頭湊在一起鬥地主斗的水深火熱,李衛東卻顯得有些坐臥不安。他忽然想起沈琳的爺爺,那位脾氣暴躁的老將軍,都已經把自己孫女關了小黑屋,不曉得會不會提着把傢伙等他送上門去呢?
這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