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博文一怔,問道:“你從哪裡得出的這個結論?”
“爸爸,好多看似簡單的事情是不敢放在一起琢磨的,這件事已經涉及到了多少個層面剛剛您也說了,那麼,咱們的反腐打黑活動都已經連黎遠航書記都知道了,對手能不察覺嗎?爲什麼在這種形勢下,黎姿還敢肆無忌憚的手拿所謂大人物的介紹單子找您向國有企業下手呢?我上次就說過,每次咱們反腐打黑行動一開始,催陣鼓就是對方的叫醒服務,那麼他們爲什麼如此遲鈍呢?一切反常規的狀態是否就預示着什麼先兆呢?”趙慎三說道。
盧博文越來越嚴肅了,他站起來慢慢的踱着步子,突然間轉過身來堅毅的說道:“小三,你的提醒很及時,但是我也不打算就此罷休。既然這件事我已經決定了要以我做餌,那就不能臨陣退縮。對手就算是劇毒狠辣的眼鏡王又如何?咱們的政策跟法律就是正義之劍,一定能夠把這些國之蛀蟲都給清掃出去的,就算最後我們也受到了連累,那也算是轟轟烈烈的爲維護正義拼搏了一把,無怨無悔!”
趙慎三感受到了盧博文的決心,也被他帶動的熱血沸騰,就衝動的說道:“爸爸,您放心,我也有我的渠道能夠隨時瞭解他們的情況的,而且我也在李富貴那邊下足了功夫,相信總有一天,這隻老狐狸會跟我說出真相的,到那時,相信能夠幫上您一臂之力。”
盧博文慈愛的拍拍趙慎三說道:“孩子,就讓咱父子倆爲反腐打黑一起給李書記做先鋒官吧。”
兩人出來,靈煙正在跟鄭焰紅說着什麼,鄭焰紅看着臉上有淚,看到他們趕緊擦掉了。趙慎三心事重重的沒看到,盧博文卻看到了,他們夫妻倆告辭回家去之後他就奇怪的問靈煙道:“剛紅紅跟你說什麼呢,怎麼哭了?”
靈煙嘆息着說道:“唉,小三家只有一個丫頭,雖然那孩子不說,其實很在意沒有一個男孩子的。紅紅說兩人在金佛寺上香,她都聽到小三低聲禱告希望給趙家延續香菸的,這孩子上心了,剛跟我商議看怎麼才能替小趙生個兒子呢。”
盧博文冷哼一聲說道:“這個小三真是胡鬧,有個女兒已經是莫大的福分了,更何況小虎長大了也不會不管他們夫妻的,怎麼還封建思想那麼嚴重,想要什麼兒子呢?簡直是胡鬧!你剛剛爲什麼不直接說出來,我們倆訓斥他一頓他就罷休了。”
誰知這句話一說,靈煙也眼睛紅了,她原本長的就柔弱,淚盈盈的樣子讓盧博文心疼得要命,趕緊摟在懷裡說道:“看看看看,我不過是訓斥小三呢又不是怪你,你怎麼也哭上了?”
“博文,你是不懂我們女人的心思……紅紅並不是怪小三封建,而是她自己也想給小三生一個親生孩子,男女孩倒無所謂,畢竟那是她的愛人,有他的骨肉是一種幸福。別說孩子了,就連我……我都時刻想着替你生一個的,不知怎麼的就是懷不上。”
盧博文心裡一震,吻住了靈煙說道:“小傻瓜,可能是我年紀大了不能生了吧?你不用因爲這個有思想負擔的,我們不是有紅紅跟小三了嗎?如果能有就是福氣,不能有也不寂寞呀,你是個修佛的人,怎麼反倒犯了貪嗔癡三戒呢?”
