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頭是流行於南洋一帶的巫術,有點類似於苗疆的蠱術,據說,香港也有很多修習者。其實,降頭的初衷是用來治病救人的,只是有些人心術不正,不得其旨,修入邪道,便成了害人的邪術…
陳木升聽後,臉色煞白,吼道:“方老闆,我跟你無怨無仇,你幹嘛要害我?”
方老闆顫聲道:“我沒有啊!”
師父擺了擺手,說:“不關方老闆的事,應該另有其人。方老闆,昨天還有沒有什麼人來過你這裡?”
方老闆擦着額頭上的冷汗說,這附近一帶,只有他這一家賣殯葬用品的店,最近由於氣侯反覆無常,暴斃的人挺多,再加上有些祭祀的,昨天就有四五個客戶。
“那你想一想,這些客戶裡面有沒有比較特別的?”
特別的…方老闆衝外面喊道:“阿生,進來!”
剛纔那個學徒垂頭喪氣的走了進來,“什麼事啊,師父。”
“昨天中午我在吃飯時來的那兩個客戶不是你招呼的嗎?”
“嗯,一個租壽衣的,一個買紙錢的,怎麼了?”
師父道:“他們有沒有動過店裡的紙人?”
“沒有啊。”阿生睡眼惺忪的說。
“那你想一想,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
阿生想了一會兒,一拍腦袋,說:“哦,我想起來了,買紙錢的那個男的身邊跟着一個很漂亮的女的。那女的笑起來很甜,還跟我聊了一會兒天…”
說到這裡,阿生眼睛發亮,舔了舔嘴脣。
“聊些什麼?”師父問。
“聊些店裡生意怎麼樣啊之類的,聊着聊着,她忽然問我,今天有沒有訂紙活的?我說有,聽說村裡有戶人家院子裡挖出三口棺材,那家人派了個一瘸一拐的兒子過來,訂了兩個紙人和兩隻紙牌坊。說着,我朝牆角指了指說,諾,這就是那家訂的。”
師父會意的點了點頭,陳木升急切的問:“然後呢?”
“然後,我就去給他們拿紙錢了,出來時,我看到那男的手指破了,流了很多血。我驚訝道,唉呀,你的手怎麼破了?那男的笑了笑說,不要緊。他從我手裡抽出一張紙錢,擦了擦血。”
陳木升正要開口,師父擺了擺手,問道:“他們是不是開車來的?”
阿生點頭道:“嗯,是一輛白色的子彈頭。”
聽到這裡,我忽然想到了什麼。
師父笑了笑說:“你去忙吧。”
阿生用詢問的眼神看向方老闆,方老闆衝他擺了擺手。
阿生走後,師父說:“看樣子,阿生取紙錢的時候,他們在紙人身上下了降。”
“紙人降?”陳木升眼睛瞪的像鈴鐺一樣。
“這種,是紙人降裡的血降。”
師父說,一般時候,降頭師想要害人,必須知道對方的生辰八字,用特製墨料寫在紙符上,然後,割破自己的手指,把血灑在上面。到了子時,降頭師將紙符燒掉,默唸毒咒,對方就會突然發病,病情程度與降頭師的功力有關。功力深厚的降頭師,可致對方死命。
如果不知道對方的生辰八字,唯有近身下降,除此之外,還有一種,那就是紙人降了。不過,這種降極爲罕見,坊間流傳甚少,很多人連聽都沒聽過。因爲,降頭師必須要趁對方家裡有人亡故時,把降下在隨葬的紙人上。凡隨葬物品,皆屬主人家之物,紙人性陰,而且,它們是作爲侍僕來陪葬的,所以,和主家一脈相連。更重要的,它們是主家自主選擇並且燒掉的。
降頭師把血咒下在紙人身上,便可以用探陰術,通過紙人的眼睛看到主家的一舉一動…
聽到這裡,我終於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看到那紙人盯着我看,原來,它真的能看到東西…想到這裡,我後背一涼,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它怎麼害人呢?”陳木升問。
師父說,降頭術裡有一種最邪的法術,名叫絲羅瓶。傳說,降頭師修練到最高境界,頭會從脖頸上斷開,連肚腸一起飛昇而起,夜間到處遊蕩,這種東西,就叫絲羅瓶,凡給它選中的人,只要被喚一聲名字,馬上就會死。
