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走他們?”
冬月二十四日,明軍入安南的第十日,當傅讓剛剛接到沐春的手書,他不由得看向了自己的南邊。
在他的南方,此刻的京北城正在火煙升起,城牆殘缺不堪,城門也被炸開。
不遠處,數萬民夫正用粗布遮蓋下半張臉,將一具具越軍屍體丟入北江之中。
顯然,沐春的信使來晚了。
“國公說,若是京北已經告破,那便不用遵守了。”
百戶官也是叫苦不迭,他已經快馬趕來,卻不想東路軍的攻勢居然這般迅猛,連京北都被攻破。
“老傅!”
忽的,馬蹄聲與叫嚷聲響起,與他熟悉的林粟翻身下馬。
不清楚此地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林粟一路小跑而來,對傅讓作揖道:“多邦城的越軍撤走了,升龍城的錦衣衛與西廠弟兄也派人前來傳信,說是胡漢蒼已經帶着升龍的一千護衛和多邦城的五千人向興化撤去。”
“逃去興化了?”傅讓皺眉,隨後對西路軍的百戶官說道:
“你休息一夜,明早將這條消息帶給黔國公,請他率軍與我匯合於升龍城。”
傅讓將原本的匯合地點從多邦城更改爲了升龍城,這讓百戶官有些猝不及防,但還是在反應過來後作揖應下:“是!”
百戶官被一旁的張輔派人帶走,傅讓也接過了林粟遞來的消息,一目十行看了個清楚後合上。
“我們得快些,那羣豪強兵馬如果知道胡漢蒼棄守升龍,恐怕會比我們先一步入升龍。”
“你率兩千騎兵去接管升龍。”傅讓聞言不假思索,同時對身邊的張輔開口:
“留四千人分別駐守京北和多邦,我們帶剩下的八千人直撲升龍城!”
“末將領命。”張輔作揖回禮,林粟也趁機接過調兵牌,調遣東路軍的兩千騎兵直奔升龍城而去。
待林粟南下,張輔也開始集結兵馬分駐並接管京北各縣,同時與傅讓率兵南下。
三十里的距離並不算遠,唯一難住他們的是渡過紅河。
因此,東路軍在渡河這件事情上耽擱了足足一天才將八千餘人盡數帶過紅河,抵達了被林粟所接管的升龍城。
升龍始建於唐初,爲唐朝交州總管府轄下的宋平縣,是當時交州北部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在唐末脫離大唐獨立後,相繼有三個王朝將這裡設爲京城,而今已有近八百年的歷史。
作爲曾經的大越國都,升龍城並不如南京城那般繁華,可放在中南半島上卻是首屈一指的繁華。
故此,當傅讓與張輔二人來到升龍城外的時候,在他們眼前的是一個周長數裡,具有異域感的城池。
由於脫胎於中原,因此升龍城的許多設計理念都與中原不謀而合,整個城池分爲禁城、皇城、京城、內城和外城等多個部分,與中原別無不同。
“大軍進城。”
傅讓交代一聲,便等待着明軍率先進城,徹底將升龍城接管。
等到確認安全後,傅讓這才與張輔在不少兵卒的護衛下進入升龍城。
升龍城外平坦稻田密佈,即便是冬月也依舊存在着水稻。
進入升龍城後,它的外城不如南京城寬廣,而是由屋舍街道構成的生活區。
沿着磚石壘砌的御道前往京城,一路上傅讓他們可以看到如皮行、銅行、棉行、糖行、麻行、桃行、帆行等商行。
雖說戰事爆發,可明軍接管升龍城後,這些商賈反倒敢於開門做生意了。
傅讓沒有過多停留就進入了內城,並且並沒有停留太久,而是直奔皇城而去。
不得不說,安南雖然位於中南半島,可居住在此的歷代君王卻很會享受。
皇城之內,御苑園林景色秀麗,亭臺樓殿金碧輝煌,時不時可以見到高聳的寶塔與寺廟。
他們在皇城之內的御道上見到了苦等許久的林粟,林粟身旁站着一堆兵卒,手裡抱着許多文冊。
傅讓見狀策馬上前,隨後翻身下馬,走上前詢問道:“如何?”