靈煙淚水漣漣的說道:“我不是遺憾咱們膝下空空,只是好想好想有一個你的生命在我肚子裡慢慢長大,然後長成一個小小的你,那纔是我做你妻子最大的成就啊……不過……嘻嘻,紅紅告訴我小三知道有個地方治的很好,回頭我跟她一起去看看。”
盧博文哭笑不得的說道:“得得,你們女人瘋狂起來比男人更可怕,懶得管了,睡覺吧。”
誰知道關燈之後靈煙居然蛇一般主動纏了上來,低聲呢喃道:“老公,也許今晚之後,不需要看病,小小博文就出現了呢……”
盧博文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歡迎嘗試,歡迎之至啊!”說着,夫妻倆就開始了“造人”行動了。
第二天,趙慎三跟鄭焰紅帶着喬麗麗一起到了機場,會合了馮巧蘭跟金自立,一起上飛機飛往江州了。
到地方之後因爲鄭焰紅是早到兩日,但趙慎三需要儘快落實樹苗的事情,就分開行動了。
趙慎三帶着金自立跟喬麗麗馬不停蹄跑了三天,終於把所有需要的樹苗都驗收了質量,打包裝車運走了,然後帶着金自立跟喬麗麗返回江州,做了一個小小的休整。
鄭焰紅跟馮巧蘭痛痛快快在大都市玩了兩天,晚上兩撥人會集在一起吃飯,鄭焰紅突然間接到一個電話,她神態突變,站起來迅速走了出去到外面去接了,她的躲避是那麼的明顯,大家都看出來了,隨着她急促的關門聲,屋裡瞬間變得鴉雀無聲,還是趙慎三先反應過來,雖然心裡驚疑,卻笑着說道:“無非就是一個電話,至於影響咱們的心情嗎?咱們接着喝咱們的。”大家這才接着活躍起來。
趙慎三看馮巧蘭跟金自立正在說話,終是放心不下,就站起來跟了出去,鄭焰紅已經打完了電話,卻站在走廊上趴在欄杆上,看着夜空發呆。
“老婆,是不是爸爸打的電話?出什麼事了嗎?”趙慎三問道。
鄭焰紅搖搖頭說道:“是範前進,他說小虎自己要求出國,很堅決……我……我剛跟孩子親自通話了,孩子也是這麼對我說的,還說……他不願意整天跟拔河的繩子一樣被奶奶家跟我們家拉來拉去,與其這樣,還不如出國讀書乾淨。我這個母親做的真是……嗚嗚嗚……”
趙慎三趕緊抱住她寬慰道:“傻瓜,就算孩子要走也是明年的事情,你現在就這麼看不開有什麼用呢?等咱們回去了我跟孩子見見面談一談,小虎子現在的年紀正在逆反,不過我能夠以兩個男人的姿態跟他平等交流,他會把真心話告訴我的。我儘量打消他這個念頭,真不行的話你哭也攔不住,孩子大了遲早要飛的,何必這麼看不開呢?”
鄭焰紅哭了一陣子也就罷了,趙慎三幫她擦乾了眼淚,帶她回了屋裡。大家都看出她哭過了,也都不敢問,神情就都訕訕的,馮巧蘭多聰明呀,就提議累了,還是散了早點歇着吧。
趙慎三笑着說道:“兒大不由娘,孩子鬧騰着要出國上學,奶奶家已經辦好手續了,這不是心疼嗎?沒事的。不過如果累了那就散了吧。對了金縣長,明天收咱們銀杏葉提取物的大老闆要來江都,我就便跟他見個面把供貨事宜商談一下。你先回去收樹苗吧,就按照咱們造好的計劃分發給各個鄉鎮,注意不要讓農民們把樹苗糟蹋了。告訴他們樹苗成活率達不到95%不補貼每畝300元的糧食款,這樣他們就不會敷衍了事了。”
金自立很佩服趙慎三對待工作的務實嚴謹,趕緊答應了,兩人又商議了一下分發的過程,以免鄉鎮間爭先恐後引發爭端,好一會子才說完。這個過程中馮巧蘭就湊近鄭焰紅,用女人的角度寬慰着她。都說完了就散了。
夫妻兩個回到屋裡,趙慎三又寬慰了鄭焰紅幾句才說道:“紅紅,明天二少要來江州,我跟他約了見個面,如果你開會能夠錯開的話,跟我一起吧?”
