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先沉不住氣的人,是彭震,他一步跨到我身邊,伸手就抓住我的手,話卻是對着安老爺子去的,“外公!你這是幹什麼!”
事前彭震並不知道會有這樣的安排,沒錯,這時候放出章旭來,實在是重重的打了葉家人的臉,可是更難堪的不是他彭震麼!這大廳的人,有幾個不知道他跟葉家這位滄海遺珠的關係的,而且把林枷往章旭身邊推,他彭震第一個不答應。
彭震的手滾燙的!像是能灼傷我的心。
安老爺子沒想到彭震這麼衝動,氣的臉色的笑容都維持不住了,恨恨的說:“阿震,你還有沒有規矩了!大庭廣衆之下,怎麼能對着葉小姐動手動腳!你讓芳菲怎麼看!”他這麼說着,扭頭去要叫芳菲過來。
霍芳菲還是保持着上一次的樣子,精明能幹的短髮,微微笑着。
安老爺子看到她走過來,心情纔算是平復一點,不過彭震這樣明目張膽的做法,還是吸引了全場的注目。
我沒打算鬆開彭震的手,在他這樣孤立無援的時候。
不僅如此,在安老爺子再一次面對我,笑的意味深長的說:“怎麼?葉家丫頭,看到故人你難道一點表示都沒有?”的時候,我冷着臉淡淡的說:“抱歉安爺爺,你所說的這位故人,我不認識。”
安老爺子眉毛一動。有些嗔怒的說:“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能撒謊,這位可是你的前夫,你難道還能翻臉就不認人。”
哼!
我心裡知道安老爺子覺得有很多的後手等着我,只要我在這裡認了章旭,那麼接下來的一切,我都毫無反手之力。
人不想自己的人格被踐踏,其實在這一刻,我都沒有把葉家的臉面看在心裡,我想的就是我跟彭震,安老爺子能讓章旭來。首先無非就是想羞辱我,讓我在衆人面前的第一次亮相徹底失敗。但更深層次的,我想安老爺子還是想要給彭震敲響警鐘,讓他明白我有多麼的‘不堪’,這樣才能讓彭震徹底清醒過來。
從而徹底的拋棄我。
我眼睛環視四周,安老葉子,安念女士,霍芳菲,還有我父親葉赫。他們都盯着我們,心裡沒有半分對我跟彭震的半分憐惜。對我們之間的關係更是虎視眈眈。
他們肆意的踐踏着我們的感情,彷彿我們根本沒有自尊。
我捏緊了彭震的手,這種時候,我們能做的唯有抗爭,我不能退縮,不能讓彭震獨自面對這樣的局面。
他已經那麼難了。
我臉上保持着客氣的微笑,對着安老爺子說:“安爺爺,你說我是他的前妻,可是要有證據的。我叫葉嘉,你問問他。他的前妻叫什麼?”
我這話說出來,果然安老爺子臉色一變。
他沒想到我會狡辯,他以爲他今天帶出章旭這麼一個人了,就把我徹底的打垮了,在這麼多人面前羞辱我,對於葉家,那就是大大的震懾了。
我被安老爺子逼問了這麼幾句,我父親一直都站在我身邊,靜靜的看着我,並不幫腔也不插嘴。直到我說出這句我是葉嘉,他才張口,“安老,您這歲數還沒到眼花耳聾的地步吧,怎麼就能做出這樣烏龍的事情來。這也是我們嘉嘉脾氣好,這要是其他人家的女兒,被這樣上來就說是前夫什麼的,恐怕早就鬧起來了。”
這話說的安老爺子臉色更是一陣青一陣白。
他沒辦法拿我怎麼辦,就只能對着彭震發脾氣,“還杵在哪裡幹什麼呢!快點上臺致辭去!”
彭震臉色並不好,捏了一下我的手,這才大跨步的去了。
安老爺子還有些不死心,盯着我看了好一會兒才說:“小丫頭,老爺子我半輩子見過的人經過的事情比你多,認人可比你準,我要是你,就乖乖的跟了從前的男人,從一而終,這樣對誰都省心!”
安伯母咳嗽了一聲,被自己父親的眼睛一瞪,到嘴邊的話就又咽了下去。
我父親目光一直盯着彭震,似乎聽不到安老爺子對我說的這些話,我明白靠他們是靠不住的,不硬不軟的頂回去,“安爺爺,我現在就是跟在我從前的男人身邊,爭取做到從一而終!”
