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三月中旬,呼聲焦躁間,江東門碼頭再次迎來了繁忙。
站在碼頭上,代表天子的龍舟及黃羅蓋傘一個停泊船位,一個矗立岸上。
碼頭之上充斥着馬匹上船,兵卒上船的畫面,整個碼頭足有兩萬餘將士和上千名文官。
朱棣北征路上,一如既往的不會缺乏文臣的陪同,不管他是捨不得權力,還是想讓這羣江南文臣看看北方的環境艱苦,總之對於皇帝來說,他這做法並無不妥。
不過這樣的做法,首要保證的就是己方實力能蓋過對方,甚至能遊刃有餘的戰勝對方,不然就會像某位留學生一樣,不僅自己被俘,兵部和戶部兩位尚書,以及內閣大學士及六部侍郎大部分被一鍋端。
如果不是留學生沒把五朝老臣,禮部尚書胡濙和戶部尚書王直帶走,那北京才真是岌岌可危,僅憑于謙一個兵部侍郎根本鎮不住場子。
“六部尚書我留給你,我帶六部的左侍郎還有殿閣大學士去北邊就行。”
“你留在南邊監國之餘,別忘了好好照顧你孃親。”
黃羅蓋傘下,身穿黃色袞服的朱棣事無鉅細的交代着朱高煦,對此朱高煦也針對每一句給出迴應。
歷史上韃靼、瓦剌兩部自從分別被朱棣揍了兩頓後,韃靼每次聽到朱棣北征就立馬逃跑,瓦剌直接稱臣,成爲大明北征韃靼的馬前卒。
在朱棣北征病逝期間,馬哈木之子的脫歡在朝貢北京回程路上將太平殺害,把禿孛羅失也在同年底被脫歡殺害。
老大那一脈往後數,除了朱見深和朱厚照幹得不錯,朱祁鈺、朱載坖平庸外,其它人簡直就是稀碎。
曾幾何時,他帶着二十幾萬大軍北巡時,麾下騎兵也不過才七八千。
朱祁鎮上臺不到三年,阿臺汗被攻殺身死,全蒙古統一之下,朱瞻基成功養出了一個不亞於王保保時期的一個蒙古政權。
就這份外部戰略佈置,朱高煦真不知道怎麼吹所謂的“仁宣之治”。
雖說永樂開朝時,朱棣不放心把馬政交給朱高煦一個人管理,故此把馬政一分爲二,但隨着這七年過去,朱棣對朱高煦可謂十分滿意,所以朝廷上下大小事務幾乎都交給了他處理。
如今十二三年過去,自己都能輕鬆拉出三萬多騎兵了。
想到這裡,朱棣不免看向了紫金山方向,似乎在給孝陵之中的老朱彙報工作。
不過也正因爲瓦剌直接稱臣,所以在朱高熾、朱瞻基即位後並沒有將他們放在心上。
朱棣捋了捋自己的大鬍子,臉上的高興掩蓋不住。
朱棣回過神來,詢問了一下馬政的事情。
“沒什麼,就是政務上的事情。”朱高煦回過神來,只能扯了一個謊,畢竟他總不能說出老大那一家子幹出的好事情吧。
“此外,兒臣覺得這一戰,您最好是能把阿魯臺直接消滅,不然以蒙古人的性格,阿魯臺只要遭受這一次重創,日後必然都躲着您走。”
“眼下朝廷的太僕寺治下豢養未騸的軍馬爲七萬餘匹,已經騸的軍馬約二十二萬。”
聯想到這些,朱高煦不免日常吐槽起了大侄子。
“三萬四千騎兵和兩萬兩千馬步兵,嘿嘿……”
“除此之外,還有未騸乘馬十五萬匹,已騸乘馬二十六萬匹。”
直到他發現朱瞻基根本沒管自己征服土爾扈特部的事情,他立馬意識到機會到來,在接下來的十幾年裡開始統一蒙古的戰爭。
最起碼瓦剌和麓川別想在自己活着的時候崛起,不能把他們滅亡也要把它們重創,留給兒孫十幾二十年太平。
在朱高煦的彙報下,直接掌握在太僕寺和軍隊的牧羣數量有近一百萬匹馬,三十餘萬頭牛。
“北邊的民夫、糧草已經徵調齊全,只要您不要想着打完阿魯臺再去打馬哈木、太平他們就行。”
“一旦被您重創一次,日後您就別再想找到他們的主力了。”
一想到這些,朱高煦就覺得自己取代老大那一大家子簡直就是天命所歸。
“你想什麼呢?”
“兀良哈是沒有辦法,他們無法攜帶大量牲畜從漠東逃回漠北,但韃靼和瓦剌不一樣。”
等朱瞻基死的時候,留給朱祁鎮的局面是全蒙古除阿臺汗外,其餘部落盡數臣屬瓦剌的局面。
“對了老二,馬政你弄得怎麼樣了?”
