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我被師傅當棋子用了一次。他藏得好深,他竟是有着江湖中宗師級別實力的‘地’階高手!”華中陸心如死灰,放棄了抵抗,“他這是一石二鳥之計,在暗器中下毒,既可以除掉和他在門派中有競爭關係的持墨院院主,而且有理由可以名正言順的殺死我!”
“可是他爲何又要殺死我呢?我不是他仕途生涯中最大的靠山嗎?”華中陸依舊不解,可也許他這輩子再也無法瞭解事情的真相了,蔡元長的第三掌已經近在咫尺,眼看華中陸和那名無辜的黑壯漢子就要殞命於此了。
“嘭!”在這生死存亡的一刻,樊樓精雕細刻的花窗被人打碎,一個身材嬌小之人從外魚躍而入,伴着他一起飛入的還有無數的飛刀、蝗石、袖箭等暗器。直挺挺地朝蔡元長方向呼嘯而去。
“是三姑娘!”華中陸看清了來人,“原來她還是不放心我,一直躲在窗後想隨時幫忙。那些暗器應該是沈岱給她防身的奇巧機關吧。前兩掌因爲發生的太快,她還來不及反應,此刻才破窗而入!”
蔡元長見無數暗器撲面襲來,並未流露出任何慌張,魚跳雀躍間躲閃過了大部分,同時他伸出兩根手指,電光火石般將剩下那些無法躲閃的暗器全部夾住,扔在地上,接着一氣呵成地擡掌朝高江姑娘打去。
“完了!三姑娘只有‘月’級的修爲,哪裡是蔡元長這種‘地’階高手的一合之將?”華中陸不再多想,將所有內流彙集到雙腿,竭力騰躍過去,想用身體幫高江姑娘擋下此掌。
於此同時,那名剛纔救過華中陸的持斧黑壯漢子也站立起來,再一次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高江姑娘面前。
蔡元長見勢立即就放棄了高江姑娘的方向,轉手打向躍在半空中的華中陸,他本身的目標就是華中陸,此刻更不會留力,一掌結結實實地擊在本已受傷的華中陸左肋靠近腋下的位置。
只見華中陸倏得被打飛出樊樓的窗戶,重重摔在宋都御街之上,生死不明。
蔡元長了解華中陸的修爲,他很有信心這一掌下華中陸不會有存活之理。可出於謹慎地性格,還是走到樊樓的窗前,朝街道的方向望去。
讓他有些不解的是,華中陸雖然在街邊大口大口地吐着獻血,但並沒有死,正奮力往街道盡頭逃脫。
蔡元長也沒空管原因,當機立斷從樊樓上一躍而下。今晚他一定要將華中陸趕盡殺絕,否則後患無窮!
華中陸也很慶幸自己沒有死,他感覺是自己帶的某個東西幫助自己吸收了蔡元長大部分的掌力,以至於內流雖然再次被全部打散,肋骨也斷了好幾根,卻沒有致命。他沒有時間多想,匯聚了些僅存的那一點點內流,一邊吐着血一邊朝街尾狂奔而逃。
此刻,街尾傳來了一陣清脆響亮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十幾名穿着官服之人騎馬而行,帶頭之人迎頭撞上了正在逃跑的華中陸,將他重重撞到一旁的溝道里。帶頭之人微微擡頭瞥了一眼,見是一名破衣爛衫滿身泥濘之人,也就並未停下腳步,剛想揚鞭繼續前行,卻遇上追趕至此的蔡元長,這才馭的一聲停下馬來。
“小人皇城司指揮,參見蔡御史。”皇城司負責全城的宮禁宿衛,當然認識蔡元長,帶頭之人趕忙下馬行禮。
“皇城司的兄弟,你們辛苦了。忙你們的吧,我還有要事要處理。”蔡元長不想耽擱於此,敷衍地揮了揮手。
“對不起,蔡御史,今晚我們奉宮內旨意,全城實行宵禁戒嚴。請您配合一下,趕緊回府不要耽擱。”
“宮內旨意?全城宵禁?”蔡元長眉頭一動,琢磨出些什麼,此時他更不能放走華中陸,擺手向皇城司指揮行禮道:“我府的一名小廝偷竊逃走,我將他追回就即刻回府,請行個方便。”
“就是看在蔡尚書的面子上我也不該阻攔,然而今晚確實情況特殊,一個小廝而已,請蔡御史配合我們工作,不要多做逗留!”