“胡漢蒼走的匆忙,許多東西都沒有帶走,其中就包括了安南的許多《國冊》。”
林粟解釋着,並拿出一本遞給傅讓、張輔,讓兩人翻閱。
“這升龍城常駐十七萬百姓,不過許多達官顯貴已經帶着家眷跟着胡季犛逃亡興化,剩下的人有多少,還得等欽州那邊的胥吏接手安南才能知曉。”
“不過根據安南的《國冊》,安南起碼有六十萬戶,三百萬口人,耕地一千四百六十餘萬畝,耕牛三萬二千……”
林粟彙報了所有,但傅讓只注意到了人口和耕地。
聽後,他便感嘆道:“我之前翻看了史書,這安南在唐代不過幾十萬口,百餘萬畝,如今四百多年過去,居然發展如此,着實讓人心驚。”
傅讓確實心驚,不過他驚訝的是安南居然如此富庶。
要知道兩廣耕地合計也不過一千七百餘萬畝,合計才能超過安南。
這次安南戰亂,恐怕存者僅有十之六七,如果不能及時移民屯墾,那大面積拋荒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傅讓這一路南下把越北平原看了個清楚,只要有人,這裡完全可以開墾出數千萬畝耕地,條件比兩廣好了太多太多。
看到了這些後,他才明白朱高煦的想法。
如果不快速處理安南本地問題,那即便移民實邊來充實安南,也會很快被安南給同化。
相反,如果解決了安南本土問題,那三十萬沿海男丁完全可以達到六十萬人的同化效果,因爲女人都是隨夫家。
想到這裡,傅讓便開始考慮要不要對升龍下手了。
只是想了想,他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因爲升龍城是一個標杆,如果升龍城都遭遇戰火,那各地也會因爲懼怕而跟隨簡定等人揭竿而起。
“東邊有消息傳來嗎?”
傅讓詢問林粟,林粟見狀也頷首道:“東邊和南邊都有消息傳來。”
“東邊的簡定等人招撫了不少州縣的賊軍,現在已經佔據二十四個縣,兵馬萬餘人。”
“南邊是好消息,楊展攻破建興並一路北上收復大量州縣,鄭和也率領兵馬一路向南準備收復南五路。”
“粗略一算,安南府一百六十八縣中,起碼有六十九縣掌握在我們手中,剩下還有不少城池在我們計劃裡,估計半個月內就能夠拿下。”
林粟說完,一旁的張輔看完了文冊後也開口道:
“胡季犛跑到西邊的興化,牢牢把控十二個縣,剩餘二十四個縣則是在簡定他們手中。”
“這麼看來,半個月後我們手上的城池可以達到一百三十二個。”
張輔才說完,傅讓便搖頭道:“手上的城池多並不代表就一定強,別忘記我們是外來戶。”
“況且簡定和胡季犛也不會按兵不動,我估計我們手上最後頂多能有一百二十個縣。”
傅讓的話提醒了二人,他們始終是外來戶,管理安南的成本會比安南本土勢力高出不少。
這些縣城將會極大牽制他們的精力,例如他們這一路南下就是隨着不斷升入而兵力越來越少。
三萬大軍到現在,只有一萬成功抵達升龍城,剩下兩萬都被牽制在了紅河以北的地方治理上。
正因如此,傅讓纔沒有着急進攻興化的胡季犛,畢竟他不知道他率兵出升龍進攻胡季犛後,簡定那羣人會不會來進攻明軍的薄弱處。
只有等到與楊展、沐春兩部兵力匯合,他們才能與簡定、胡季犛這羣本土勢力做最後的決斷。
想到這裡,傅讓也開始專注於安穩後方,而關於安南情況的消息,他也通過飛鴿傳書簡短的傳往了京城。
當消息傳到京城時,已經是冬月三十日了。
