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就在一瞬間發生,當老百姓們都還在瞻仰四皇子的風采之時,從人羣裡便竄出來無數的黑衣蒙面人來,衝着那輛載有四皇子的馬車便飛掠而去!
一時之間,吶喊聲,驚呼聲。拔刀聲,還有咒罵聲統統響起,老百姓們忙不迭如同潮水一般的往後退散來來,而禁軍們各個拔出了手中的長刀來,與衝上去的黑衣人廝殺開來!
看到這一幕,趙恕卻是紋絲不動的坐在馬上,那神情,彷彿篤定這些猛然竄出來的刺客不是禁軍們的對手一樣,也根本就無須他來擔憂。
在衆人廝殺的越發的激烈之時,趙恕卻是調轉了頭,仔細的在人羣裡搜索起來。
謝煜口不能言,雙臂被斬,身形肯定與旁人不一樣,若是他來,他必定一眼就能將他從人羣裡認出來!
可惜的是。趙恕找遍了所有的地方,將每一個刺客的身形都揣摩了一遍,卻依舊沒有謝煜的蹤影!
難道,他沒有來?
謝家被抄,謝家上下包括謝侯爺一起全都被關進了大獄裡,生死未卜,還有四皇子,也難逃厄運,這些事情。謝煜統統都不在意了麼?
想到這裡,趙恕的臉上當即出現一絲憤怒來,簡直恨不得立馬就派兵去搜尋謝煜的下落!
這個人不除,靖王與古月華永遠都別想安寧。而他,欠他們那麼多,唯有抓住謝煜,自己心裡面才能好過一點!
場上的廝殺還在繼續,但趙恕的心思卻已經跑到了九霄雲外去了。當然,他身邊守衛着的禁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即使他走神,也沒人能靠近趙恕一步!
林老等人的身手算不得多好,而趙恕這次卻是有備而來,埋伏在馬車四周的禁軍個個都是百裡挑一的好手,敵我兩方實力懸殊,很快,便分出了勝負來。
纔不過一炷香的時辰,林老這邊的人已經死傷了大半!而還活着的。大多數已經掛了彩。
李斯是還存活的一個,但胳膊上已經掛了彩,他連刀都有些拿不穩當了,趁着禁軍還沒衝過來的一個空隙裡,他一把拉住了林老,急急說道:“看樣子他們是將所有的高手都埋伏在這裡了!林老,我們不是對手!還是撤退了吧!”
“你以爲,現在這樣的情況,還容許得了咱們撤退麼?”林老自己也受了些輕傷,此時聽了李斯的話,他咬牙切齒道:“這些人的目的便是要將咱們全都消滅掉!與其逃跑了被人追殺,倒不如趁着現在,與他們決一死戰!救不出四皇子來,咱們就以死來報答他的知遇之恩!”
這話,說的氣宇軒昂,林老這輩子還從未說過如此有氣勢的話。不要說李斯了。就連其他後退過來的人聽到這話,都有些熱淚盈眶。
“林老說的對極了!逃也逃不掉,我們不如與這些人決一死戰!”衆人紛紛附和起來。
林老瞧了衆人一眼,然後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好!我們接着殺!能多殺一個是一個!就是死,也要多找幾個墊背的!”話音剛落,他便第一個衝進了禁軍當中,手起刀落間,一個年輕禁軍將士的腦袋便被人給砍了下來!
這一幕不由的讓衆弟兄們看的熱血澎湃,每個人都不甘示弱的衝了上去!
場面一度失控。
趙恕依舊穩穩的坐在馬背上,他轉過了頭,甚至將長街兩邊的盡頭全都打量了一遍,但卻一直沒有發現謝煜的身影,他有些不耐煩了,終於衝着禁軍們開口道:“你們還磨蹭什麼?不用手下留情!”