蔡元長不想再與皇城司的人有更多糾纏,點頭後果斷離去,隨後繞了一個圈,避開人羣繼續追趕華中陸。誰知被皇城司的人這麼一耽擱,華中陸早已順着溝道遁入了汴河,被水這麼一沖刷,蔡元長無法再找到一絲痕跡,只能無奈地奔向了端王府,希望能夠守株待兔。
當下的華中陸狀況糟糕到了極點,不僅滿身外傷到處流血,剛恢復的內流更是被蔡元長全部打散,殘留的一點也在逃走時過度使用,全身經脈乾涸疼痛不已。求生的本能讓他保持住靈臺的一絲清明,奮力在溝道的污泥中前行。
“我能去哪裡呢?”逃跑中的華中陸竭力思考着,“端王府肯定暫時無法回,隆佑宮今晚更是絕對不能去,全城一定都遍佈着仕合門的眼線,藏在哪裡纔是安全的呢?”
突然華中陸靈光一現,想到了一個地方,一個他幾個小時之前剛剛纔知道的地方——皇城內的天章閣!那裡是皇城之地,就算仕合門是天下第一幫派,也應該無法伸手染指其中,而且那裡是宮闈禁地,沒有侍衛太監打擾,正是完美的躲避養傷之處!
於是華中陸毅然潛入汴河,又從汴河遊入皇城護城河中,找了個宮內的排水溝,鑽了進去。今晚的皇城沒有往常般的平靜,宮燈高懸戒備森嚴,所幸華中陸對於皇城內的各條道路無比的熟悉,鑽隙逾牆間,終於找了古大在天章閣坤位挖的密道,並順此進入天章閣。
一進入天章閣,華中陸無心查看周圍的環境,再也支撐不住,躺倒在了地面上。全身的傷痛和疲憊,讓此時鬆懈下來的華中陸一個小指頭都不想動,好想閉上眼睛睡去,然而他知道萬萬不能,他靠毅力強撐着在懷內掏出所帶的金創藥,就往身上的傷口撒去,可是身上的血依舊不停地流,更爲要命的是,斷裂的肋骨讓他越來越疼。
“怎麼辦?我可不會接骨止血。難道出去找一名御醫來給我治療?不行,這樣風險太大了,而且我現在根本無法再動彈。”無奈之下,華中陸只能在自己身上翻找着有用之物,發現了他家傳的藥丸——漆葉青黏散,“真的有用嗎?這個藥丸用過幾次,可當年龐神醫告訴我此物並非急救之用,龐神醫……龐神醫……龐神醫!”
“對了,當年龐神醫給我自己一本《總病論》的醫術,裡面說不定有止血接骨之法!”華中陸即刻將此書拿出,裡面果然記載着十幾種外傷的治療方法。華中陸對周身各穴位都熟悉,摸索着書中內容,點穴止血、正骨復位,果然疼痛大爲減緩,傷口的血也漸漸凝固住了。
外傷處理完畢後,華中陸恢復了少許精神,這纔有功夫擡頭觀察四周。天章閣內空間不大,東北方向有兩束光線,透過牆上的小洞照在閣內,將室內的物件一一呈現在華中陸眼前。屋內正中擺放着一座黃花梨九龍紋頂箱書架,架上陳列着很多書籍,書上並未粘有塵土,應該有人時常翻閱,架子的西側有塊磐石碑,碑上刻着幾行文字,華中陸估算着應是當年太祖皇帝留給自己繼位者的幾條祖訓,也不細瞧,就走到了透來光線的東側小洞邊,湊上前去張望,發現外面檀木作樑、水晶玉璧爲燈、珍珠爲簾幕、範金爲柱礎,好不富麗威嚴。華中陸曾經來過此處,雖然次數不多,卻記憶深刻,因爲洞外正對的不是別處,竟然是當今大宋天子的寢殿——福寧殿!