“嗯……”
至此,瓦剌三大部中脫歡一家獨大。
北邊養出了一個能拉出九萬兵馬的瓦剌,南邊養出一個能拉出十幾萬兵馬的麓川,海上舊港宣慰司也日漸式微,中南半島陽奉陰違,西邊哈密還被瓦剌挾持……
朱瞻基對於其它兩部也不扶持,只在名義上冊封太平之子捏烈忽襲爵爲賢義王,結果脫歡直接派兵征服土爾扈特部,並忐忑等了幾個月。
朱高煦這話是根據他對蒙古人的瞭解,以及對歷史的清楚所分析的。
“俺這次帶着羽林三衛和肇州左右二衛北上,算上孟章所轄的肇州、吉林二衛,朱能和丘福的燕山衛和蔚州衛,以及王義的大寧衛,一共是十個衛,五萬六千人。”
人口沒有太大增長,百姓叛亂規模比永樂年間還要大,外部局勢糜爛一片。
正因如此,朱棣很多事情不用過問,朱高煦就能辦的很好,甚至超出朱棣的預期。
看着朱高煦明明有事卻不想說,朱棣狐疑的應了一聲,隨後纔看向了正在上船的文臣武將及兵馬。
如果算上西北、西南、西番的邊騎,那大明也有近七萬騎兵了。
“除了軍馬和乘馬,牧場還養有挽馬近三十萬匹,耕牛三十餘萬頭。”
就他們乾的那些事,朱高煦生怕自己告訴朱棣後,朱棣直接高血壓被送回幹清宮和徐皇后作伴。
朱棣看着朱高煦不說話,一臉狐疑。
這個數據,是歷史上朱棣在永樂十九年才完成的功績,但由於朱高煦亂入,致使大明提前滅亡兀良哈,獲得了大批牧羣,加上渤海草場充足,豆料充足,故此纔得到了這樣的成果。
這些掌握在朝廷手中的挽馬耕牛都是實打實的生產力,如果將他們投入到某一省,那能迅速讓一省之地增加許多耕地。
當然,前提條件是配給百姓足夠的豆料和糧食,讓他們可以毫無顧忌的開荒。
“這些挽馬和耕牛,你準備調撥給誰?”
朱棣自然也明白挽馬和耕牛對農業的重要性,所以詢問起了朱高煦。
對此朱高煦則是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雖然有耕牛挽馬六十餘萬,但能出欄的從事農業生產的不過十餘萬。”
“這些耕牛挽馬,豢養在漠東三衛的就地發放給當地百姓,爭取三年後讓當地百姓每人擁田十畝以上。”
“至於剩下的,兒臣準備調給北直隸、山東和河南。”
北直隸、山東和河南,這三個省不管放在哪個時期都是農業上的大省,可由於兩宋遼金三易回河和元代以來的黃河決口,此時生活在這三省土地上的百姓不過九百餘萬,所開墾耕地也不足八千萬畝。
這三省的耕地潛力不用說多,如果能有配套的耕牛和挽馬,那一戶人家完全可以粗放式耕種近百畝耕地。
按照三省一百五十餘萬戶來算,哪怕不移民,這些百姓也能在後續開墾並粗放耕種一億五六千萬畝耕地。
這三省的耕地潛力如果按照後世來算,那足足有三億畝,即便黃河沒有改道,沒能衝擊出來東營那一大片,也不會少到哪裡去。
朱高煦其實很想在北方搞大農莊式的生產方式,即北方二百餘萬戶百姓,開墾並耕種數億畝耕地的經濟形式,然而生產力不允許他這麼做。
沒有進入工業化前,一個農民純人力頂多耕種五畝,一個五口之家頂多不超過三十畝,哪怕粗放些,也不過五十畝。
粗放式的下場必然是畝產不如精耕細作來的高,這點太學的試驗田已經試過了。
在江南精耕細作一畝地能產出兩石半乃至三石,粗放耕作頂多兩石,甚至部分只有一石七八斗。
所以即便北方粗放耕種,也不會突破現有產出的產量。
想要突破現有產量,就是讓生產力提高,而生產力的提高除了科技進步,就只有發放作爲生產力的耕牛、挽馬。
十餘萬耕牛挽馬如果投入一個省,那能在口糧保證的情況下,讓這個省在人口不曾流入的情況下,耕地直接增長數百萬畝。
因此,這十餘萬耕牛挽馬對於江南是錦上添花,可對於北方諸省卻是雪中送炭。
朱棣對於朱高煦的安排很滿意,但還是建議道:“最好還是安排給北直隸,日後調糧走北直隸要比河南距離更近一些。”
由於朱棣上次北征返程在北直隸東邊修建了天津衛,因此北直隸的糧食也可以走天津運往遼東的遼河,一路抵達開平後,北上四百里就能走長春北邊的松原所運往鶴城衛。
這條路線走下來,時間不會超過二十天,損耗不會超過四成。
“那就先滿足遷入河南百姓的需求,然後盡數交給順天府、永平府和河間府的百姓吧。”
朱高煦做出安排,朱棣頷首後也看了看上船的隊伍。
在確定還需要一段時間後,朱棣也和朱高煦交代道:“甌寧王府的事情,你不要查了。”
