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下午,我正在電腦前絞盡腦汁,一個陌生人來訪,他說是我兒子的班主任,今天是來家訪的。
一聽是兒子的班主任,我趕緊將他請進屋,又是沏茶又是遞煙。班主任簡單地問了一些兒子在家時的情況,從提包裡拿出一張紙,遞給我。我以爲是兒子的成績單,接過一看,卻是這樣一行字:“orz,n侢芣理偶,偶妸9婹:(孒,倣斆茬閄囗尒蕗等偶”,上面的字一個也不認識。我說:“老師,這是哪國文字?”班主任笑了,說:“這不是哪國文字,而是目前學生上網用的網絡語言。”“網絡語言?”我不解地問,“這不是瞎折騰嗎?弄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誰認識?”
班主任看到我的表情笑了:“其實,孩子們之所以弄這些東西,一是爲了新潮,二就是爲了瞞過家長的眼睛。”
這下,我的興趣來了。我拿起那張紙,左看右看,就是不知道是啥意思。班主任看出了我的意思,指着那張紙給我解釋:“這些由符號、數字、字母等混合而成的東西,學生們叫火星文,這就像我們收發郵件時看到的亂碼。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對不起,你再不理我,我可要生氣了。放學後在門口小路等我。”
聽着班主任的解說,我哭笑不得,如果孩子們用這樣的字體寫日記或寫情書,即使大人看到你也不知道寫的啥啊?
班主任好像看出了我的困惑,從兜裡掏出一本書,說:“前幾天,有個家長去找我,就是因爲他的孩子寫了這樣的東西,當時,我也不太明白,就在放學後把班長叫到辦公室,他告訴我,有這些字的破解手冊。後來,我費盡千辛萬苦,終於說服新華書店進了一部分這
樣的書。”說着,班主任把書遞到我手裡,“我想,如果家長人手一冊,這個棘手的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我謝過班主任,把書放到旁邊,又給他的杯子續水。他說還要去別的學生家,我起身相送,但他卻不站起來,而是看着給我的那本書。
“我一月的工資還不到一千元,如果每家都送一本,我的……您看……”
看着他的窘樣,我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啊,我怎麼沒想到啊。老師,這書多少錢啊?”
“一百元。書後面印着定價,我不能賺學生家長的錢。”
這下,我的笑凝固了。就這破書的印刷質量,二十塊錢也不值啊?但一想孩子還要在這人跟前讀書,一咬牙,掏出一百元遞過去,說:“不多,現在物價上漲得厲害,一百塊錢簡直就不算錢!”
班主任接過錢,剛想走,門鈴響了。開門一看,是我當民警的朋友馬鎮濤。馬鎮濤一進門,就看到了那人,突然把眼一瞪:“我說,朱平,你膽子不小啊,竟騙到我哥們這裡來了!”那人趕緊說:“我……不是……”
馬鎮濤說,朱平是無業遊民,平時不務正業,行騙是他的拿手好戲。我一聽,上前一把奪過那一百塊錢。
朱平“撲通”跪在地上,一口一個大哥,讓我給他說情。我對馬鎮濤說:“算了,就放他這一回吧。”其實,我是怕朱平報復我。
朱平灰溜溜地走了,連提包都沒敢拿。
我問馬鎮濤咋有時間來我這裡玩,馬鎮濤說:“別提了,馬上就要春節了,我想給所長送點禮,但不知送啥好,就找你合計合計。”
“你們所長多
大年紀?有孩子嗎?”
“四十幾歲,孩子正在念高中。”
“這就好辦了。”我拿過那本書,說,“你就把它送去,準保他高興。”
馬鎮濤接過來,看了一會,不解地問:“一本破書有啥好的?你不是涮着我玩吧?”我把剛纔朱平說的那些話說了一遍,馬鎮濤一拍大腿,高興地說:“對啊,這個東西所長準保沒見過!”
幾天後,馬鎮濤打來電話,開口就埋怨我。我問出啥事了。馬鎮濤說,所長收到書後很高興,沒日沒夜的研究,都入了迷,結果,在不久前的一次給領導的報告中,不知不覺用了大量的“火星字”,氣壞了領導,被記大過一次。因爲這書是馬鎮濤送的,所長遷怒於他,找了個茬把他停職了。
我聽了很過意不去,就想找個機會道個歉。星期天,我在飯店擺了一桌,請馬鎮濤過來。誰知,馬鎮濤來到後拍着我的肩膀直說謝謝我。我說:“你就不用冷嘲熱諷了,我這不給你賠不是了?”馬鎮濤說:“是真的。我現在不僅上班了,還被調到辦公室。”我忙問怎麼回事。馬鎮濤說,處分所長的副局長事後正好看見兒子的日記,全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字碼,問兒子,兒子也不說寫的啥。副局長忽然想到所長報告中那些字,就打電話問所長那些字是怎麼回事,所長就把那本書送了去,和副局長一起研究那本日記,結果發現,副局長的兒子竟因爲新鮮開始吸食毒品。幸虧發現的早,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馬鎮濤說完,大方地說:“今天你點菜,我買單。”
看着馬鎮濤的得意勁,我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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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