華中陸瞧不見躺在內殿中的皇上,但看着外殿滿地跪着的宮女太監,以及步履匆匆進入內殿的太醫們,就知道向太后所言不假,當今皇上、自己名義上的哥哥趙煦,可能無法捱過今晚了。
此刻的他身上的內傷還未根除,無暇再顧及其他,也就不去管洞外發生的事情,抱一虛心,隨即運功調整內息。
想通了修習《悟真篇》的原點後,華中陸再一次地將肉體當做了一座熔爐,化自身的精氣神爲打鐵錘,將經絡想爲一塊頑鐵,按運氣和鍛造的雙重之法進行運轉,不知道過了多久後,被蔡元長打散的內流,又再次回到了華中陸的身體中,暖洋洋的,滋潤這他的經絡,治療着他的內傷,舒服極了。
這已經是華中陸第二次恢復自身修爲了,可奇怪的是,和上一次感覺完全不同,此時十二正經中的內流充盈無比,比任何時候都密,而且越流越快,越積越多。奇經八脈裡也漸漸涌入大量的內流,蘊蓄的氣血讓諸穴位都感覺漲漲的。
“難道我因禍得福,打散後再次恢復的內流,讓我有機會踏入到道法更高的境界,可以匯氣結丹了嗎?”華中陸不禁暗喜,急忙在心中默唸結丹的口訣:
先把乾坤爲鼎器,次摶烏兔藥來烹。既驅二物歸黃道,爭得金丹不解生。
安爐立鼎法乾坤,鍛鍊精華制魄魂。聚散氤氳爲變化,敢將玄妙等閒論。
……
七個周天過去了,華中陸體內並未有任何結丹的感覺,無奈之下,他只能暫時放棄,睜開了雙眼。
華中陸窺探了下牆洞後的情景,經過了一個晚上的折騰,天已經亮了,福寧殿裡沒有了昨晚的紛亂如麻,殿內掛滿了白綢,預示着大宋江山的統治者在昨晚已駕崩西去,外殿被一塊鮫綃寶羅黃簾所隔開,簾後坐着一位華中陸最熟悉的陌生人——向太后。
此時殿外走進了兩名姿色出衆宮女模樣的人,這兩人華中陸也都認識,是自己夫人的兩位陪嫁侍女,華中陸記得一人姓鄭一人姓王,他本與王夫人交流就少,更別說隨她入王府的侍女了,只是這兩位侍女和王夫人的性格完全不同,活潑開朗喜歡交際,據說和端王府的每一個下人都關係密切。
進殿後其中姓鄭的侍女就跪下呈報:“稟告太后,端王還是沒有回王府。”
向太后眉頭微皺,問道:“簡王那裡有什麼行動嗎?”
“簡王昨晚有針對端王府的大動作,不過王府內的丸子姑娘用計將那些人引開,還要求大家緘默少言,現在端王府內沒有出任何大亂子。”鄭侍女低頭回答道。
“那個姑娘不簡單啊!可能有些方面比端王還靈巧些,以後你們要幫我多盯緊些她。”向太后擡頭掃了一眼福寧殿,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事不宜遲,機會稍縱即逝,不能再等,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你趕緊通知樑從徵,讓門外候着的幾位大人進來吧。”
“是。”
兩名侍女退去後,向太后整了整衣襟,深深吸了一口氣,靜靜地等待着這至關重要的時刻到來。
不一會,從殿外走進了四個人。這四人正是當今朝野上權利最高的幾位大臣。分別是宰相章惇、尚書左丞蔡卞、樞密院事曾布、中書門下許將。
四人進殿施禮後,就坐於鮫綃寶羅黃簾外的四把紫檀官帽椅上,大家都知一定是爲了商榷繼位之事,不敢怠慢,靜等向太后先開口。誰知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福寧殿噤若寒蟬,向太后遲遲並未言語。
還是宰相章惇忍不住率先出班啓奏:“先帝因病駕崩,且並未留下子嗣,但朝不可一日無君。如何決策,還請太后您來定奪。”
從鮫綃寶羅黃簾後緩和地傳來向太后的聲音,“章宰相博古通今,你看如何安排比較合理?”
