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我精明瞭很多,在山頂上了玩了一會兒,就說要下去。
姜堰好一頓遲疑:“下面溼氣重,你身子骨還沒全好,別去了吧。”
“下面花開得好,我想去。”我不依,纏着他一個勁兒的擺手。
姜堰拗不過我,將披風給我裹緊了一些,帶着我策馬繞道山下去。我坐在他的胸前,只覺得心裡難受得厲害。姜堰,到了這個時候還要做戲給我看,真難爲他。他明明知道什麼纔是我的致命傷,卻仍舊是把刀子一點點捅進我心口。
到了山下,我眼瞅着一路的地形,指了一個容易躲避的角落,在這裡下來。
這個山谷真的是美極了,大片的木槿花,讓我呼吸都困難。
母后喜歡木槿,是因爲木槿花下,曾經站着父王凝視的身形。而我喜歡木槿,卻是因爲母后喜歡。
我們纔是真的一家人。
我扭頭看身後的男人,他長得很美,卻是一瓶置我於死地的毒藥。
曾經,我與他下了一盤棋局,那棋局的名字叫做江山。而我已經輸了,輸了的人,是不配還活着的。
我盈盈笑道:“當年那一曲《桃花闕》,你還記得嗎?”
“記得。”姜堰點頭,只是頗有些爲難:“只是不知道你要跳舞,並沒有帶琴來。”
我歪着腦袋打量他:“是有些遺憾,不過也沒有關係,我記着就行。”
“你等一等。”姜堰笑道:“也不是不可以。你看。”
他揚起兩片細長的草葉,遞給我看,粲然一笑:“有這個,也是可以的。”
他把青草放到脣畔,輕輕吹走起來,正是那曲《桃花闕》。我淡淡一笑,陽光下,他這樣的笑容毫無雜質,真的是很美很好看的男人。這一生還能這樣看一眼,也算是圓滿了。
我甩開袖子,在他輕輕吹奏的笛聲中,慢慢跳起舞來,《桃花闕》多年不曾舞過,一開始還跳錯了兩個舞步,姜堰促狹的笑了學,不無嘲笑的意思。
等一曲《桃花闕》,我也已經累得有些氣喘。這幅身體,真是不中用了。
姜堰丟開綠草,點頭讚道:“這支曲子你跳得極好。”
“你就是這樣讚歎的?”我眨眨眼睛:“至少也該送一多花,是不是?”
姜堰笑道:“你只要一朵,這還不容易?”
我展開笑容:“一朵哪夠啊!聽說九十九朵,意味着長長久久,你就替我摘九十九朵木槿花,要枝頭開得最好的,你肯不肯呢?”
姜堰點頭:“這有何難,你且等着吧。”
他說着,看了看周圍的木槿,眼見着這附近的花朵都不及南邊的好,轉過去給我踩。
我眼見着他躍上枝頭,開始挑起木槿花來。眼中溫熱,就是騙我的,也是值得的了。
只是這一次……姜堰,你終究是騙不了我了,而我,是我騙你。
我翻身躍上馬背,手握繮繩,又回頭看了他一眼,他還沒有看見我,手中已經捧了一大把木槿,嘴角帶着的笑容,是愉快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