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有個小廝守在那裡,一看到錦安候等人,登時嚇的面無人色,忙忙的跪了下來:“奴才參見侯爺!參見夫人!”
錦安候定睛一看,見那人正是古瀟安身邊的長隨趙安,當即氣不打一處來的問道:“趙安。你主子可在屋子裡頭?”
“回,回侯爺話,在,在裡面!”趙安哆嗦着嘴脣點了點頭。
錦安候瞪了他一眼,轉身便朝屋子裡走去。
可就在此時,他身後傳來丁氏冷冷清清的聲音來:“趙安,你蠱惑你家主子在外闖下這樣大的禍事,你該當何罪?”
”小的該死!請夫人責罰!“趙安嚇了一大跳,忙磕起頭來。
錦安候立刻停下了腳步。
耳中聽到丁氏冷然道:“磕頭也沒用,來人,將他拖下去,杖斃!”
“夫人!饒命啊!趙安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趙安聽到杖斃二字,登時嚇的幾欲昏厥,痛哭流涕的大聲喊道:“這兩日都是奴才一直在伺候世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夫人。您就行行好吧!”說完,又是一頓咚咚咚的磕頭。
“拉下去!”丁氏並不買賬。
“好了。”錦安候出聲道:“蕭兒自己要出府去花天酒地,關這個奴才什麼事情?他敢違背蕭兒的意願麼?你責罰他又有什麼用?”
“他護主不利,本就該死!”丁氏惡狠狠的瞪了趙安一眼,道。
趙安一直垂着頭,聞言身子猛的瑟縮了一下。
錦安候瞧着他那副悽慘的模樣,當即擺擺手道:“好了,跟個奴才較什麼勁?你不喜歡,命人換了他就是。何必要造下殺孽呢?你在青雲庵裡吃齋唸佛這麼久,怎麼心腸還是這般的狠毒?”
“我心腸狠毒?”丁氏聽了這話,不可置信的瞧了自家丈夫一眼,怒道:“我要是心腸狠毒。又豈會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兒子被他們這些人禍害成這般模樣?侯爺你有什麼事情都怨怪蕭兒,可你有沒有替他想過一丁點?”
錦安候聽了這話無語的很,他是來接古瀟安這個逆子回家的,不是來專門與妻子吵架的!以諷狂血。
“好了!不要再說了!總是吵吵有什麼意思?快進去吧!你願意在這裡吹冷風?”
聽了這話,丁氏冷哼一聲,由趙嬤嬤扶着越過錦安候大踏步的上了臺階,留下錦安候一個人站在原地。
錦安候瞧了她一眼,回頭對着趙安沉聲道:“你護主不利,雖不致死,但侯府也留不得你了,今兒個就收拾收拾東西,出府去吧!”
“小的多謝侯爺開恩!只求來世有機會再伺候世子爺了!”趙安聽了這話,如聞大赦,忙不跌的跪下來給錦安候磕了好幾個響頭。
錦安候衝着他擺擺手。轉身也往屋子裡去。可他才走一步,忽然就聽到已經走到房間內的丁氏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啊!——”
錦安候神情一凜,忙加快腳步奔了進去。
這一變故嚇的站在臺階底下的衆丫鬟婆子與侍衛們都有些面面相覷。
“夫人,你怎麼了?”錦安候推門入內,沒有先忙着去看屋內情形,而是先找到昏迷在婆子們臂彎裡的自家妻子。
“侯爺,夫人被嚇着了。”一旁的趙嬤嬤連忙開口解釋道:“她昏過去了。”
“快!快請太醫來!”錦安候連連的喊叫道。
趙嬤嬤忙道:“侯爺,這裡是別院,不方便請太醫來……”
“那就命人從這附近請個大夫來!速度要快!”錦安候擺擺手,道。
很快的,有侍衛領命而去。
錦安候上前從丫鬟婆子們手中接過丁氏,親自抱着她去了前頭正房裡歇息下來,這纔有空過來查看這屋子裡到底有什麼,竟然將丁氏給嚇昏過去了!
趙嬤嬤卻沒有去前院正房,而是留在了這裡,錦安候看她一眼。見她的確沒有離去的打算,便知道她這是留在這裡替丁氏緊盯着自己。他不由的自嘲一笑。
無論如何,他都是古瀟安的父親,他還能殺了自己的兒子不成?