“十日就打到了升龍,傅讓的本事雖然不如穎國公,但鎮守一方也足夠了,倒是沐春這廝倒是依舊老練。”
寒冬之中,當凌冽冷風在街巷穿梭,武英殿內的火道也添了一筐又一筐的煤炭。
朱棣拿着被太監們抄錄在奏疏上的紙條內容,面前坐着的是戶部尚書鬱新與返回外廷半個多月的朱高煦。
“安南的情況確實複雜,簡定等本地豪強扶持陳氏子孫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預料。”
面對朱棣的話,朱高煦也略微點評,心中則是有些吃驚。
簡定這羣本土豪強的起義他是記得的,不過他記得這羣人是在明軍主力撤退,並且決定不扶持陳氏之後才決定起義叛亂的。
現在看來,興許是自己讓沐春等人執行的政策使他們嗅到了不一樣的氣味,故此纔會提前冒頭。
不過無所謂,在硬實力面前,所有豪強富戶都是紙老虎。
“安南的遷徙,可以排上日程了,不過首先要做的還是調欽州等待的胥吏前往。”
朱棣放下奏疏,根據自己的想法開口道:“現在越北的不少地方都因戰事而一空,只有迅速遷徙百姓定居當地,纔不至於讓土地拋荒。”
他一邊說着,一邊將目光放到了朱高煦的身上,朱高煦對此也回禮道:“下西洋的馬船已經開始運送百姓了,三千稅務司官員已經在福建清查了大半年,牽連之人足有三萬。”
“這三萬人可直接發配安南充軍,設爲三十個千戶所來充實海陽、太原二鎮。”
“此外,對福建和廣東二省百姓的宣傳也早早在進行中,相信只要朝廷一開口,便會有大量百姓主動遷徙去安南。”
朱高煦說着他從年初就開始準備的各種後手,同時目光也放在了坐在他對面的鬱新臉上。
“要辦成這些事情,還是少不了錢糧。”
“安南那邊繳獲金銀銅錢折色不下五十萬貫,糧食八十六萬石,足以應付大半年。”
“不過大半年後戰事不一定平息,賦稅也不一定能收齊全,所以恐怕得從廣東調運糧食前往安南,以此維持大軍平叛。”
鬱新只聽了一半,便知道自家殿下想說什麼,故而作揖道:
“廣東軍屯、民田的賦稅已經上繳,可供朝廷調動七十五萬石。”
“七十五萬石……”朱高煦稍微推算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倒是足夠了。”
“好了。”朱棣起身渡步,朱高煦和鬱新見狀也先後起身。
朱棣走到了龍案前,一手扶着龍案,一手撐着腰。
“安南的事情就是慢慢鎮壓,興化的胡季犛暫時不用管他,現在要做的是把陳朝宗室找出來解決乾淨,此外揭穿簡定他們這羣人擁立的那個陳季擴身份。”
“鄭和也給我來信了,安南的百姓對官軍不是很歡迎。”
“南邊如此,北邊更不用多說了。”
“戶部有錢我知道,所以俺準備在安南設二十二個衛所。”
興許是錢袋子充足了,又或者是通過整合瞭解了更多的安南情報,總之朱棣這次的手筆遠比歷史上要大。朱高煦沒有記錯的話,歷史上朱棣也就設立了十一個衛,能拉出的戰兵不過兩萬餘人。
正因如此,交趾一旦失去了名將鎮守,那根本沒辦法獨自圍剿叛軍。
如今的大明誕生和保留了許多名將,但名將再多,沒有足夠的兵馬卻也是不夠的。
如果交趾真的設二十二個衛,那交趾都司手中兵力確實會充裕不少。
“父親英明。”思前想後,朱高煦便跟着表態支持。
見狀,鬱新也拗不過這對天家父子,只能作揖回禮:“敢問陛下,這二十二個衛的屯田和俸祿應該如何發放?”