我跟章旭早已經斷了個乾淨,無論上法律上還是感情上,而彭震的霸道,強佔,讓我跟彭震有了半年的朝夕相處,這些時間,從剛開始的憤恨、唾棄,到現在的默契、相守,彭震付出了他所有能付出的,而我多半時間都在安心享受,並沒有多大的回報。
我從不認爲在這樣艱難的時候,放棄是對的,尤其我放棄的人還是彭震。
那樣我就更加做不到了。
我相信安老爺子是猜到了我話中的意思,他冷冷的哼了聲。終於不再扮演所謂的‘慈愛長輩’的面目。好臉都沒一個的轉身離開。
這樣很好,我跟他都省心。
彭震已經站在不遠處的小臺子上,對今天所有到場的嘉賓都致以感謝,然後就是彙報了這半年他在安氏的工作情況,說的很簡潔,但是我盯着臺下的這些人看,發現早已經沒有了彭震初初進入公司時候,被人排擠或者看不起的狀況,人對人的感覺,其他的什麼都能僞裝,只有眼神騙不了人。
我父親在我身邊說:“彭震這半年做的很不錯,都說他未來不可限量。”
說這話的時候,父親的眼神裡有一種難解的複雜,他恨彭家人,又羨慕彭家人,如果他的兒子還活着,那麼一定要比彭震還要優秀的多,可是他失去了。
失子之疼對他,可謂銘心刻骨。
我抿抿脣,腦海裡浮現出的都是彭震自從跟霍小姐訂婚之後。他忙碌的樣子,他不再是任意妄爲的大少爺,他每天按時上班,從不有半分的怠慢,他出差前總會準備大量的資料,他勤奮努力,他臥薪嚐膽。
他似乎總有用不完的精力,不斷的,不斷的前進。
彭震曾經對我說過,如果他不快一點,那麼就護不住我了。
那時候我只當他是想禁錮我一生的惡魔,從未想過,我們的日子能走到今天。
彭震大概是早已經遇見到了今天,所以他纔會這麼的拼命,甚至在剛進安氏的時候,太過於冒進,以至於適得其反。
心口一層層的潮水襲來,能讓我堅持的,信念一樣支撐在胸口的人,是他啊。
隨後我父親就又緊接着說了一句,“你今晚做的不錯,讓安家那位老爺子吃癟,真是不容易。最好能徹底讓彭震抵抗家族,讓他們全部垮掉。”
太狠了。
我冷冷的勾脣,對眼前的男人並沒有半分的感情,我很認真甚至像是誓言一般的告訴他,“彭震不會垮掉的,他會越來越好!”
我不允許任何人對彭震做出傷害,無論是誰!
父親聽到我這樣的話,露出鄙夷的表情,“果然女生外嚮,女兒養了也是白養!”
說的跟他養過我似的。
“女兒是白養,那麼兒子,你好好養了嗎?”
無論過程如何,我哥哥死了是事實,我面對這樣的父親,打心眼裡不認爲他當年面對我哥哥,就會是個好父親。
我甚至在心裡暗暗計劃,也許我應該找一個人好好的問問當年的事情,像我這樣完全的處在混沌之中,實在是感覺不好。
因爲我的一句話,父親徹底的拉下了臉,甚至撇開了我的手,不願意再搭理我了。
我樂得跟他保持距離,然後盯着臺上的彭震看。
安老爺子隨後上臺,當然同樣感謝了過去的一年在座各位對安氏的關照,也說明了新的一年,彭震會全面接手安氏集團的一切業務,他老了,該放手了。
這話無疑是坐實了未來彭震的地位。
接下來就是舞會時間,大家都相偕起舞,像是那種歐洲中世紀的宮廷宴會,男女優雅的起舞。
我父親被一位女士邀請而去,我落了單。
“枷枷。”章旭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出現在我身後,嚇了我一跳。
他說:“我可以請你跳舞嗎?”
我拒絕,今天章旭會見到我,除開安家人的處心積慮,章旭自己,不可能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有什麼打算,其實很明白的。
靠上安家,實在不是我能想像得到的。
當然,也是他夢寐以求的。
章旭從前就是一個互聯網公司的編程員,名牌大學畢業,也有着一夜暴富的夢想。京城長大的孩子,誰沒點子王侯將相的野心,只是他的根基太差了,父母沒有給他那樣的環境,所以他一直認爲自己鬱郁不得志。
曾無數次說公司裡的不公平,社會中的不公平。
章旭從來都不是一個安分的人。當時他能出軌雅美,就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牽連,可章旭是多麼無賴的人呢,他說:“我們這樣站着,看起來糾纏不清的模樣,你覺得在外人眼裡,會是什麼情形?”
瞧啊!他威脅我。
可是現實最令人沮喪的就是這樣,我可以跟安老爺子甚至我的父親脣槍舌劍,但是面對章旭這樣的無賴,我束手無策。
“來吧。跳一支舞吧。”
閉閉眼,跳就跳吧。
好在我所上的大學每年都有舞會,所以我還不至於完全不會。
章旭跟我跳舞的途中,難以抑制的跟我說他目前的情況,“跟你離婚後,我找了新工作,去了外地常駐。沒想到這麼一找竟然就是安氏旗下的企業,半個月前,我被安老找來京城,他給我升了職。我現在已經是項目經理了,枷枷,往後我每年的承包獎金就有上百萬,我們發達了。”
“是你,不是我們。”我冷淡道。
章旭像是一隻發情期的動物,自我推銷的很起勁,“枷枷,從前的事情,你還沒有忘記嗎?人總要忘記過去,走向未來新生活的,現如今別說是雅美,就算是什麼天仙放在我面前,都不如你好。”
可不是麼。
我現在是葉家的女兒,身份地位跟當時單親無依無靠的林枷完全不同,更何況,安老爺子絕對給章旭做出過許諾,只要他能讓我回心轉意,跟他在一起。就會給章旭什麼好處。
爲了這些東西,章旭眼前就算真的有個天仙,那還真的不如我。
講真。這半年對我來說,真的是成長了很多,我看明白了很多事情,知道人心中彎彎繞其實多的很,從前的我是多麼的單純,曾一度認爲感情是不能被玷污的。
事到如今,我世界觀裡的一切都被顛覆,甚至是父母,都變的不那麼可信。
也正是因爲這樣絕望的觀感,才讓我覺得彭震彌足珍貴,他總是在我眼前不隱藏的,甚至就在剛纔,面對那麼多不懷好意的人,幾乎是所有的輿論導向面前,他還是會毫不猶豫的牽我的手,那麼的直白有力量。
我突然好奇的問章旭,“你憑什麼認爲,你比他好?”
