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翡翠寨二寨主方華及寨內二高手三般兵器,正對老和尚頭臉前身招呼,就在三般兵器將及未到之際,突覺劍下、刀下、筆下之人,已換了呆若木雞的大寨主,怎不嚇得驚呼暴退呢?
此刻、小神龍方正斌已然想到這老和尚的來歷,知道此次禍事非小。但常聞江湖傳言,也略知老和尚的個性脾氣,“好言可消災,目責可自救。”故此立刻出聲阻止三人,丟下兵器,跪倒塵埃。
小神龍方正斌跪倒後,頭也沒擡地俯伏在地說道:“晚輩方正斌,不知老撣師駕到,罪該萬死。晚輩返寨後,隨即覓地面壁十年,以謝老禪師恩典,並請饒恕小犬不知之罪。”說完仍然俯伏在地上,不敢稍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驀聽“撲”的倒地聲,擡頭一看,老和尚人影已渺。賽
鐵塔母子,仍蹲縮在一旁,顫抖不已,大寨主方興,橫躺在地,面色漸漸恢復常態。
小神龍方正斌率領三人,無目標地仍然磕了三個頭後,方敢立起,攙扶起大寨主方興,越房而去。
從此,翡翠寨人馬沒敢再來找賽鐵塔母子麻煩。小神龍方正斌確實覓地面壁十年之久。這十年中,使他在內功修爲方面,精進不少。
賽鐵塔那時年方四歲,根本不懂事故,不明厲害。就在此事發生的第二天半夜裡,老和尚又復出現,避過其母,將“混元氣功”傳授與賽鐵塔,這樣每半月深夜來一次,除“混天氣功”外,並傳些拳劍招式,前後半年時間,即行隱去,沒再出現。
會來我身導找碴,沒想結果反被我用‘混元氣功’擊敗,這件事今
天想起,確使人難解。
“老和尚沒教我穴道,更沒教我點穴之法,大概那時我年歲太小,無法明瞭穴道位置,但那日大寨主方興與我拼鬥時,每-出手,俱都‘咦咦’怪叫,我卻只感到他的手指一觸到我的皮肉:我體內即自動有一股氣勁,往那外一衝,在最後,大寨主他也抓住了我的腕脈,但被找那-股自動氣勁一衝,反被我將他摔出老遠。
“我感覺奇怪的是,今天小哥兒抓住我的腕脈,我那股自動氣勁-觸,即退了下來,且半身痠麻,糊糊塗塗就被掀出兩丈。”
彭中軒沒作迴應,只看着小靈乞微微地笑了笑。
寨鐵塔又說道:“近日裡,因家母積勞成疾,臥病在牀,因藥無着,偏偏兩日來,魚不上網,急得我走頭無路。又趕上連日來翡翠寨老寨主小神龍又欲逼我入夥,真是肝火直冒。如今又輸給了你,看着半天已過去了,家母的病若因無錢病而加重,我
豈不成了天大的罪人?”