如果降頭師功力淺,那麼,就只能養嬰童作爲自己的絲羅瓶,這種絲羅瓶法力比較低,只能咬人。絲羅瓶和普通降一樣,害人時,必須知道對方的生辰八字,這樣才能找到對方。
但紙人降不用,被下了血降的紙人,頭顱不會燃燒,軀體被燒掉之後,它會變成降頭師的絲羅瓶,供其驅使,不過,它們只能害自己的主家…
陳木升嚇的半死,“這,這麼說…”
師父點了點頭,說:“不錯,那紙人被降頭師下了血降,其目的,就是爲了害你。”
陳木升踉踉蹌蹌,差點摔倒,被我一把扶住了,不知怎的,我突然覺得這老頭挺可憐。
“謝謝。”陳木升輕升道。
師父說:“看樣子,他們最少盯了你好幾天了,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偏巧,昨天你家裡有人下葬,他們就把降下在了紙人身上。”
“那爲什麼,它並沒有害到我?”
“看樣子,它是被什麼東西給阻住了,所以,沒能夠破門而入。”師父說,“一開始我也沒有想到是降頭,因爲我從來都沒接觸過,後面雖然想到了,但也不敢確定。現在看來,的確是了,我們回你家裡看看吧…”
陳木升被嚇的夠嗆,走路弓腰駝背,就像一隻蝦。那方老闆是個多事之人,心下好奇,也要跟去看,把門面交給徒弟阿生照看,便尾隨我們走了出來。
路上,師父問陳木升是否得罪過什麼人。陳木升想了半天,頹喪的搖了搖頭。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難道是…”話說到一半,卻嚥了回去,警覺的看了看方老闆。
我和師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說,可能是那幫人販子乾的。不過,他們爲什麼要反過來害陳木升呢?…從這老兒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自己也很納悶。
太陽悠悠的爬上半空,照的四下裡明晃晃的,天高雲淡,樹擺風輕,今天是個好天氣。然而,臨江村裡卻安靜的讓人心慌,空氣中,隱隱有一種肅殺之氣。遠遠望去,每一片樹影幽暗之處,都彷彿潛藏着某種令人不安的東西…
來到一個路口時,迎面碰到了晨星等人。晨星和凌志飛並肩走在前面,後面跟着蕭山和那兩個大師。晨星穿一件黑色上衣,臉上薄施粉黛,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的,和風麗日下,發柔如水,清麗動人。她和穿白襯衫的凌志飛站在一起,當真是珠聯璧合,郎才女貌。
我心頭一痛,眼睛似乎被陽光刺的火辣辣的。整個人馬上變的侷促起來,低下頭,一根一根的數着手指頭。
“喂,阿冷,你昨天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晨星直直的看着我,目光深邃,似乎要把我看穿。
“我…”我鼻子一酸,平時的伶牙俐齒都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吭哧了半天,什麼也說不出來。
晨星‘噗哧’一樂,“看你那傻樣兒。”隨即,向師父問好,並把師父介紹給蕭山等人。
師父同幾人握了握手。蕭山面目慈和,那兩個大師卻像雕塑一樣,毫無表情,只微微點了點頭,輪到凌志飛時,滿臉含笑,風度怡然。
閒談中得知,蕭山等人住在村長給他們安排的房子裡,晨星還住在原來的地方,幾人剛剛吃過早餐,準備進山拜祭晨星的父母。
晨星衝我扮個鬼臉,笑道:“本來想給你打電話叫你一起吃早餐的,後來又想,你這懶蛋肯定還沒起牀,喲,沒想到起的還挺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