丁氏這也太小心眼了。
幾個人重新進入了那間屋子,一進門,古瀟安便聞到了一股濃郁的情慾味道,夾雜着濃濃的血腥之氣,屋子裡昏沉沉的,光線很暗,他等了片刻才能看清楚這屋子裡的一切,不由的也是一呆。
屋中地面上,流淌着一灘灘的血跡,越往裡瞧,血泊就越多,錦安候臉色猛的一變!
這是殺人了?還是被殺?
他的心一瞬間便提了起來。
視線再往上瞧,錦安候瞧見自己的兒子古瀟安一絲不掛的躺在牀上,身上到處都沾染了血跡,偶爾夾雜着白色的濃痰樣的東西,噁心極了,而古瀟安的身邊,卻躺的至少有三四個妙齡少女,同樣的一絲不掛,只是這些女子,或者身首異處,或者背腹插着劍刃,俱都已經死去。
天哪!
錦安候立刻踉蹌着後退了好幾步,臉色變的煞白煞白的。
“侯爺小心!”就在這時,一旁的高嬤嬤忽然伸手,扶了錦安候一把,沉聲道:“侯爺,夫人就是看見這一幕,才嚇昏過去的。”
“這個逆子,這個逆子,他竟然,竟然姦殺了這麼多的女子!”錦安候神色冷然的瞧了一眼眼前這人間煉獄一般的場景,心中吃驚,氣憤已極,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侯爺,您先別急着給世子下定論,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他自己親自做下的,還有有待商榷。”趙嬤嬤在一旁沉聲勸道。她微微的側過了頭,眼前這一幕,她自己瞧着也是膽戰心驚。
“有待商榷?還這麼個商榷法?”趙嬤嬤不開口還好,她一開口,錦安候就更加的惱怒了,他轉過了頭來,狠狠的瞪了趙嬤嬤一眼,道:“事情擺在眼前,就是那個畜生姦殺了這些女子,他就是個變態!這一切還有什麼好查證的!”
“那侯爺您打算怎麼做?”趙嬤嬤面色平靜的瞧了錦安候一眼,道:“夫人都已經嚇昏過去了,您還是等她醒過來再說吧!”
“不能等!本候這就派人將世子押送刑部,命大理寺好好的調查此事!”錦安候大手一揮,道。
“侯爺可真是大義滅親啊!”趙嬤嬤聽了這話,面帶嘲諷道:“那幾個女子,無非就是幾個風塵女子罷了,就算世子殺了她們又能如何?都已經是花過銀子贖了身的!”
“混賬!你竟然說出這樣草菅人命的話來!”錦安候聽了這話,怒不可遏道:“難道妓子的命,就不是命了麼?”
“侯爺,夫人只是命奴婢在這裡好好的看着世子,並且防止侯爺做出什麼過激行爲。您所問的話,奴婢沒有必要回答。”趙嬤嬤說着,當下便立在一旁,緊緊的閉上了嘴巴。
錦安候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心中涌現出一絲殺機來。
如今連一個僕婦,也敢跟他較勁了麼?
“侯爺可是想殺奴婢?”趙嬤嬤面色平靜道:“妓子的命是命,那麼奴婢的命就不是命了麼?侯爺只是因爲自己生氣,就想殺了奴婢,您難道不是草菅人命?”說着,她充滿嘲諷的瞧了錦安候一眼。
如今,她們夫人連命都已經不在乎了,難道還會在意其他?
“你個刁奴,來人!將趙嬤嬤拉出去打上二十大板,礽出府去!”錦安候惱怒無比的衝着外頭的侍衛們吩咐道。
“侯爺想要攆誰出去?”就在這時,院子裡忽然響起丁氏陰測測的聲音來。
錦安候一轉頭,便瞧見自己妻子被幾個丫鬟婆子攙扶着從前院裡過來了。
醒的可真快!
“趙嬤嬤敢頂撞本候,怎麼,她不該罰?”錦安候沉聲問。
丁氏被婆子們攙扶着一直走到錦安候面前才停了下來,她瞧了趙嬤嬤一眼,沉聲問道:“侯爺,趙嬤嬤被妾身調教的沒規矩,可否請侯爺看在我的面子上,饒了她這一回?”
院內院外,不少的丫鬟婆子們都眼巴巴的望着這一切。
“好!再有下次,兩罪並在一處罰!到那時可就不是打板子那麼簡單了!”錦安候冷哼一聲道。
“那妾身就先謝過侯爺了。”錦安候夫人說着,扭頭目光復雜的朝着屋子裡望了一眼,道:“侯爺,裡面的情形,你可都看見了?”