鄭焰紅因爲兒子的事情心神皆傷,連應酬的精神頭都沒有了,黯然的搖頭說道:“你們談論生意上的事情,我去了也沒多大意思,還是不去了吧。”
“傻瓜。”趙慎三溫柔的攬她入懷,磨瑟着她的頭髮說道:“紅紅,如果僅僅爲了生意我怎麼讓你去呢?這次見二少,最主要的原因是想打探一下白衙內背後到底是京城哪家少爺。唉……不知道怎麼回事,來之前我跟李富貴一席交談,總覺得心裡很是忐忑,生怕爸爸這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法子用猛的話會出漏子。萬一爸爸有什麼……呃,閃失,咱們可就一損俱損了。”
鄭焰紅驚愕之下哪裡還顧得上爲兒子的事情難過,如趙慎三所言,再難過畢竟是明年才走的,而盧博文的事情可是火燒眉毛的,就盯着他問道:“李富貴說什麼了?你又在擔心什麼?爸爸是跟李書記商議好了才行動的,還能出什麼岔子?”
趙慎三滿臉都是憂慮,長長地嘆息一聲說道:“唉……我也沒有什麼具體的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憂慮是有根據的,但總覺得心裡七上八下的,第六感一樣……算了,明天問問二少就明白了,先睡吧。”
躺下之後,鄭焰紅還是神色不樂,趙慎三不免動手動腳起來。不一會兒逗弄得她情動,夫妻二人活動了一番,她才軟在老公懷裡睡熟了。
第二天,金自立先走了。鄭焰紅跟馮巧蘭開始開會。二少中午才能到達。上午趙慎三就帶着喬麗麗先去了二少聯繫的提供設備專家的廠家,跟人家商談合作事宜。廠家看到大客戶過來十分熱情,廠長親自陪着參觀洽談。經過一番討價還價,簽訂合同,最後講定等趙慎三明天返程的時候,廠家同時發設備跟技師,回去就可以開始設備的安裝調試了。
辦成了這件大事,廠家非要請客吃飯。趙慎三跟二少聯繫了,知道他馬上就要抵達,就謝絕了廠方的好意。急匆匆帶着麗麗去機場接了二少,返回到市裡在距離鄭焰紅開會不遠的地方定了餐廳,讓鄭焰紅自己趕過來,終於一起坐下吃飯了。
二少看起來比以前和善了許多,臉上還多了一層慈愛的光芒,趙慎三就笑道:“二少做了父親看起來不大一樣了嘛,有點爲人父的慈祥了。”
二少笑着罵道:“你小子又沒上下尊卑了,怎麼叔叔都不叫了叫二少呢?小心我打你!”
鄭焰紅笑道:“是啊二叔,他最該捱打了,最近總喜歡裝深沉。別說總把我當小孩子了,前幾天把人家白滿山老闆家的衙內都當小孩子哄了呢。”
二少微微一愕問道:“怎麼老白家的孩子又殺回他老子地頭上混去了?你們沒有跟他們摻和吧?”
