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懷瑾的反應淡淡,並沒有把彭震這樣的豪爽看在眼裡,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擡一下,而是壓下了桌上的座機,淡淡的說了句,“送客。”
這是彭震很少遭遇到的冷遇,畢竟從來也沒有人這麼不給彭震面子。再者,北方人多豪爽,談生意更多的時候像是交朋友,倒是很少遇到湯懷瑾這樣油鹽不進的。
我在旁邊看到彭震難得吃癟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
助理推門進來準備送客,跟着進來的,還有已經洗過臉的小熊。彭震在湯懷瑾那裡吃了憋,自然就要在小熊身上找回廠子,伸手抱起小熊,嘀嘀咕咕的說話,小熊當然喜歡彭震,抱着彭震脖子又是親又是笑的。
“那我們可說好了,你來京城,我帶你騎馬去。”
小熊的眼睛亮的很,瞅瞅湯懷瑾,小小聲的跟彭震說好。
鬧了一陣,彭震纔拿起湯懷瑾準備好的合作案,“我回去在研究下。有些條款還要改改,到時候讓秘書聯繫你。”
湯懷瑾看樣子也沒打算讓彭震今天就給簽了,所以只是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等我跟彭震從湯懷瑾的辦公室出來,小熊就屁顛屁顛兒的跑到湯懷瑾身邊,仰着頭可憐巴巴的問,“粑粑,我想要去京城找彭叔叔玩。行嗎?”
湯懷瑾面對孩子,還是一副淡淡的樣子,只是輕聲反問,“那你不找媽媽了嗎?”
媽媽兩個字蹦出來,小熊撇了撇嘴,有些沮喪,訕訕的說:“媽媽她應該是不要我了,要不然怎麼會小熊着了她這麼久。她都不來。”
湯懷瑾伸手把孩子給抱起來,眼睛裡全是明明滅滅的光,最終也只是說一句,“不會,她會來的。”
小熊趴在爸爸身上,倒是沒有多說了。
.......
我跟彭震出來,有些看不懂他的說:“你怎麼剛纔那麼孩子氣?”
雖然我跟彭震沒有一起出席過什麼商業的場合,但是平時的彭震不是這個樣子的。他處理公事的時候,很少會露出這樣玩笑的模樣。
彭震早已經將手裡的文件交給了秘書,這會兒自己開了車,帶着我,打算去滬上各處轉轉,來都來了,總不能什麼都不看。
聽到我的問話,彭震笑着說:“湯懷瑾跟一般人性子不同。我之前久瞭解過,要真的跟他必定力,我沒什麼優勢。”
一般商業談判,多數是比定力的,看誰更沉得住氣。
彭震從前不怕,畢竟他氣場強大,要真的用威勢壓人,也是說得過去的。偏偏遇上個湯懷瑾,要說用威勢壓人,湯懷瑾恐怕是不怕彭震的,要論起沉?的功夫,恐怕湯懷瑾比彭震那也是更勝一籌。
所以彭震是絕對不能用從前的那些招數的,所以才用瞭如此這般有些孩子氣,甚至有些混不吝的方式。
шшш ¸ttKan ¸C〇 不過好在,一切都很順利。
湯懷瑾看起來雖然說不上喜歡,但是對彭震也算不得討厭。
如此就好。
在滬上停留了兩天,我跟彭震回了京城。
回京城後,毫無意外的,彭震忙的腳不沾地。
heaven、葉高馳他們都在國外,我一個人在京城其實顯得有些孤單。而且許橫那裡,陳東野保外就醫之後,取得了減刑,竟然提前釋放,回來了。
雖然許橫還是有些彆彆扭扭的,可耐不住陳東野不放手。