“是!王爺!”禁軍將領們看到這一幕,俱都心中一凜,下手的力度也加重了不少。
一時之間,林老的手下又死了好些個。
趙恕不耐煩的轉過了頭,他在等待這場殺戮的結束,既然謝煜不在,那麼這些人統統都沒有留存下來的必要。
他相信,用不了一盞茶的時間,這些四皇子餘孽,很快便會被全部殺掉!
而此刻,那輛坐的有四皇子趙淳的那輛馬車的簾子,已經被緩緩的放了下來,趙淳不知道是被人控制住了還是怎樣,他親眼看着自己的手下被人殺戮殆盡,卻從未出過一聲。
不知道他親眼看着自己的部下被殺戮殆盡,這是個什麼感覺?土土吉血。
趙恕坐在馬車上,嘴角露出一個冷笑來。
時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認,要不是靖王與皇帝招攬了他,此刻的他,絕對沒有現在這樣的風光,說不定趙淳的遭遇還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可惜,那是如果。
就在趙恕感慨萬千之際,在這條道路的盡頭一條小巷子裡,探出了半顆腦袋來。
那人眼神複雜的瞧着那正與官兵們激烈廝殺的黑衣人們,又瞧了瞧端端正正坐在前頭大馬上的趙恕之時,仿若下定了某種決心一般,毅然決然的扭過了頭離開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與活法,難道不是麼?
就在謝煜離開不久之後,趙恕仿若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他猛的轉身對着自己身邊的禁軍將領吩咐道:“即便謝煜沒有來劫四皇子,那他也一定是在京城裡纔是!你快些去,吩咐守城將士,將京城大門牢牢的關起來!”
“是!王爺!”那副將應了一聲,翻身上馬快速的離去了。
而眼前的這一場廝殺,也很快便結束了。
結果當然是在趙恕的預料之中,這些四皇子的餘孽全都被殺戮殆盡,一個都沒留下。
當所有人都放下刀停歇下來之時,長街上已經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了。先前曾來圍觀的老百姓們早已經在禁軍抽出長刀之時,便遠遠的躲回了家中,此時此刻,這長街上更是空無一人,家家戶戶閉門不出。
就連空氣裡都是濃濃的血腥味兒。
趙恕沒有理會這些人,而是翻身下馬,仔細的掃過地上的每一具屍體,一步一步走到了距離自己不遠的那一輛馬車。
“唰!”的一下子,有將領伸手一把將馬車的簾子掀開了,坐在馬車裡的四皇子趙淳,便再一次的暴露在衆人的眼皮底下。
姿勢還是那個姿勢,依舊坐的端端正正的,但是不同的是,這次趙淳的雙眼卻是緊緊的閉着的,嘴角也有鮮血淌出,甚至低落在了他胸前的衣襟上!
“這是怎麼回事?”趙恕看到這一幕當即吃了一驚,猛的轉過頭來瞧了一眼自己身邊的禁軍們。
“屬下們不知!就在半柱香之前,屬下掀開簾子查看,他還是好好的!”守在馬車邊上的一個禁軍將領看到趙恕發火了,登時嚇的渾身打了一個哆嗦!
趙恕面無表情的瞧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盯着馬車裡的趙恕,慢慢的伸出手來在他?子尖探了探。
他已經停止了呼吸。
趙恕面上當即涌現出一絲複雜的表情來,他瞧了趙淳一眼,嘆息一口氣道:“四皇子在刺客襲擊之時,不幸遇難,立刻派個人進宮向皇上稟報這個消息去吧!”
“是!王爺!”一個姓田的副將立刻自動站出了列,騎上快馬迅速的進宮稟報去了。
趙恕則是吩咐大家繼續趕路,同時留下一部分人來處理戰場。
……
皇宮裡,當趙鈺聽說刺客被全殲之時,臉上當即露出了一絲笑容來:“做的好!這下無論是靖王叔還是靖王嫂,都不會再有危險的了!對了,謝煜抓住了麼?”
“回皇上!謝煜根本就沒出現!不過廉親王說他必定是在京城裡,已經派人關閉城門並且緊急搜捕了!”田副將搖搖頭,道:“而且還有另外一件大事,當那些餘孽都被清理乾淨的時候,我們卻發現,坐在馬車裡的四皇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死了,看他那副狀況,像是服了毒!”