“爲今之計,唯有從幾位王爺中進行挑選了。依祖制禮法,簡王血緣最近,我看當立簡王最爲妥當。”章惇一貫支持簡王,此刻當仁不讓,旗幟鮮明地表明自己的立場。
向太后氣定神閒地回道:“所有的皇子都是趙氏血脈,我皆視若己出,你這個說法並不成立。”
“簡王乃先皇一母胞弟,依照祖制,有嫡立嫡,老臣認爲簡王應是無可爭議的第一人選。”章惇從容不迫繼續說道。
向太后不怒而威地冷笑一聲:“老生無子,如果有嫡立嫡,那你認爲本宮是什麼人?你把本宮放在何處?”
華中陸在密室中不禁爲向太后暗暗叫好,朱太后的兒子雖然是先皇帝,宮中地位無人可及,但終究不是皇太后。向太后抓住了章惇一句‘有嫡立嫡’的破綻,將簡王繼位的路給舉重若輕地堵上了。
章惇也有些懊惱,思考片刻後以退爲進地說道:“老臣言語不當,如果所有皇子都是庶出,那按照祖制無嫡立長,那麼可立申王。這道理總說得通吧?”說完還轉頭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曾布。
向太后不等其他人開口,淡然一笑:“無嫡立長這是不錯,但有個問題,申王有目疾,一眼失明,豈可爲君?”
華中陸想起他大婚的那個夜晚,申王可謂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算了自身前程。還未等他感慨世事無常,突然全身的內流又開始無規則的流轉起來,由於異常充盈,灼燒着經脈上的各個穴位,也使華中陸全身開始發紅發熱。
“雖然申王患有目疾,然則不影響他看奏章,更不影響他正常理政,無大礙已。” 章惇想用申王壓制端王,藉着擡出申王,堵死端王的繼統可能性。
“我宋朝泱泱大國,非要一個目疾之人當皇上不成,難道選不出合適的人選嗎?這雖無礙,卻有失國體。”向太后不急不慢,順勢擡出內心想法。“我看還是端王合適,他天資聰慧,從小就多才多藝,可堪大用!”
此刻地章惇有些急躁,如果再不爭辯,也許就被向太后因勢利導促成端王繼位,於是隨口咆哮出一句,“端王輕佻,不可爲君!”
向太后依舊不溫不火地說道:“先帝病牀前曾言,端王有福壽之相,又非常仁孝,與諸位親王有所不同。你怎可說他輕佻?”
章惇無言以對,心想:“好啊,先帝遺言就你一人聽聞,周遭又沒人作證,我卻不能辯駁。”只好眼神投向許將,希望得到他的支持,誰知許將是有名的牆頭草,當前局勢不明,他當然不會開口。
華中陸在牆後看着這一切,此時局勢對他非常有利,他卻無心歡喜,因爲體內強大的內流已不受控制,原本溫和的內流變成了狂暴的洪流,甚至將手少陽三焦經中的關衝穴、陽池穴都衝得流出了血,全身就像要爆炸似的。
掌握主動的向太后希望此事順勢商定,於是問:“蔡尚書,你有何想法,你認爲端王是否可擔此大任?”
“端王自幼能琴棋書畫,文采風流,更有坊間傳聞他是南唐李煜的託化之生,昭示了其真龍天子的命格,當然是最適合的人選。”蔡卞略作停留,不露聲色地繼續陳述,“然則李煜雖天賦異稟,卻乃是亡國之君,其兆不祥,我看端王還是有待商榷。簡王仁義孝悌,不失爲更好的選擇。”
“嗯。”向太后表面裝的鎮定,心裡可是波瀾起伏,蔡卞一直是站在端王一邊,本指望他鼎力支持一錘定音,誰知此重要關頭突然倒戈,站到了章惇一側。
章惇即刻複議:“老臣也是這麼看的,依長幼之序,九王患有眼疾,十一王有傳聞不吉,他倆之下也只有十三王是較爲完美的人選。請太后您恩威一定!”