原本的事業都統統放手給陳卓兒,陳卓兒完全可以獨當一面,這是我們誰也沒有想到的,原本看着一團孩子氣的陳卓兒,在危機之中接手哥哥的產業,經營到現在,不僅在業務上洗白了之前所有的涉?部分。甚至還將原本的規模擴大了很多,許橫說起來簡直感慨的不得了。一個小姑娘,也沒什麼人支持幫助,生生就能讓一羣從前凶神惡煞的大男人服服帖帖的,也真是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陳東野只管守着許橫和孩子。如果是彭震愛孩子是愛的讓人看的心軟,那陳東野愛孩子,那簡直就是愛到讓人牙磣。胖丫丫從出生就脾氣驕橫,這當然也有出生後身邊人都寵溺的關係,但是孩子的天性也不能磨滅。
天生就是個霸道的小丫頭。
原本許橫還發愁,說這孩子的脾氣是像絕了陳動野,將來也不知道怎麼辦好。一個姑娘家,這般厲害,哪裡能成。
結果陳東野來了之後,那簡直是無法無天了。胖丫丫纔不過一歲的孩子,許橫給本書讓她看,她就撕,不讓撕就哭。許橫還沒來得及教訓。陳東野就準備了一堆書讓胖丫丫撕,原因說的理直氣壯的,因爲撕書的時候胖丫丫會笑。
只要他胖閨女笑一笑,想撕多少撕多少。
把個小孩子慣的,我上次去看許橫,買了些進口提子,許橫想着一起吃,就給洗了拿出來,也讓我多吃點。
誰知道胖丫丫就坐在茶几上,一顆一顆的揪下來照着人臉砸。
葡萄打人當然是不疼的,可是難堪啊,小丫頭還對着你笑,就算是再怎麼生氣,也拿沒辦法。許橫氣的橫眉立目的,上手就要打孩子,沒想到陳東野從臥室裡出來,二話不說抄起胖丫丫就跑。
半個‘不’字都不讓許橫說的。
我這個做阿姨的,其實心裡明白這麼教育孩子不好,熊孩子都是熊家長寵出來的,總不能這麼毫無底線的寵溺。
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怎麼說了,許橫對着我忙不停的道歉,那臉上的難受勁兒,我看的明白。
許橫跟陳東野還是憋着勁兒,話都說得少。可就算是許橫再怎麼冷淡,對孩子她總是沒辦法的,陳東野一句他是孩子的爸爸,許橫就說不出什麼來了。
臨走,我跟許橫說:“你好好跟他談談,別拿着孩子當跟你談的資本了,這樣最後只能毀了孩子。”
許橫不跟陳東野和好,陳東野就在孩子身上使勁兒,不讓許橫說孩子一個字,逼着許橫不得不面對他。
我走之後,許橫進了屋。
這會兒陳東野倒是抱着胖丫丫出來了,就坐在沙發上,胖丫丫還是拿葡萄在打人,笑的前仰後合的。陳東野眼睛瞅着許橫,他就是在逼她,逼她面對他。
自從他回來,許橫就是消極抵抗的樣子,不多說話,也不怎麼看他。
陳東野從來都是心段多變的人,自能想得到用什麼法子逼的許橫不得不面對。
許橫看看坐在桌上的女兒,眼睛裡包了淚,不過話還是說的很硬氣,“往後,你帶着她吧,我走!”
說完許橫就轉身進屋,收拾東西去了。
陳東野愣了半晌都沒明白她這話的意思,想清楚了就面無人色,嚇的都顧不上女兒了,站起身就進了臥室。
許橫的箱子大大的攤開,正在往箱子裡裝自己的東西。
陳東野一把抓住她的手,“你什麼意思?”
陳東野多年都是走?道的,平時不愛笑,臉真的陰下來。更是可怖的厲害。
只是許橫並不害怕,她甚至連看他一眼的心情都沒有,很冷靜的說:“孩子是你逼我要的,我給你生了。我不欠你什麼,往後就此別過吧!”
