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爺再次找上了她,想要知道她到底對老太爺攆他們大房出府瞭解多少。
顏玉卻有些諷刺的看着他,她想對他說,交易早就結束了,況且現在沒了籌碼,還想從她嘴裡套出什麼來?她的確是這樣想的,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和氣了許多,因爲她又想到了和氣生財四字。
“父親好興致,顏兒的院子的景緻的確別具一格,難怪父親會來這裡一逛!”她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不過父親怎麼問顏兒這種問題,長輩們的事,顏兒怎會知情?父親這不是難爲顏兒了麼……”
大老爺看顏玉這副模樣,氣得險些伸手去掐她的脖子,開口卻滿是尷尬的咳嗽一聲:“顏姐兒難不成不想回咱們府邸?那纔是咱們家阿!”說着感嘆兩聲,看上去盡離家的愁緒。
“父親說笑了不是,咱們雖然離開了祖父祖母,但但眼下咱們也有了心的府邸,顏兒纔不想念媞汀院呢,景緻還沒這裡好,父親就是不常去——”說着嗔怒的佯裝瞪了大老爺一眼,瞬間,又笑道,“顏兒喜歡這裡,這裡規矩沒府邸多,而且父親常來看顏兒!”
大老爺心底更是尷尬了,他來“看”她,完全是想打探一下她到底對老太爺把他們一房攆出府,是個什麼目的,畢竟她可是當着柳氏的面,說她瞭解其中的端倪的。
可是當時她沒有應下聲來,因爲她的條件太苛刻,他都跟柳老爺約好了——卻未曾料到。柳老爺出爾反爾的速度比之快……這讓他如何不糾結,如何不後悔沒答應顏玉的條件。
“是父親忽略你了。”大老爺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顏玉笑道:“父親哪裡話,父親平日裡瑣事纏身,顏兒一點忙都幫不到。已經很愧對父親了,哪能不體諒父親的辛苦之處。”
大老爺神色更不自然,卻只能順着顏玉的話說:“顏姐兒到底是長姐,長大了許多,懂事了許多。”
顏玉羞澀一笑:“父親莫要再誇顏兒了,顏兒慣會做那恃寵而驕的事。”
大老爺知道這句話顏玉是在緩解他們父女之間尷尬的氣氛。他面上的笑容一扯,把話題有引了過來:“顏姐兒可知你祖父爲何攆咱們出府?”
顏玉當着大老爺的面挑眉,一副高深莫測的神色,嘴裡吐出來的卻是冰涼的兩個字:“不知。”
大老爺登時覺得一股子熱氣衝上腦門,若是他一個不注意,鐵定會氣昏過去,可他還是緩過來了,卻氣得手指發抖;顏玉這般與他作對,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他是什麼時候發現顏玉變得不簡單了呢?大概是顏玉成功覺醒成爲催眠者的那一刻開始。老太爺那天語氣很是古怪的告訴了他這番話的時候,他心底是震驚的。九階催眠者,百里氏史上就沒有幾個九階催眠者,偏偏顏玉明明身上沒有覺醒者的標誌,但她卻成功覺醒了,成爲了九階催眠者。
他得到這個消息後,很高興。差點手舞足蹈起來,之後,第一次覺得,顏玉會有很高的成就,自然也覺得她很不簡單。
從那時候開始,他就開始慢慢把注意力一點一點從百里阮玉身上轉眼到顏玉身上。
可是他從不覺得顏玉也會有這麼難纏、氣死人不償命的時候,更有令他想揍她一頓的衝動;此刻氣過之後,他真的想揍她一頓,深吸了一口氣,拼命忍下心底的想法。
大老爺忍住了。她卻挑釁上了他。
“父親,方纔你不是已經問過了麼?怎麼又問一次?”她面上轉爲笑意盈盈,是看上去很單純的笑容,兩顆閃閃發亮的小虎牙都露了出來。
大老爺卻覺得她這笑容極爲諷刺,好像是發生了什麼令她止不住笑意的事一般。
“你這孩子。還與父親打馬虎眼,前兩日你不是說,你知道你祖父爲何攆咱們大房出府麼?你就告訴父親,父親好商量對策,咱們好回府阿!”
即使大老爺此刻氣的吐血,但還是不得不和她好生好氣的商量着這些事,因爲想從她嘴裡套出他想知道的事,就不得不纏着她。
看着她翻了個白眼,腦門裡的血氣又開始上涌,他實在不明白,爲何她僅僅只是對他翻了個白眼,他的反應就這般強烈,難不成是他從前實在太過小看她了,以至於她現在的陌生,讓他感覺到不知所措?