趙鈺聽到這裡猛然一驚,整個人都從椅子上站起來了:“你說什麼?四弟他,他死了?”
“是的!皇上!”田副將沉聲應道:“屬下也是親眼所見!”
趙鈺聽了這話,面上當即出現一絲心痛來,他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才穩住心神對着田副將問道:“那現在呢?是個什麼情況?”
“回皇上話,廉親王命微臣進宮向皇上稟報消息,他已經帶着四皇子的屍體慢慢的朝着皇宮趕來。”田副將低聲應道。
趙鈺聽了這話,定定的瞧了他兩眼,沙啞着嗓音道:“既然如此,那就讓四皇子的屍首進宮吧!到時候與母后同時下葬!”
“皇上英明!”田副將立刻應道。
趙鈺有些頹廢的擺擺手道:“行了,你退下吧!朕會命令宮人準備靈堂的。”
“是!皇上!”田副將應了一聲便退下了。
趙鈺一個人在大殿裡不由的苦笑起來:“大哥啊大哥!在你眼裡,朕就是那種是非不分,心慈手軟的人麼?你用得着提前將四弟殺死以絕後患麼?其實朕是早已經下定了決心要殺他的,唉!”
年輕皇帝的這番自言自語,沒人能聽的見。
一個時辰之後,趙淳的屍首便被帶進宮來,在謝太后靈堂邊上的一座宮殿裡停放下來,宮人們緊鑼密?的又替他也收拾出一個靈堂來。
這一對母子,一前一後,緊緊相隔一天便全都去世了。
這麼大的變故,自然會引的朝中百官,乃至黎明百姓全都議論紛紛,但無如何議論,謝太后與四皇子的死都已經成了定局,
趙鈺發了話,給這兩個人的葬禮按照了最高的規格去辦,他甚至還給他們追加了封號。
三日之後,謝皇后與四皇子便都入土爲安。
至此,皇帝纔將謝侯爺一家從監獄裡放了出來,雖然是打着太后去世,大赦天下的旗號,但是謝家的侯位與那所宅院,全都被皇帝收回,謝家人,如今就與一般的老百姓沒有兩樣。
趙鈺不想看見他們,還勒令他們即刻退出京城,此生此世都不得再踏入京都一步。
對此,謝家人完全沒有意見,畢竟早就料定自己死定了,能活下來,就已經是老天爺天大的恩賜了。
只是不幸的是,謝侯爺的身子骨太弱了,纔在監牢裡呆了幾日,他便病的不能下榻了,謝家舉家離京的那一天,他便與世長辭了。
爲此,皇帝還特地的准許他們在京城裡多呆了兩日。
可即便是如此,謝煜也從未露過面。哪怕是他的雙親真真正正的被放出來,出現在大街上,他也從未出現。
這讓趙鈺不由的氣餒,所有能用的招數都用了,可是謝煜卻不知道躲到了哪裡去,這可怎麼辦纔好?
……
錦安候府裡。
趙靖西一直在錦安候的書房裡歇息了半個月纔敢下地走路。
“傷口恢復的不錯!”古月華給他換藥之時,仔細的瞧了瞧那已經結痂的傷口,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來。
趙靖西瞧了她一眼,笑道:“那是!不看看是誰替我包紮的傷口!”
古月華聽了這話,嬌嗔的瞪了趙靖西一眼,笑道:“你都在這裡歇息了半個月了,也該進宮去看看太皇太后了吧?不親眼看到你,她始終是不安心。”
“你陪我去吧!”趙靖西說道。
古月華聽了這話,卻是微微有些愣怔,但很快她便用笑容掩飾了自己內心裡的尷尬,笑笑道:“好啊!我也很久沒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了呢!”