向太后能看出,章惇和蔡卞在私下定有密謀,她內心多希望有人支持,然後環顧四位大臣,章惇和蔡卞已站於一個戰壕,曾布一貫支持申王,許將只是個牆頭草,不可能爲她雪中送炭,難道大好的局面就將功虧一簣嗎?隔着鮫綃寶羅黃簾,向太后汗珠直往外冒。
華中陸聽到蔡卞的話,才知道蔡卞和自己的師傅早已投靠簡王,他總不見簡王對自己出手,原來簡王早安插了師傅這個棋子潛伏在自己身邊,甚至今晚他還一掌差點將自己打死,還好身上的物品擋住了部分內力,這才讓他死裡逃生。
“對了,是什麼幫我吸收了師傅的內力?”華中陸環顧散落在一地的物品,這才發現原來是他另外一位師傅送給他的饕餮紋鼎爐!
此物自從華中陸離開家鄉就一直帶在身邊,每當他想念張師傅和杏兒時都會掏出摸摸看看,誰知此物如此堅固和神奇,竟然可以在一位‘地’階高手的全力一擊下,絲毫未損,甚至還能吸收了大部分的內力。
此刻的華中陸在內流肆虐間,突然靈光一閃,頓時有了茅塞頓開醍醐灌頂之感,“對啊,既然張師傅不是尋常的鐵匠,教自己打鐵也是傳授道家修身之術,那此鼎定是作爲修煉之用。既然可以內流外鍛,當然也能內丹外煉。我剛纔無法在體內結丹,何不把內流運到饕餮紋鼎爐內試試看呢?”
於是華中陸說幹就幹,將勞宮和少府兩穴貼於鼎爐之上,按照結丹的口訣依次而行,將體內的內流逐漸疏導於鼎爐之中。
道在內來,安爐立鼎卻在外,道在外來,真鉛真汞卻在內。內一斤,外一斤,紫金化紫粉,紫粉化金丹。
正在華中陸奮力結丹的關鍵時刻,福寧殿內也履險蹈危、風雲變幻,一直沉默不語地曾布突然開口說道,“臣方纔一直沒言,因事先沒有和人議論過誰來繼位之事,章大人更沒和我們說起過,可是到了朝堂之上,他突發議論,態度卻如此強硬,也不知道是何居心!”
章惇有些摸不清頭腦,不知曾布是何意圖,平日曾布與自己的關係雖不如同蔡卞這般親密,他們有時候合作,有時候意見向左,但至少不會拆他的臺,他如爲申王爭取,也利於自己一方爭統,所以沒有打斷曾布,聽他之後如何來說。向太后此刻處於劣勢,也樂得有人攪局,同樣沒有打斷曾布。
“繼統大事,本應皇室內部事宜,不該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妄加非議。更何況轉世謠言虛無縹緲,本不可信,無法用來斷事。臣下贊同太后的意思,擁立端王爲帝!”曾布此話聲音不響,卻字字振聾發聵
章惇不料曾布關鍵時刻背後狠狠捅了他一刀,恨得咬牙切齒,心想之後一定找他算賬。
向太后聽完也一頭霧水,怎麼申王一黨的曾布,會支持自己、支持端王?這是唱的哪齣戲?難道是華中陸暗中下的手段?可她面不改色,依然以不容置疑威嚴的口吻說道:“愛卿所言極是,定策之事本是皇室家事,端王是按祖宗理法最佳人選,這事就如此定了。”
“遵太后懿旨。”曾布即刻接話。
向太后既喜又驚,心裡尋思着,“這一定不是曾布臨時起意,而是華中陸漫天過海的手段,看樣子這小子在自己的教導下青出於藍啊!”