“兒臣沒查。”聽到朱棣說起甌寧王府的事情,朱高煦低垂眼眸頷首。 見狀,朱棣鬆了一口氣:“這事情俺已經解決好,你不用插手,這次伱監國,不會有人給你添亂子了。”
“是……”朱高煦點頭,同時也不忘對朱棣交代道:
“父親此次北征,若是能多多繳獲牛馬南下,可直接交託給孟章、王義在大寧、渤海分別牧養馴化這些耕牛、挽馬。”
蒙古牛不會耕種,想讓它學會耕種,必須人工干涉並馴化他們才行。
這個時間短則幾個月,長則幾年,如果無法馴化,那就留着當牧種,等待生下小牛後,人工開始馴化小牛來耕種。
朱高煦讓朱棣把牧羣交給孟章,是因爲渤海和大寧、遼東等地已經有一套成熟的馴化體系了。
朱棣自然也知道,所以他沒有像以前一樣討價還價,而是點頭應下後重復吩咐:“記得照顧好你孃親,俺回來要見她好好的。”
“您放心……”朱高煦躬身作揖,朱棣見狀也招呼王彥跟自己準備上船。
瞧着他們走遠上船,朱高煦心裡百感交集。
江風吹了他許久,他才嘆息着轉身離去。
在回到金輅附近後,朱高煦便見到了焦急等待在原地的亦失哈。
“怎麼了?”
“四川發生了民變……”
亦失哈的回答讓朱高煦緊皺眉頭:“上車說。”
“是!”亦失哈爲朱高煦開門,在朱高煦上車後跟隨上去,並吩咐金輅和護衛返回宮城。
做完這一切後,亦失哈才從袖中拿出了四川布政使蹇義的奏疏。
接過奏疏一目十行,朱高煦大致搞清楚發生了什麼。
四川人口稀少是事實,所以在李景隆、盛庸、沐春等人改土歸流,平定西南夷叛亂的過程中,被俘的土民並非是就地安置,而是遷徙到了四川、湖廣等地安置。
朝廷挑選的安置地方,通常是丘陵或平原地區,而不是挑選容易割據的山區。
站在土民的角度來看,從山區遷移到丘陵、平原上,這是一件大喜事纔對。
況且隨着四川新政展開,朝廷開始給土民和四川百姓提供一定數量的口糧,讓他們可以放心開荒耕種,這更是好事一件。
當初朝廷安置土民的地方,是朱高煦親自選的潼川、資州和順慶府的西南丘陵平原地區。
正因如此,他從未擔心過當地土民會叛亂的事情。
此刻他手中的奏疏中,蹇義簡單彙報了一下土民叛亂的原因和情況。
簡單來說,就是自從川東南貴州地區的土司從南京返回當地後,便有不少主動選擇接受改土歸流。
對於接受改土歸流的土司,朝廷的做法是遷移一半土民進入二府一州,調撥口糧,發放農具的同時指揮他們自己修建房屋,並對四周開墾荒地。
這一切做法並無不妥,至少在蹇義看來,這放在這個時代簡直就是仁政。
然而隨着土民遷徙到二府一州的數量越來越多,其中不免混雜了一些其它大土司的耳目。
他們日常煽動當地的土民,不過在朝廷調撥口糧和發放農具,修建房屋的仁政下,並沒有多少土民選擇信任這羣人。
然而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頑固的土民聚集在了他們四周。
起先蹇義也沒放在心上,而是覺得朝廷只要開誠佈公,幫助他們在當地安居樂業,他們就不會發生譁變的事情。
可事實證明蹇義還是低估了這羣人的頑固,這次的民變發生在順慶府治下的西充縣,起因是因爲一場暴雨致使朝廷押運給西充縣土民的糧食耽擱。
其實耽擱的時間並不長,不過五天而已,並且西充縣的縣丞已經調查過治下土民的情況,家中都有起碼半個月以上的餘糧,所以簡單解釋過後,他便沒放在心上。
然而在朝廷的兵馬司和縣丞離開後,當地一些居心不良的土民開始蠱惑四周土民,並說他們吃了太多糧食卻沒有產出,朝廷已經決定徵調兵馬圍剿他們。
這種漏洞百出的謊言,在當地縣丞乃至蹇義,甚至朱高煦看來都那麼可笑,然而對於常年被土司盤剝,被官兵追殺的土民來說卻十分常見。
二月二十四日,西充縣土民叛亂,好在他們準備不充足,沒能攻下西充縣。
隨着西充縣放飛信鴿送出消息,西充所的衛所兵開始調兵平叛。
由於四川衛所改制,所以西充千戶所的兵卒是滿額的一千人。
當這一千人出現在西充的時候,不足萬人的土民叛軍僅在交鋒間隙就開始潰敗。
對於西充千戶所的官兵來說,土民只要叛亂就是叛軍,所以他們自然沒有手下留情。
交戰半日,數千土民叛軍屍首分離,剩餘不足四千人被趕來的西充知縣、縣丞招撫。
一場普通的鎮壓,原本也就到此爲止了,然而隨着有心人的發酵,二府一州不少土民卻聽信謠言,認爲這是朝廷對土民的屠殺開始。
正因如此,過去半個多月的時間裡,二府一州先後爆發了十餘場土民叛亂,規模從數百人到數千人不止。
“一羣雜種!”
