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進入中堂後,華中陸的目光頓時被中間那人整個吸引住了,久久無法離開。這三人均爲女子,中間的女子一進廳堂後,立刻滿堂生輝,但見她嬌小苗條、身影曼妙,頭戴緙絲冠巾,面蒙桃粉薄紗。若隱若現中,秀髮飄拂、嫵態肆溢,長着一張有棱角的臉龐,深邃的眼睛,湖藍色的雙眸邊一圈長長的睫毛。腰間不着片縷,肌若白玉的小細腰一覽無遺。華中陸只覺得格外姿容絕世,美豔到不可方物。
海沙幫見到進來的三人後,即刻彎腰行禮,齊聲高喊,“參見聖女!”方十三無法起身,只得坐在地上也奮力點頭作勢。中間女子右手一揮還禮,衆人才敢擡起頭來。
華中陸的目光被海沙幫的行禮聲拉了回來,看向了後方兩位女子,後面兩位女子白衣白裙、同樣蠻腰半露、媚眼如絲,也是難得的美女,但和中間那位女子比起來,還是遜差不及,應該是中間女子的兩位侍女。
美豔女子進入後,就打量起華中陸,然後嫣然一笑說:“公子如何稱呼啊?你是吳丐的什麼人呢?”
本朝女子向來保守拘謹,華中陸從沒有見過如此穿着的女子,不免有些羞澀緊張,低下頭來輕聲回答:“我姓華,曾和吳丐有過一面之緣。”
“看樣子吳丐挺喜歡你啊,見了一次面就將他最拿手的蘭葉十二指傳授給你了。華公子能否展示出來讓我瞧瞧呢?”接着又轉頭問方十三,“方副舵主,這第三場比試讓我來接下可以嗎?”
方十三急忙應道,“一切任憑聖女安排。”
華中陸瞅了一眼面前這位嬌豔欲滴的女子說:“練給你看沒有問題,可男子不與女子爭鬥,我不同你交手,你們還是換一個人再和我比試吧。”
“呵,華公子還有一些書卷氣呢。”那位女子再次笑了,像盛開的玫瑰花,“對了,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姓薩,名迪玥,明月宮的人,我們年紀差不多,你可以叫我玥兒。”
明月宮?華中陸心裡一驚,子桑昭告訴過自己,明月宮是江湖十大幫派之一,幫衆遍佈整個中原大地,卻個個低調神秘,甚至有發展到了西域各國,聽說市面上很多商業產業背後都有明月宮的影子。海沙幫雖然弟子衆多,分舵遍佈江浙魯豫,但也需依附於明月宮旗下,可見明月宮之組織強大到怎樣一個地步,而面前這位和自己年齡差不多大的少女,看海沙幫衆都叫她聖女又對她的尊重有加,明顯在明月宮中地位頗高,於是不敢怠慢,作揖說道:“玥兒姑娘,這件事是我和海沙幫的過節,同明月宮無關,我看姑娘還是不要管了吧”。
“華公子果然憐香惜玉,怕打傷我這個弱女子吧。”薩迪玥忽而在中庭閃走了幾步,動作敏捷靈巧,一邊說:“你看,我還沒有如不勝衣吧,公子就不要推脫了。”
遊走間,薩迪玥的粉紗飄逸,美麗的鎖骨時隱時現,華中陸離的較近,有點不好意思直視,低下頭說:“既然姑娘願意下場,那就請你手下留情了。”
薩迪玥見華中陸已然答應,就楚腰低扭攻了上來,頓時滿場輕衣曼舞、羅襪生塵,閃轉騰挪間她不慌不忙閒庭信步,將一套明月宮的入門拳法打得攻守兼備。
