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小玉的器官，捐獻給了她？”浦傑吃驚地瞪圓了眼，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
“嗯。她……可以說是因爲小玉撿回了一條命。她的身體有怪病，需要替換移植的器官，又一直找不到合適的配型。”方彤彤回想起了親密無間的表妹，眼圈又有點發紅，“小玉……算是救了她。她們在醫院裡還做了一段時間的朋友，大概三五天吧。小玉……跟她說了不少咱們的事兒。小玉一直說不想死，說她還有好多夢想沒有實現，她想看好多動畫片，交好多朋友，看好多美麗的景色，長大後來跟浦傑哥哥結婚。”
“小玉最後把日記本給了小梅，還挺鄭重地求她，幫自己實現幾個願望。小梅那會兒並不認爲自己能被治癒，但還是答應了。可最後……手術很成功。”她吸了吸鼻子，擠出一個微笑，“小玉以後就徹底變成了小梅的一部分，活在她身體裡了。”
“難怪……”浦傑恍然大悟，小聲說，“難怪你會收下她的錢，還說從此以後又有妹妹了。”
心情一時間十分複雜，對梅盈袖的看法，也轉眼間親切了許多，可心頭卻始終瀰漫着一股淡淡的哀傷，化成宋文玉那張可愛的小臉，晃動着，晃動着沉入不見底的黑暗。
這下，一切都有了答案。
“小梅有妹妹和弟弟，爸媽身邊並不太需要她的陪伴。她常年在醫院呆着，也早就獨立慣了。所以這次，她是打算來東涵常住的。”方彤彤擦了擦眼睛，接着用輕快的語調說，“她說這邊雖然空氣幹還髒，城市看着也不夠繁華小家子氣，但踏上這片土地後，身上卻感覺舒服了很多，就像……流浪在外的孩子終於回了家一樣。以後，你估計要經常見到她了。”
“是啊，她要是成了公司監事，我每天上班都會碰到。”浦傑仰頭哀嘆了一聲，對這個初見面就是以惡作劇開場的小妖精着實感到無奈。
“不止。”方彤彤竊笑着說，“她要託人去找我媽，聽說我暫時不打算搬走後，還退了此前買的房子，準備買到咱們隔壁住。”
“啊？就你喊姐的那對兒小夫妻家？人家不會賣吧？”
她聳聳肩，“有錢能使鬼推磨，她開得比市價高一半，還準備額外付一筆裝修錢。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拿到的人家手機號，你們回來前就已經談好了。我估計……一個禮拜她就能住過來。我們說好了當姐妹的，恐怕你不止能在上班時候看到她。”
“這樣也好，我看那兩口子最近看你眼神都古怪了，換一個認識的來住，更合適。”他想了想，也只有這麼說道。
“不能怪人家那樣看我，知道我情況的，也不能強求他們不許看不起吧。”方彤彤整理好所有材料，走過去拉開廚房門探頭問，“孟姐，小梅，我可以開始做飯了嗎？你們還要談多久？”
孟沁瑤似乎耗了不少心勁兒，有氣無力地說：“你做吧，我們就剩下最後的細節了。最多五分鐘就能談完。”
“哪用得了那麼久，就剩下一筆小錢需要討論一下而已。”梅盈袖樂呵呵地說，“都不算是公事了，做吧做吧，彤……呃，你真不能讓我喊你妹妹嗎？”
“不！能！不然好彆扭。”
“好吧，彤彤，趕快做吧，我的小肚子餓得癟癟的啦。”
浦傑忍不住也探頭說：“你中午就着辣椒光脫脂奶就喝了三盒吧？吃的東西也不少，這才六點多你就餓了？”
“餓了，我是病人啊，身體消耗大，藥的副作用也大，必須多吃。”她繃着臉說，“彤——彤，人家要辣點的。”
方彤彤笑着敲了一下炒勺，“不行，太辣阿杰沒法吃，我給你買了辣醬，你自己一會兒往碗里加吧。”
“嘁，這辣醬我半個饅頭就能吃一瓶，哪裡辣啊。我看過舌尖上的中國好嗎，這個差得遠吶。”
“這就行了，你畢竟得注意身體。別太任性了。我保證不那麼辣也很香，你一會兒嚐嚐。”
縮回廚房，方彤彤關好門，笑着說：“小梅還說想讓我去你公司當監事，她好抽出時間先替小玉去遊山玩水。”
“那不也挺好。”浦傑倒是挺高興，趕忙說，“你替她來吧，這樣大家都高興。”
“我纔不答應，我還指望你公司做得特別大特別大呢。我得負責讓你沒有後顧之憂才行，這纔是我的本職工作。除了你每個月那五百二十塊，別的我纔不稀罕。”她笑呵呵搖了搖頭，把盤子一斜，刺啦一聲下鍋開炒，“我倒是打算以後開個網店，在家收拾完沒事做賺點零花，也跟外人接觸接觸免得與世隔絕最後成了傻乎乎的黃臉婆。”
浦傑訕訕道：“那也挺好。你們商量好就行。”
“對了，我最近打算報駕校，學個本回來。行嗎？”
“當然可以。”他笑着點點頭，“到時候可以拿我車練手。”
“小梅說幫我找私教，她昨天剛在咱們這兒買了輛車，不過她沒本不能開，暫時請跟來的司機管着。到時候我就先跟她一起練吧。”
總有種微妙的吃醋感，好像本來該他負責的事兒都被梅盈袖有錢有閒地大包大攬走了，不禁皺眉說：“我休息的時候也能教你的。”
方彤彤心思一貫敏銳，馬上扭臉抽空親了他一口，“那還能跑了你，你不忙的時候就陪我練唄。不過看你開車可是老司機，我開不好不許罵我。”
“開什麼玩笑，我哪兒捨得。”
“人家都說老司機教新手開車脾氣都特別大，我可得打個前站說好才行。”
“我保證，我要罵你，你就把我踢下車。”
她撲哧笑了出來，麻利地起鍋裝盤，跟着夾起一片燈盞窩肥加瘦的五花肉，飛快地吹了幾口，遞到他的脣邊，月牙一樣彎彎的眼睛望着他，柔聲說：“我哪兒捨得。”
也不知道是因爲浦傑在廚房待了太久，還是投資談判從某種意義上不是太愉快，晚飯間孟沁瑤成了心情看上去最不好的那個。
不過協議已經大致確定了下來。
兩千萬投資月底前到位，股權變更此後儘快完成。另外，除了監事之外，梅盈袖還要了另外一個附加條件。
她出手買下了孟沁瑤手裡浦傑的一百五十萬債權，馬上就要成爲浦傑的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