陳東野瞳孔都收縮起來,他絕想不到許橫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許橫自己心裡滿是冷嘲,對自己的、對陳東野的,她的性子跟林枷不同。當年彭震欺負林枷,林枷帶着孩子遠走他鄉,許橫就想過,要是她纔不會這樣不明不白的走,定是要魚死網破的。
人的性格不同,人生就不一樣。
許橫當年被陳東野傷的深,要不是他,她不會遭遇那麼可怕的事情。而事後。他膽怯,根本就沒有出來承擔責任,也是她心底最深的痛。
許橫是鐵了心要報復的。
所以她跟國際刑警合作,寧可以身涉險,也要將陳東野送進監獄。
她同樣也做到了。
只是沒想到陳東野心性殘酷,他早就看出許橫跟在他身邊的目的不純,所以算計着讓許橫懷了孕。所謂的孽緣,不過如此。
許橫深吸了口氣,她生下孩子,原本想着守着孩子平平淡淡的過一生的。
可她還是鬥不過他。
纔不過幾年的功夫,他運作着,就出來了。
跟彭震那樣滿心悔悟,就差把林枷母子供起來不同,陳東野習慣了威脅,更習慣了捏住對方的把柄看對付向他服軟。
陳東野知道許橫看重孩子,那就打着孩子的名號讓許橫就範。
許橫哪裡看不出。他說是寵孩子,可其實就是想要把孩子往廢的養,這樣許橫就不得不求着他,怕他真的養廢了胖丫丫,她就得事事從着他。
雖然結果跟彭震與林枷現在的情況相同,可過程卻是千差萬別的。
許橫不是逆來順受的人,一個人了這麼久,她早已經想開了。胖丫丫本來就是她生命中的意外,有了,她愛,她疼,享受當母親的過程。沒有了........雖然疼,可又有什麼辦法,只有她走了,陳東野纔會放棄用孩子來威脅她的方式,才能讓孩子好好的成長。
心裡一定,許橫的神情就更堅決了。
陳東野看她的表情就知道這事情怕是難迴轉了,許橫的心性他比誰都瞭解,這可不是隨便就改了決定的女人。
到這一刻,陳東野才幡然悔悟,知道自己是用錯了方法。
她送他入獄,他心裡是恨是怨,可也知道她的性子,要不來這麼一場。她哪裡能忘記當年的事情。可要他回來跟她道歉,那簡直是天方夜譚。
明明是她親手送他入獄還害的他做了這麼多年的牢,要服軟也該是她纔對。
所以兩個人就繃着,誰也不先低頭。
陳東野做什麼,她都不在意,所以他才另闢蹊徑,從孩子身上下手,她想要訓孩子,他就不讓。心疼孩子是一部分,跟她較勁兒又是另外的部分。
爲了孩子,她總會跟他服軟的吧,他心裡是這麼想的。
卻沒想到她真的就能這麼狠,連孩子都可以不要了。
“你怎麼.......”陳東野想說她絕情,孩子可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要不是有這個孩子在,他也不會如此篤定她會永遠跟她在一起。
想到這個,陳東野全身一抖,他之前敢事事跟她作對,是算準了她不會離開他。
可如果她真的連孩子都不要了,那哪裡還能要他。
陳東野顧不上那麼多,“你別生氣.......是我的......”錯。
他的錯字沒說出口,外面胖丫丫就發出慘烈的哭聲。
許橫做媽媽做了這一年,身手早已經很矯健,尤其是在孩子出問題的事後,甩來陳東野的胳膊就往外跑。
客廳裡,胖丫丫大概是葡萄丟完了覺得無趣,想要從茶几上下來,可是葡萄被她扔的到處都是,擠爛了一個葡萄手一劃,就倒栽蔥般的從茶几上栽了下來。
許橫一手抓起栽倒在地上的胖丫丫。
定睛一看,發現胖丫丫的頭磕破了,已經滲出了血。
血.......
許橫簡直是本能反應。眼淚跟止不住了似的。
抱着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女兒,跟着一起哭,完全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陳東野跟出來就看到這樣的情形,半輩子刀口舔血的人,竟然眼前發暈,出現了暈血的症狀。不過到底比許橫這個當媽的鎮定些,拿了就交車,探手去抱孩子,發現被許橫死死抱着,根本搶不出來。
陳東野到了這個時候才覺得自己是大錯特錯了。
能逼着許橫這個做母親的放棄孩子,可想他之前做的多過份。
不過到了這會兒,再說什麼抱歉的話都來不及了,只能輕聲哄,“你先放手,孩子要送到醫院去,傷到腦子就完了。”
傷在頭上。而且已經出血。
如果不快速的送到醫院去,陳東野真怕孩子出大事。
許橫哪裡不清楚呢,她剛纔完全就是嚇傻了,急忙鬆開孩子跟陳東野往醫院趕。
小孩子受傷最遭罪,去了醫院,連縫針包紮帶扎針,胖丫丫早已經哭的嗓子啞掉,精疲力盡。誰都不要,只要許橫。
許橫一直抱着孩子,一歲多的胖丫頭,已經很壓手了。
兩隻胳膊都在抖。
陳東野看不下去,瞅着胖丫丫睡着了,就走過去,“來,我抱着。”
許橫看陳東野的眼神真是跟淬了毒一樣的,“這下子,你滿意了?”
人跟人的性格不一樣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破鏡重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