福寧殿頓時安靜了下來,章惇和蔡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之後如何是好。
片刻沉默後,蔡卞迅速率先開口:“臣認爲太后所言極是,臣願意擁立端王爲帝!”
中書門下許將聽蔡卞都這麼說,再不表態就來不及了,急忙也附和道:“臣聽了大家的意見,也認爲端王是最合適的人選,臣謹遵太后懿旨。”
章惇一見此情景,氣得鼻子都快歪了,什麼死黨啊,真是靠不住,關鍵時刻靠不住!
向太后此時底氣十足,她已完全掌握了局面,就不再一個一個問了,改變了問法:“諸位臣公,你們誰還有異議?”
章惇當然有異議,但他看了看此時朝堂上的局面,自己再出來反對也已經於事無補,更沒人敢出來附和,只得把反對的話給嚥了下去。頓時整個朝堂上鴉雀無聲。
向太后不給章惇有任何反悔的機會,馬上宣佈:“那就這樣定了,端王趙佶,我們擁立他爲下任皇帝!”
坐在密室中的華中陸此時臉上露出不常見的淡淡笑容,他嘴角微微上揚,緩緩睜開雙眼,目空遠方若有所思,看上去有些神秘和不可捉摸。
他心裡知道,曾布這步暗棋他算是走對了!在來到汴京之後,華中陸深刻理解到,一流之人才能才做棋手,二流之人被淪爲棋子,最悲催的三流之人連做棋子的資格也無,只能淪爲對弈的棋盤,任他人在自己的頭上肆意妄爲。自己的父親就是這麼死的,他不想再做棋盤,也不甘成爲向太后的棋子,因此他聽從了丸子姑娘的建議,讓她和曾布暗中接觸。曾布在申王無意中失去一目後,本就覺得申王一派勝算大減,也想尋找新的靠山。兩人一拍即合暗中結盟,本想這步棋在未來對付向太后時再用,然則今天形勢所逼,曾布不得不出奇制勝表明立場,這才能挽狂瀾於即倒,扶大廈之將傾。
從今天起,華中陸將成爲大宋的繼任天子,這自然也讓他心情大好,這不僅能讓他有動用‘皇城司’和其他國家資源幫自己查找血海深仇的線索,而且成爲假王爺幾年後,他越發覺得擁有權利是一種刺激和誘惑的東西,華中陸不想把它變成滿足個人的私慾的手段,而是在科舉失敗後,他感覺自己再次次有能力把理想變爲現實,還是最有效率的一種方法。華中陸隱隱憧憬着向太后還政後自己的藍圖,它不僅是一種特權,更是一種責任。
但此時此刻最令華中陸興奮的事,就是自己廢寢忘食修煉的《悟真篇》內流終於更進一步,達到了‘人’階標誌的金丹期,自此之後他同時通過外功和內流都達到‘人’階。成功踏入金丹期的華中陸自信滿滿,‘地’階之下他自認難覓敵手,如果當下讓他與黃相再戰一場,他絕對不會落於下風。
師傅給他的饕餮紋鼎爐真的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一個晚上的掙扎修煉,他還是無功而返,但憑藉饕餮紋鼎爐的內丹外煉,僅僅一盞茶的時間就凝氣化丹大功告成。在冥冥之中,他甚至感覺這個饕餮紋鼎爐很熟悉、很親切,絲毫沒有第一次使用的生疏感,就似多年的老朋友似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是時候該回去了。”華中陸心裡想到,“今天註定是個忙碌的一天,今日之後,我大不相同,大不相同,大不相同了!”
大宋新的天子,外功和內流都成爲‘人’階高手的華中陸,潛出天章閣,走向上了回王府的路,路還是那條路,景還是那個景,人還是那個人,然而在華中陸的心中,已經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正所謂:
黃袍加身非本願
呂相謀立調新天
瓊樓玉閣鳩佔巢
斧聲相隨燭影間
千古追期尋思變
知權愛藝隨心澗
冬蟲夏草性乃移
持權合變萬般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