朱高煦看着奏疏內容破口大罵,他罵的不是被蠱惑的土民,而是致使蠱惑土民的人。
這件事他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川東南的貴州四大土司在搞事。
雲南的三大土司裡,木氏已經接手改土歸流,其它兩個土司距離四川太遠。
廣西三大土司沒有那麼長的手,所以只能是貴州的四大土司。
“楊文進入四川了嗎?”
朱高煦詢問亦失哈,亦失哈點了點頭:“他已經在資州平定叛亂了。”
“告訴他,以招撫爲主,其次纔是動兵。”朱高煦提醒道:
“另外,把這件事情告訴當地的土民,讓他們清楚誰纔是敵人。”
說罷,朱高煦想到了西南的佈局,隨後繼續道:“此次叛亂結束後,立馬着手開始募兵訓練,火器要加緊送往四川。”
“六月前要實現對四大土司的包圍,當地衛所高築城、廣積糧,老老實實等待援兵。”
“另外讓西廠駐川東南區域的土司進行調查,看看他們最近在幹嘛。”
佈置完一切,朱高煦看着亦失哈將這一切用書筆記下。
待他寫完,朱高煦這才揉了揉眉心,而亦失哈也擔心道:“殿下,同時對漠北和西南動兵,這會不會太頻繁了些。”
“當斷則斷,趁朝廷有兵有錢,施以霹靂手段才能讓他們知道誰纔是天下共主。”
朱高煦毫不猶豫的給出回答,他從來不把那羣試圖頑抗朝廷的土司當正常人,他們說到底也是野心家。
如果不趁這個時候解決他們,那留到後世就又是一場播州之役、奢安之亂。
反正朝廷現在有錢有糧還有人,並且四大土司也纔剛剛得知朝廷要着手對貴州進行全面改土歸流。
以他們的速度和所能借助的材料來看,他們無法構築抵擋西南軍團手中的攻城炮。
既然如此,那自己爲什麼不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羣傢伙盤踞當地數百上千年,手中積攢的錢糧和耕地、人口不在少數。”
“加上此前他們在安南所做之事,所劫掠之財貨、人口,拿下他們之後所繳獲的東西,即便無法填平軍費,也不會讓軍費有想象之中的那麼大。”
朱高煦做出分析,並對亦失哈交代道:“雖說我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但以他們對當地的熟悉來看,這場戰事應該要持續一兩年。”
“抓住這個時間,讓山東、渤海、遼東等地畢業的部分學子學習當地土民的土話,這樣會方便我們日後直接管理當地。”
朱高煦交代着亦失哈,可亦失哈卻笑着作揖道:
“殿下放心,這件事情您之前就安排過了,一些畢業學子已經學習兩年有餘了。”
“我之前安排過?”朱高煦聞言也尷尬一笑:“倒是忙的忘記了,現在倒是能派上用場了。”
“既然這樣,那就讓他們抓緊學習,估計頂多一年,朝廷就需要派人前往當地部分地區進行管理了。”
“是!”亦失哈點頭回禮,而此刻金輅也駛進了宮城,停在了東宮門口。
朱高煦在亦失哈的幫忙下下車,走進春和殿後似乎想到了什麼,回頭看向亦失哈:
“對了,幫我查一查這兩年科舉的進士裡有沒有一個叫做王驥北直隸進士。”
“奴婢領教令”亦失哈點頭,儘管不知道朱高煦爲什麼要找這人,但他向來是按照意思辦事。
瞧着亦失哈走遠去辦這事,朱高煦也不由看向了晴朗的天色,用手遮在眉目前,低語道:
“蔣貴、陳懋都有了,現在再湊齊王驥,大明還能再興旺四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