不管是何原因,他都要從顏玉口中套出她知道的事情,哪怕只是知道一點皮毛,也好過他一點也不知情阿!
顏玉翻了個白眼,眼神似笑非笑:“父親,你這就是耍無賴了……顏兒從前都沒怎麼在父親面前這麼幹過,父親卻在顏兒面前這般……”說着眼底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若是被如妹妹、阮妹妹以及流哥兒看到,父親您的形象便生生毀了哪!到哪時,母親會不會怪罪於我?”苦惱的想着。
大老爺卻像是聽不到她的話一般,繼續他的話題:“你不爲我想想,也得爲你母親想想,她堂堂百里府的大夫人,到頭來卻窩在這等不知名的府邸……”
“母親阿……”提到柳氏,顏玉的笑意開始真切起來,“父親不必替母親擔憂,前幾日顏兒還問及母親,母親說她在這裡過得很舒心,父親難道沒發現,母親面上的笑意來這裡之後,就多了起來?”
大老爺一頓,一時間哭笑不得:“你這孩子,哎,你母親那是不想要你爲她憂心,不想要你爲難!”
顏玉眼露迷茫:“是麼?母親真是不想要我爲難?”迎向大老爺的眼睛,“父親爲何要我爲難?”
說罷,急忙捂着嘴巴,不知所措的看着大老爺,似乎怕他責備一般,眼裡亦有受驚的神色。
大老爺見顏玉這副模樣,好臉色總算是掛不住了,他再能給顏玉好臉色,也就太能忍了。而且他發現,給顏玉好臉色,顏玉卻盡是給他打太極,這般磨蹭下去,天黑都沒有人任何結果。
是以,他拉下了臉,一臉不悅:“你這是在指責爲父的不是了?爲父盡心盡力的爲一家子着想,最後卻落得這般田地,真是……”
他聲情並茂的說着顏玉覺得譏諷的話兒,顏玉卻是認認真真的聽着,不給他正面的回答:“父親……你爲何這麼說?”
“還能怎麼說,該說的話都說了,你卻聲都聲都吱一個!”
顏玉委屈的望着大老爺:“父親,不是我不肯吱聲,實在是我不知如何說好。”
她見老大爺就要惱羞成的了,想着這些天他的作爲,也是該給他點甜頭嚐嚐,要不然,正如他所說,柳氏那裡不好過!柳氏自然不是因爲壞境的問題不好過,而是會因爲她的避而不談,柳氏那裡又要遭他念叨。
大老爺一聽這話,原本準備轉換語氣的,但是又一想,覺得方纔好言相勸,顏玉都沒一點反應,這臉色一變,她連忙就開了口,是以,覺得這般能鎮住她,沉聲道:“從頭說起。”
顏玉在心底笑笑:“呃……要不就從祖父知道我體內催眠的能力覺醒開始說起吧。”說罷看了一眼大老爺,大老爺點頭道“好”,她才緩緩又說了起來。
“祖父知道我是催眠者以後,提議我以後接手百里府的,而阮妹妹也幫襯着我。”她開始實話實說起來,當時怎麼考慮,考慮出什麼結果來,就是大老爺的事了,“祖父提議這件事後,卻是把我養在府邸,這父親是知道的,可父親不知道的是,我還是出府了。”
見老大爺面上吃驚的神色,她笑了笑:“祖父向來和周老太爺走的近,那回出府,我無意中發現,祖父和周老太爺商量着把大房攆出的事。具體是什麼情況,我就不知道了,因爲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祖父已經發現了我……”
她的意思是,若是他要查,不要從老太爺這裡下手,而是要從周老太爺哪裡下手次纔對。
大老爺自然聽明白了顏玉的意思,看向顏玉的眼神有些連顏玉也琢磨不透的意味。
他卻沒料到,老太爺和周老太爺的關係走得這般近,連攆他們大房出府一事,老太爺也和周老太爺商量。
再次擡眸看向顏玉,他知道她知道的不僅僅限於如此,但是她卻不再開口,他便知道,不論他如何問,她都不會再次開口了,雖然他還想了解更多,但他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一句話也沒問出口。
僅僅因爲,他覺得怎麼問下去也是枉然,因爲她不準備再開口。
深吸了一口氣,他笑了笑:“今晚兒顏姐兒要不要陪你母親吃個飯?”
顏玉彎了彎眼:“父親也在麼?”
他點頭。
顏玉點頭如搗蒜:“自然要自然要!好容易跟父親母親一起吃頓飯,自然要!”
大老爺心底閃過一絲情緒,究竟是什麼,他也不清楚,只知道顏玉這這個樣子,他一時間無法面對她,只得呵呵笑上兩聲。
笑聲顯得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