華中陸也出拳迎擊,用的仍舊是不厭其煩的那套太祖長拳,此時的海沙幫各弟子沒有再噓他,一方面是因爲華中陸剛用它擊敗了他們的副分舵主方十三,另一方面,明月宮聖女在場,他們也不敢有任何造次。
兩人此次交手,華中陸完全落於下手,可每到關鍵時刻,華中陸就用出一招“一畫開天”化險爲夷,看得出薩迪玥在和華中陸的比試中游刃有餘,她只是想逼出華中陸更多的招式,看看吳丐究竟還教了華中陸什麼,於是逐漸加大了攻擊的強度。
在這樣的情形下,華中陸這裡的壓力就越來越大,逐漸透不過氣來。更讓他難受的是,薩迪玥這位美女在他面前體迅飛鳧、飄忽若神、凌波微步,細腰和香肩處的豐肌秀骨芳華盡露,交手間還有陣陣暗香撲鼻而入,這股暗香氣若幽蘭,此情此景讓華中陸完全無法靜下心來思考退敵之策。
畢竟他只學武了幾個月時間,吳丐的絕技——蘭葉十二指,他也只學了一招,在薩迪玥的不斷增加的壓力下,華中陸已然險象環生、岌岌可危,他額頭留下了汗珠,卻無奈沒有絲毫的其他手段可用。
“難道自己真的只能止步於此,吾妻雙兒的血海深仇就無法得報嗎?”華中陸不甘心,好不容易依靠自己的勇氣和一點運氣連贏兩場,可薩迪玥就像一座大山一樣深不可測,橫槓在面前。
爲了讓自己從心神恍惚裡重新冷靜下來,華中陸想到了靜觀圖。每次他臨摹靜觀時都能進入專注凝神的狀態,他想此時可能也會起到同樣的作用,於是他就在心中觀想起靜觀圖來,頓時十二座拔地擎天的奇峰在華中陸的腦中匯聚。
漸漸地,華中陸眼前的驚鴻豔影變淡了,他也進入了和往常畫畫一樣的心流狀態,一招招‘一畫開天’重複使出,每次都比前一次更有氣勢。和往常繪畫時一樣,此時的一畫開天自然而然帶上了他在靜觀中學會的兩種皴法之一——雨點皴法。
神奇的是,對面的薩迪玥頃刻間感覺到了華中陸的不同,她面前的華中陸雖仍使着和之前一樣的‘一畫開天’毫無新意,威力卻不可同日而語,招式中滿是瓢潑大雨、滾滾而下,萬物彷彿被傾瀉肆虐、經歷拍打錘鍊。
不一會,華中陸又用上了捲雲皴法,這時的‘一畫開天’又彷彿驟雨初停,招式中簇擁着如波濤般的捲雲,帶着寵辱不驚、去留無意的曼妙意境飄然而至,逼得薩迪玥不敢再用入門功夫來應對,不自覺地使用出明月宮的絕學‘二元功’。
兩人你來我往又交手了近二十回合,海沙幫衆此時也看的如癡如醉,華中陸的招式同方十三交手時別無他樣,但每招中卻時而狂風暴雨,時而云捲雲舒,好不熱鬧。而薩迪玥就像天空皎潔的明月,不管氣象風雨如何,永遠當空高懸,不露敗績。正所謂旗鼓相當、不分軒輊。
戰至正酣,薩迪玥找了一個空隙,使了一招明月宮絕招,跳脫出戰圈,轉頭對華中陸說:“華兄弟好功夫,玥兒佩服,我們算打個平手如何?”
“平手?當然要算我贏啊!不行我們再打過。”此事涉及到和海沙幫的賭局,華中陸當然不會讓步。
薩迪玥有些愣神,沒想到自己竟碰上如此一個耿直男孩,轉瞬也莞爾笑起說,“行,行,算你贏,雖然沒有領教全蘭葉十二指,但華兄弟出招的方式我從未遇見過,讓我知道招式有時並不重要,氣韻意境纔是核心,也算讓我開了眼界,我們交個朋友如何?”