“華兒,你有心事?”趙靖西瞧了她一眼,低低的問道。
古月華瞧了他一眼,嘆息一口氣道:“你這次遇襲畢竟是在侯府門前,你還是爲了保護我才受傷的,我怕太皇太后她會生我的氣……”
話音剛落,趙靖西便伸手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神色堅定道:“華兒!你想多了!母后她不會怪罪你的!更何況事情的真相已經查清楚了,那些刺客是廢太子的人!母后是明事理的人,她知道你纔是這件事情的受害者,怎麼會怪你呢?”
古月華無法向趙靖西解釋清楚,這天底下有哪個做母親的看到自己兒子是因爲救一個女人受傷,而不生氣的?又有哪個女人會疼愛兒媳婦超過疼愛自己的兒子?
可惜這一切,趙靖西就是不懂。
古月華也不想解釋那麼多,畢竟她與太皇太后現在的關係,明面上還是過的去的。
說走就走,趙靖西當即帶着古月華便進宮去了,由於他的傷口還沒復原,所以一路上的馬車行的都比較慢。
馬車還沒到達慈寧宮,太皇太后便親自派了皇輦來接他們。
趙靖西執意要古月華陪着自己一起坐皇輦,靜月姑姑也在一旁勸着,古月華沒法子,只好同意了。
這輩子,她還是第一次坐上這種皇族最高領袖人才有資格乘坐的馬車,心裡好奇極了。但礙於規矩,她還是剋制着自己不東張西望。
趙靖西湊在她耳邊道:“母后都派皇輦來接咱們了,你瞧,她必定是不生氣了。”
“母后現在是擔憂比較多一點好吧?”古月華聽了這話,當即翻了一個白眼。
趙靖西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等到了慈寧宮,兩個人一下車,宮門口便出現了許多的宮人太監來,小心翼翼的簇擁着兩個人一起進去了。
”兒臣參見母后!“
“月華參見太皇太后!”
兩個人同向太皇太后請安。
“快起來吧!不用行這麼大禮!“太皇太后笑呵呵的道:”哀家說了多少遍了,在哀家這裡不用如此多禮,靖兒,你怎麼不勸勸月華?”
趙靖西聽了這話,呵呵一笑,道:“母后,這是華兒對您的孝心,我爲什麼要阻止?”
“罷了罷了!”太皇太后微微一笑,示意靜月姑姑請兩個人入座,她自己卻是將趙靖西從頭打量到尾。直到看到他渾身上下都沒缺少一個部件,她才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這一次的災難,她們母子終於挺過去了!
接下來,就該盼着他們成親的事宜了,太皇太后覺得,只有當她的兒子趙靖西真的成了親,並且生下個一男半女的,她纔算是放下了心,並且此生無憾。
但那該死的孝期!還有一年半的時間!
先前的時候,太皇太后還能體諒古月華一些,畢竟錦安候纔剛剛去世,可是她越等,便越是看到周圍別的太妃已經抱上了重孫,而她的兒子至今都沒成婚,心裡面那份煎熬,就越發的難受了。
今兒個,兩個人都進宮來了,這或許是個能夠勸說她們成婚的好時機!
太皇太后想着,臉上卻不暴露一絲一毫,只是命宮人上茶上點心,臉上始終都是笑呵呵的。
她雖然有此打算,但卻並不準備說出口。
因此,趙靖西與古月華都沒想到太皇太后心裡面的真實打算。
兩個人在宮裡面略坐了一坐,趙靖西便藉口回去休息,帶着古月華離開了慈寧宮,臨走的時候,太皇太后相當的依依不捨。
但她卻沒說一句挽留的話。
等到晚上,趙靖西在靖王府裡面便收到了太皇太后生病的消息。
“母后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生病?”趙靖西聽了這話,當即吃了一驚。
靜月姑姑聽了這話,沉聲道:“誰知道呢!估計是今兒個貪涼,多吃了一些生冷之物,所以才病了吧?她年紀大了,生一次病不容易好,靖王殿下,您要不要進宮去看看她?”
“是母后讓你來請本王的?”趙靖西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