“是!我是看見了!”錦安候沉聲道。
“那,侯爺打算如何做?”錦安候夫人說着,轉過身來揮退了院子裡那一干的丫鬟奴僕。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本就是天經地義!”錦安候咬咬牙,道。
錦安候夫人聽了這話,目光閃了閃,道:“侯爺,妾身之前好像就聽你說過的吧?這些個青樓女子都是蕭兒贖了身的,王爺還幫忙墊付了兩萬兩銀子呢!她們既然都是蕭兒身邊的奴婢丫鬟,那麼就算是被打殺了也不算爲過吧?”
“可她們犯了什麼錯,竟然要遭遇如此橫禍!”錦安候仍舊是一臉的怒容:“這件事情實在是太大了!我是不會替蕭兒隱瞞下來的!”
“侯爺!”錦安候夫人一字一頓道:“你必須得要隱瞞下去!”
“憑什麼?”錦安候反問道。
“就憑你是蕭兒的親爹!這件事情,你必須要替他隱瞞下去!”錦安候夫人沉聲道:“還是說,在侯爺的心裡面,蕭兒的命還沒有這些個妓子來的值錢?”
錦安候聽着這話,沒有回答。
“我丁敏慧嫁給你這麼多年,替你生下兩個孩子,操持府中事務至今,從未給你添過一絲亂,也從未求過你,今日,我懇求你,將這件事情隱瞞下去吧!我相信,以侯爺的能力,絕不會讓人查出什麼來。”錦安候夫人緊緊的盯着丈夫,話一說完,她便掙開攙扶的丫鬟,直直的跪了下去。
“夫人!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錦安候看到這一幕,登時嚇了一大跳,連忙去扶丁氏。
可就在這時,錦安候夫人忽然猛的掏出一把匕首來,抵在了自己脖頸旁,緊緊的盯着錦安候道:“侯爺,請你答應我!不然,我就自刎死在你面前!”
“你這又是何苦呢?犯錯的人是蕭兒,你爲何要如此懲罰自己i?”錦安候看到那寒光閃閃的匕首,心知丁氏說到做到,當下無奈至極道:“你這樣逼迫我,你自己就很開心?”
“我顧不了那麼多了!蕭兒就是我的命!他這輩子要是毀了,我也就活不了了!”錦安候夫人咬牙切道:“侯爺,你到底答不答應?”說着,將手中的匕首又往自己的脖頸處挪了挪。
錦安候嚇了一大跳,他也不敢去奪妻子手中的匕首,因爲她的情緒實在是太激動了!
萬般無奈之下,錦安候忍下自己內心之中的憤怒與厭惡,點點頭道:“好!我答應你,絕不將此事泄露出去,還會替蕭兒隱瞞!你快將刀子放下!”
“那就多謝侯爺了。”錦安候夫人聽到這話,這才鬆了一口氣,她衝着自家丈夫微微一笑,慢慢放下刀子,身子一歪,便朝着地上倒去。
“夫人!”錦安候嚇了一大跳,忙伸手將丁氏從地上攙扶了起來。趙嬤嬤也在一旁幫忙。
就在這時,有侍衛急匆匆的從前廳裡趕過來,對着錦安候稟報道:“侯爺,大夫請到了!”
錦安候聞言登時一呆,不由的低頭瞧了一眼臂彎裡昏迷不醒的丁氏,問道:“那夫人剛剛是如何清醒過來的?”
“回侯爺話,是掐了人中。”一旁的林嬤嬤開口道。
“掐的可真是時候!”錦安候聽了這話,不由的衝着林嬤嬤冷哼一聲,道:“你們兩個,扶着你家夫人去前頭正房讓大夫把脈吧!這裡交給本候就可以了!”
然而趙嬤嬤聽了這話,卻是站在那裡沒有動。
“我既已經答應了夫人,那麼就會信守承諾!怎麼?你們還不肯信我是不是?”錦安候看到這一幕,登時冷笑出聲。
“奴婢不敢。”趙嬤嬤說着,這才上前與林嬤嬤一起,攙扶着暈過去的錦安候夫人去了前院。
錦安候這才騰出空隙來又進去裡屋裡看了一眼,可是一看到那淫亂血腥的一幕,他便覺得作嘔難受,當下他再也忍不住的轉身退了出去。
這個逆子,他怎麼能做出如此血性變態的事情來?
錦安候始終的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