哪裡來的自信呢。
認爲我會放棄彭震,而選擇章旭?這不是傻子嗎?
章旭被我這個問題,問的也是一陣無語,最後語重心長的說:“枷枷,你該看出來了安老爺子的態度,他不願意,難道你跟彭總能有未來?飛蛾撲火這樣的事情太傻了,你何不就聽安老爺子的安排,跟我復婚,我們能拿到的好處數之不盡,足夠我們過好下半輩子了。”
這大概是很多人的觀點,與其走上一條前路曲折,目標不明的道路。不如選擇一條安穩的,利益就在眼前的路。
只是,我不屬於這很多人其中。
過去的事,章旭跟雅美的背叛,說實在的,那是我心中最深的痛,永遠都無法抹去。但是我已經不恨了,看的比事情發生的當時看的淡了很多,現在想想,只覺得當時傻,爲什麼還要跟這些人糾纏那麼久。
這半年,我跟彭震在一起,冰裡火裡的來了一遭。
相比而言,章旭是這樣的乏味又市儈,讓人厭惡又鄙視。
大概是世界上真的有一種男人,他給的感情,叫做,就算只有一天能愛你,哪怕死去也不可惜。
在經歷過彭震之後,讓我回到章旭身邊,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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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都不要想。
我正打算言辭拒絕,章旭立刻又說:“你根本不在安氏公司上班,所以你可能不知道,那位霍小姐,就是彭總的未婚妻,她每天都跟彭總在一起工作,無論是開會或者是出差,我甚至聽說他們外出都是睡在一間房間裡的。”
“枷枷,我做錯了那麼一件事,你就記恨我記恨到現在都無法原諒,爲什麼到了彭總這裡,就什麼都不在乎了呢。難道你真的是看上了他的財富還有權勢?枷枷,清醒點吧,那些東西都是安老的,不是彭總的。”
他之後說的這些,我都是沒有聽進去的。
雖然我內心深處抱着我相信彭震的信念,但是聽到這樣的事情,還是不可抑制的會去聯想,會去猜測。
從彭震跟霍小姐訂婚到現在,也有快半年的時間了。
他們兩個如果真的朝夕相處。每天每天的都在一起,那麼是不是真的能產生出感情來呢。
正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大廳裡的音樂停了,原本跳舞的人都停下腳步,紛紛看向不遠處的小臺子上。
彭震跟霍芳菲並排站着。
霍芳菲今天打扮的也很隆重,黑色深v的長禮服,在大腿處開了高叉,她一頭短髮,配上這樣利落帶着性感的禮服,有種迷人的冷豔魅力。
跟同樣穿着黑色修身西服的彭震並肩站在一起,顯得相得益彰。
彭震的氣質原本就冷冽囂張,霍芳菲小姐不妨多讓,都有着那種天生的傲氣。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們,章旭在我耳邊有些‘你看吧,果然如此’的語氣說:“別做夢了枷枷,最適合你的人,永遠都只有我。”
彭震盯着跟章旭交頭接耳的我,眼神愈發的銳利。
他站在話筒前,咳嗽了兩聲,讓全場都安靜下來之後。纔開口說:“今天,我跟芳菲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借諸位都在的場合宣佈。”
霍芳菲臉上帶着吟吟的笑容。
我身邊的人早已經炸開了鍋。
“恐怕是宣佈婚期吧,剛纔安老不是說開春就結婚的嗎?”
“這霍家的丫頭也是甘心,剛纔明明讓我瞅着.......”她的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當然還有人說,“絕對是未婚先孕,別看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可是母憑子貴永遠都是成立的,別說彭震不喜歡霍家的丫頭。有了孩子,他不想認也得認。”
這個消息似乎被廣泛認可,“真的?懷孕了?”
“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彭家的第四代長孫,安家也就這麼一個獨苗,哎呦呦,她這肚皮得值多少錢哦。”
人們總是不缺乏八卦的話題。
章旭很貼心的說:“枷枷,我永遠都是你可以依靠的港灣。”
我根本顧不上章旭,隻眼巴巴的盯着彭震瞧,我有種預感他會說出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來。
他張嘴的瞬間,我心跳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