“每個屯軍耕種軍屯五十畝,所得一半自留,一半上交衛所儲備倉,另外發十二石軍餉作爲俸祿。”
朱棣將老朱留下的衛所進行了改制,並保留了原先的十二石軍餉。
如此一來,交趾屯軍的日子便不算太差,也有動力去鎮壓叛亂。
朱高煦聽後沒有反對,而是對鬱新頷首。
鬱新見狀只能嘆了一口氣,作揖接下了這份差事。
“南邊討論完了,俺就得說說北邊了。”
鋪墊了一圈,朱棣總歸說到了自己在意的東西。
他的目光在朱高煦和鬱新身上打轉,隨後纔開口道:“原定的三萬六千人就不改了,糧草民夫你們幫俺算個清楚。”
“這次北征,俺準備三月出發去行在(北京),然後趕在五月抵達全寧衛,親征兀良哈諸衛。”
說完這些,他看了看二人,見他們沒有意見,朱棣這才滿意點頭:“好了,伱們可以退下去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朱棣心情也高興了起來,這一高興就對朱高煦開口道:“稍許讓亦失哈把瞻壑送來,俺已經兩天沒見他了。”
“是……”朱高煦無奈,只覺得自己生這個兒子不是爲自己生的,而是爲朱棣生的。
作揖告退出武英殿,朱高煦與鬱新一前一後的走過三龍橋。
上金輅前,朱高煦停下腳步詢問了鬱新:“今年的《黃冊》和《魚鱗圖冊》什麼時候能算好。”
“回殿下,大致臘月初五。”鬱新鎮定自若的迴應。
“好。”應了一聲後,朱高煦上了金輅,鬱新也看着他的金輅在護衛下漸漸走遠。
瞧着走遠的金輅,鬱新回頭看了一眼武英殿,不由得嘆氣道:“這兩位,都不是好伺候的天家啊。”
話音落下,他也步行準備走出皇宮,返回自己的戶部把事情處理清楚。
不多時,與他分開的朱高煦率先一步回到了春和殿,並見到了抱着一個小身影的郭琰。
“殿下回來了。”
郭琰聽到那熟悉的腳步聲,立馬笑臉盈盈的擡頭,果然看到了朝她走來的朱高煦。
朱高煦笑着走到她身前,低頭看了一眼已經長開些的朱瞻壑,笑着道:“這小子倒是能吃,不過你的還是得幫他剋制剋制。”
“不給吃他便哭鬧,臣妾也沒辦法。”郭琰哭笑不得。
“那倒也是,他哭起來整個東宮都能聽到,嗓門倒是還挺大。”
朱高煦從郭琰手裡接過朱瞻壑,抱着他轉了一圈,中途差點脫手,把郭琰嚇了連忙走上前來。
“哈哈,沒事沒事……”
朱高煦自己也冒了一身冷汗,不過穩住後還是爽朗笑着,同時伸出手捏了捏朱瞻壑的臉。
朱瞻壑倒是沒被自家便宜爹嚇到,反而瞪大眼睛笑着,似乎覺得剛纔的經歷很刺激、很有趣。
“還是臣妾來抱吧。”
郭琰被這父子倆嚇得不輕,連忙從朱高煦手中接過了朱瞻壑。
朱高煦也老老實實把孩子交給她,同時想起了朱棣想要抱孩子的事情。
“對了,爹說讓人把瞻壑送去武英殿給他見見,興許是想抱抱孫子,你稍許讓女官們帶着他過去吧。”
“好。”郭琰抱着朱瞻壑,目光都在他身上。
對於朱棣想抱孩子她倒是放心,朱棣抱孩子還挺有經驗,不像朱高煦總出問題。
“二哥!二哥!”
夫妻二人才討論了孩子去武英殿的事情,便聽到了殿外傳來的嘈雜聲。
“這廝又來了。”
朱高煦略微頭疼,郭琰見狀也俏皮的看着他笑了笑:“殿下自己應付吧,臣妾先去安排瞻壑的事情了。”
話音落下,她便抱着朱瞻壑離開了春和殿,出殿門時也遇到了前來找朱高煦的朱高燧。
“二嫂。”
“你二哥在裡面呢,去尋他吧。”
“誒!”
叔嫂二人在殿門的聲音被朱高煦聽得一清二楚,他無奈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然後就看到了吊兒郎當走進來的朱高燧。
“你來幹嘛?”
朱高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朱高燧則是毫無禮儀的直接坐在椅子上,靠着椅子道:“我就要就藩了,想來找您討點好的。”
“王府的俸祿那麼多,爹也沒少給你金豆子,你來找我幹嘛?”朱高煦放下茶杯,還給朱高燧打了預防針:
“我告訴你,這內外廷就屬我這東宮最窮,你想好了再說。”
“二哥你就別糊弄我了。”朱高燧耍着無賴:“這京城誰不知道,東宮節儉得很,錢都花不出去。”
“反正你和二嫂也不怎麼花錢,還不如給我拿去長沙花。”
自從進了大教場又走出後,朱高燧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只要自己不犯法,不想着威脅自家二哥位置,那自己的生活還是很滋潤的,想要什麼他們也都捨得給。
“打住。”朱高煦聽得頭疼,他節儉是因爲吃慣了山珍海味,想吃點簡單的,但這不代表他真的不花錢。
先不提西廠,單說女真八衛、渤海漢兵那些個將領軍官娶妻生子、購置宅院,這些日子朱高煦可都得讓人去給份禮單,以此照顧老兄弟。
東宮的錢雖然多,但架不住渤海老兄弟更多,東宮光送禮單,一年就得送出幾百份。
“給你撥兩千貫的禮單,算是慶祝你就藩喬遷,不能再多了。”
畢竟是兄弟,朱高煦也不好表現太寒酸。
“謝二哥,謝太子,我先給二哥你磕一個!”