趙慎三帶着鄭焰紅的用意就在於她總能聰明的把他想說的話題隨意間帶出來,就趕緊說道:“是的,他帶着黎遠航書記的親侄女在咱們省很是活躍,乾的是空手套白狼的無本買賣,短短數月就算不是盆滿鉢滿,最起碼比搶銀行快多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跟他們摻合了嗎?”二少原本不是喜歡較真的人,此刻卻神態凝重的重複了一遍剛纔的問題。
“沒有!”趙慎三趕緊答應着,卻很快就遲疑的說道:“不過……”
“沒有就好。”二少鬆了口氣說道:“黎遠航挺聰明一個人,原本家父因他初到雲都的時候辦事尚還穩妥,在接到他的負面信息後總是爲他斡旋化解。怎奈這個人這麼不上道,放縱他親侄女招搖作亂,在京城跟老葛家的孫子聯手做生意。你們還記得去年有一隻股票被莫名其妙哄擡,後來又瞬間一落千丈嗎?那就是他們聯手搞的。就這一筆生意,就是上百億的利潤,也不知道多少散戶被他們弄得傾家蕩產。就這樣他們還不滿足,因爲s省有個市長家的閨女不知道湊巧還是怎麼的,在這隻股票開始冒頭的時候買了好多,又恰好在最高點上拋售出去,估計也弄了三四億在手裡。就被葛家那小子懷疑是故意吃他們的大戶,居然聯合了幾個人把人家劫持到國外準備黑了人家。得虧那閨女機靈,抽冷子跑到大使館要求保護被送了回來,差點鬧大發了。極其護短的葛老爺子大發雷霆,在賠償那個女孩子之後不捨的管教孫子,卻遷怒於黎姿,說都是她這個妖精帶壞了他孫子,就把這女人趕走了。葛家那孩子在京城不敢活動了,又指示她勾搭上了老白家那孩子,就把戰場轉移到你們省去了。你們可千萬不要沾上這個人懂嗎?”
趙慎三跟鄭焰紅都聽得目瞪口呆,去年那隻奇異的股票事件他們當然知道,卻沒料到黎姿會是幕後黑手之一!
“天哪!我爸爸爲了掀開h省反腐打黑的蓋子,現在正以身作餌誘導黎姿他們上鉤呢,如果背景如此硬挺的話,會不會出什麼亂子啊?”鄭焰紅先驚叫起來。
二少問道:“怎麼回事?博文兄不是南州市委書記嗎?他又不負責紀檢工作,挑頭出這個風頭幹什麼?難道他不知道老爺子正準備讓他進省委擔任副書記的嗎?這節骨眼上弄這些幹什麼?左不過就是幾個不成器的二代三代們抽空子賺幾個黑心錢,啥時候不能收拾,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捅這個馬蜂窩幹嘛?小三,你好好說說博文兄準備幹嘛呢?如果風險太大,趕緊通知他停止一切行動,可別因小失大啊!”
趙慎三冷汗涔涔,倉皇的說道:“白少帆跟黎姿在h省頻繁的變戲法,把多家企業都掛上了外資的牌子,他們從中或收取高額佣金,或乾脆以變更爲資本換取股份,的確是很賺一筆。還有……最近文彬書記發現省裡風氣不正,貪腐跟黑社會都十分囂張,還有官黑勾結的局勢,就想狠下手腕來一次反腐打黑活動,剎一剎這股不正之風。他想擒賊先擒王,抓住身份顯赫影響力大的查辦幾個,起到振聾發聵的作用。但您也清楚,這些人都是手眼通天的,這邊一開始下手他們就知道了,只有迷惑住他們取得證據,才能一舉湊效。我爸爸也是個嫉惡如仇的性格,就決定假裝被他們的來頭嚇住了,配合他們完成不法轉換,趁機瞭解他們的違法過程跟證據,現在已經開始行動了。”
“胡鬧!”二少懊惱的說道:“博文原是個謹慎小心的人,怎麼這次跟毛頭小子一樣衝動起來了?小三,是不是你給他出的這個餿主意呀?難道不知道魚餌落到水裡,就算是再堅固也由不得自己了嗎?你就不怕游過來一條大鯊魚,沒釣到魚反而白白丟了魚餌嗎?博文兄如果出了事,你跟紅紅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還不得被人家查一個底掉,一鍋給燴了呀?”
趙慎三惶然說道:“哪裡是我出的主意,就來之前我回家還慎重的勸說了爸爸,不讓他以身犯險的,可他主意已定要給李書記當先鋒官,都已經接受了黎姿送來的一套房子的好處費,大抵就這幾天就要簽訂南州機械廠‘變身’的合約了……”
二少雖然經商,對官場上的事情也是深諳箇中三味,他閃眼看了看嚇得臉色蒼白的鄭焰紅跟倉皇的趙慎三,腦子裡想起這一家子對他們家的種種好處,就慎重的思考了一下,站起來說道:“我去打個電話,稍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