看到薩迪玥認輸,華中陸回了一個禮,即刻轉頭對方十三說道:“既然我三場比試都獲勝了,請副分舵主馬上查明事情,將兇手交給我。”
方十三望向薩迪玥,意思此事全憑聖女做主,薩迪玥也不客氣,對着華中陸說:“放心吧,此事我們馬上就查,如果幫內有任何人得罪華兄弟,我一定把他交給你隨便處置。”
方十三聽聞此話,面露疑色,他不明白聖女爲何這般擺低姿態,任憑宣和幫的人處置幫內兄弟,如果此事傳出去,海沙幫倒也沒什麼,可江湖上的人還道是明月宮怕了宣和幫,於明月宮名聲會大有損害。
薩迪玥彷彿看出了方十三的疑慮,對他說道:“方副舵主,你以爲你面前的這位兄弟是宣和幫的嗎?吳丐的傳人怎麼可能是宣和幫的人?而且我來前早就和宣和幫的人接上頭了,你做事還需更加細緻一些,趕緊去把華兄弟的事情查清楚了,儘快報來。”
“是。”方十三不敢多言,回到後堂安排去了。
薩迪玥在方十三離開後,接着對華中陸說:“華兄弟,你的事情正在查證,應該還需要一些時間,不如我們移步內室一起喝杯茶,慢慢等消息如何?”
華中陸想到弟弟和童叔還傷着,自己離開過久也怕他們擔心,於是回道:“不了,我還有事,晚上再來打擾,希望此時已有消息。”
“華兄弟請放心。不如這樣,晚上我在德華樓和幾位朋友有約,都是江湖上有名的青年才俊,不知華兄弟是否可以賞光蒞臨?我也可以順便把你要的消息告訴於你。”
看着眼前嫵媚妍姿的薩迪玥,華中陸也不忍拒絕,應允後,就離開了海沙幫。
回到暫住的地方,華中陸看到華中臺和童叔都大爲好轉,也就放下心來。丸子姑娘把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條,不僅照顧華中臺和童叔兩人治傷換藥,準備一衆人的食物,甚至連祭奠金雙兒的物品都準備妥當,一如之前細心的雙兒。
又一次祭奠過雙兒後,華中陸就回到了洞裡,回憶分析着今早發生的各種事情。他可以斷定,吳丐一定是一位武功高強之人,江湖上名氣不凡,但教自己蘭葉十二指時爲何不明確告訴自己呢?如果下次有幸遇見吳丐,華中陸一定會問個清楚。
拿出了師傅給他的《悟真篇》,反覆揣摩翻看,怎麼看此書都是一本地地道道的修道之書,全篇皆爲結丹渡劫之術。可爲何卻能練出武功裡的內力?難道師傅也身背絕技?但爲何一點都不傳給杏兒呢?
靜觀圖更是神奇萬分,每次臨摹時都會有一些地方與上次觀閱有所不同。原本就是一幅畫卷,裡面臨摹所學的皴法卻在比武招式中奇特使出,效果還立竿見影、威力不凡。
華中陸知道,不管自己願意還是不願意,他不可避免的捲入到江湖之中,如果要明哲保身、守護家人,沒有過硬的本領很難立足於未來的生活。
子桑昭已經離開,吳丐此生是否有緣相見還不得而知,靜觀圖又過分奇妙,如今自己唯一可以仰仗的就是手中師傅給的悟真篇,自己在修煉此書上貌似頗有天賦。
於是華中陸沉下心來,再次按照悟真篇的要求,將內氣流轉起來、煉精化氣,希望可以達到悟真篇裡的第二個境界——結丹。
這一次奇蹟沒有再次發生,天色漸暗,華中陸感覺體內內氣只略微充裕了些,和結丹相差甚遠。悟真篇裡說從築基到結丹至少五年時間,華中陸知道自己也許有天賦,可奇蹟不會經常發生,還是堅持不懈地習練,順其自然吧。
收拾好心情,華中陸就起身再次返回城中,去赴薩迪玥之約。也不知道今晚還會發生什麼他在書齋中一輩子也不可能去經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