朱高燧從大教場出來後倒是沒臉沒皮了,居然當衆就給朱高煦磕了個頭,給朱高煦都看愣了。
好在他反應的很快,當即擺了擺手:“沒事情就回去陪弟妹去,我要處理奏疏了。”
“臣弟告退!”朱高燧拿了好處也不逗留,喜滋滋的就走出了春和殿。
他這一走,朱高煦總算鬆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拿起奏疏處理了幾份,卻又聽見外面唱禮:“漢王殿下求見……”
“宣!”朱高煦真是服了,這哥倆要麼不來,一來就前後腳跟着來,打秋風也不是這麼打的吧。
他想法還沒落下,便看到殿門伸出個腦袋,左看右看,好似做賊。
“大哥,你這是幹嘛?”
朱高煦疑惑看着朱高熾,朱高熾見裡面沒了旁人,也就袖子一撣,走到了春和殿的偏殿裡朝朱高煦作了揖:“老二,老三沒來你這裡吧?”
“剛走。”朱高煦無奈靠在椅子上,朱高熾一聽便急了,連忙問道:“我聽說他在京城挨個和親戚撒潑要錢,沒要到你這裡吧?”
“剛給了禮單。”朱高煦無奈用手蓋住額頭,沒想到朱高燧沒臉沒皮到了這種地步。
“給了多少?!”朱高熾好像被踩了尾巴的貓。
“兩千貫。”朱高煦詫異看向朱高熾,不知道他幹嘛問這個問題。
“兩千貫?!”朱高熾失聲喊了出來,隨後帶着哭腔道:
“老二啊老二,你給這麼多,那我當老大得給他多少?”
“你多給二百貫不就成了?”朱高煦看着朱高熾,不明白他在耍什麼把戲。
“二千二百貫?”
朱高熾說出數額,隨後雙手一攤:“你就是把我剁成肉,當熊掌賣,也賣不出這個價錢。”
“府裡的錢財都被你嫂子管着,我是半點碰不到……”他邊說邊坐到椅子上,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
“要不這樣吧,你借我這筆錢,等我就藩以後再還你。”
“嗯?”朱高煦聽明白了,合着都是來找他要錢的。
“爹那裡私房錢多,你去找他要。”
“爹哪能和你比啊?”朱高熾聞言拔高聲音,隨即又小聲說道:“我聽說戶部那邊新開了幾個鑄錢爐,每出一爐都給你這裡送一箱,你……”
“你聽誰說的?”朱高煦站了起來,朱高熾卻雙手一攤:“京城裡面都這麼傳。”
“放他孃的屁!”
朱高煦罵了一聲,隨後對身旁的太監開口道:“讓亦失哈去找人問清楚,看是誰污衊我。”
“奴婢領命……”太監作揖應下,退出殿內傳話去了。
瞧着他離去,朱高煦這才說道:“東宮是沒多少錢了,這二千二百貫,我給你出一千五。”
“好好好好……”朱高熾頻頻點頭:“還得是你啊,患難見真情。”
“既然事情說好了,那我就先回去午睡去了,你先處理奏疏。”
朱高熾說着,看了眼那堆積如山的奏疏,嘖嘖幾聲,讓朱高煦很是破防。
瞧着他走出春和殿的輕快模樣,朱高煦看了一眼那堆奏疏,心裡不免有些不平衡。
“憑什麼老子這麼累?”
《明太宗實錄》:“冬月末,元澄焚宣光、京北二城而遁,二城百姓死者十之八九。”
《南征記》:“月末,賊將胡元澄焚燬宣光,宣光爲之一空。又聞京北賊兵驅百姓守城,強攻三日,城遂破,官兵遣兵編戶,京北百姓十不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