寨鐵塔把話說完,兩眼中已熱淚盈眶。
彭中軒尚未及答話,小靈乞已搶着說道:“凌大哥,請放-萬個心。我彭哥哥,就是半個神仙,專醫疑難絕症,待會往你家一走,包還你個好媽媽。你不須再悉眉苦臉的,捨近求遠,花冤枉錢請大夫。只要好好地告訴我彭哥哥一些知道的事就足夠了。”
說完,掉首對着彭中軒,吐了吐舌頭。
賽鐵塔一聽彭中軒還會醫術,心裡暗忖:“或許假不了,這周身藝業已是難測深淺,這醫道可真如小氣丐說的,賽過半個神仙呢:”
就在這刻工夫,彭中軒驀聽遠遠傳來呼救之聲,音雖輕微,卻難洮彭中軒的耳朵。
遂走上船頭察看究竟,見遠遠一華麗非凡的大帆船,船邊緊靠着一隻小船.聲音似從小船內發出。
一眨眼的工夫,華麗的大船艙內,出來了七個彪形大漢,且都手握單刀,一窩蜂似地朝小船上擁去,剛到船頭,突的從小船艙內飛出一人,往大漢羣迎頭罩下。
七個大漢見來人如此快捷兇猛,俱都肝火直冒,七柄單刀齊往上舉,劈的劈,砍的砍,毫不客氣。
來人身影雖快,但卻似無法閃避七柄單刀的襲擊,一瞬間,血光直冒,肉
雨紛飛,連“唉呀”都沒能叫出,即已魂歸地府,枉死城中報到去了。
七名大漢正感事情稍有不對之際,倏地眼下殺落船頭之人影,映人眼簾,衆人俱都嚇得張嘴吐舌,驚呼倒退,原來被殺之人,正是剛纔呼救之人,也是這七名大漢同船的夥伴。沒想竟會死在自己人手上,且受這亂刀分屍之苦。
這數人的驚呼,把船上的主人家引出來,只見大船上,艙門一開,出來一位輕裘緞帶粉面泊頭儀態妖形怪氣的華服少年,該少年來到船頭一站,見地上躺着個自己的手下,遍身污血,已經死去多時,不由“哼”了一聲說道:“沒用的東西。”跟着一擡腳,屍體隨腳飛起丈許高下,降落湖心。
此刻,華服少年妖目中,立時射出炯炯精光,兩手一擺,說道:“都給我退下!”
喝聲畢,跟着騰身躍上船頭,但正當華服少年躍上船頭尚未站穩腳時,蔫地從船艙裡射出數點銀星,直奔華服少年上中下三路打來,銀星雖小,卻是來得快疾異常。
華服少年腳在船一點,騰起三丈餘,險險將數粒銀星避過,目中喝道:“好賤婢,小爺瞧得起你,纔跟你玩耍玩耍,別以爲憑這點微末之技,就能嚇唬人。有種的你就出採比試比試,小爺決不能虧待你。”
華服少年這一縱起,已然退回自己船沿,一雙妖目註定小船艙裡,骨
碌骨碌地轉個不停。
只是,良久良久,小船艙裡靜寂依然,些許聲響皆無,華服少年似已忍耐不住,一聲怒嘯,雙手運足功力,照定小船艙推去。
一陣嘩啦啦的暴聲響過,小船艙裡飛出個頭罩黑紗,滿身玄色衣褲的黑色姑娘,手執寶劍,對正華服少年斜肩劈去。
華服少年哈哈一陣狂笑,似得意已極但笑聲未完,黑衣姑娘的劍已臨身,突覺劍影星光點點寒氣逼人,趕緊側身避過。但這黑衣姑娘,武功似非等閒,任華取少年退行再快,劍尖仍然指住肩背後心,如影附形跟蹤而到。
華服少連避三招,仍然未能脫陳劍尖的威脅,未緩過手來,不
由從得意而驚奇、而害怕,直至心驚膽冒。
還虧船頭上方七名握刀大漢,一見華服少年危急萬分,不約而同地七柄單刀朝正黑衣姑娘衝來,攔截援救。
但任援救得再快還是遲了一步,一聲“哎喲“,華服少年一隻左手,隨聲墜落船頭,人也跟着暈倒船上。
七名大漢見華服少年斷手暈死過去,俱都嚇得愣住了。
黑衣姑娘一聲冷笑,說道:“這叫做風流的報應,還好姑娘這回心煩,不願多事,如前些日子遇到我,早就叫他魂歸離恨天了。現在,船伕已被你們這些無法無天的人迫水去,趕快派兩人送我上岸,若想再耍甚花樣,叫你們也嚐嚐姑娘手中寶劍的利害。”
說畢,黑紗後的大眼中,暴閃出懾人心魄的光芒。
七名大漢似萬分無奈般,推推讓讓地走出兩個,將小船駛開,前後各站一人,等黑姑娘上船後,才往岸上劃去。
洞庭湖,湖面寬數十里;小船離開大船百數十丈後,忽聽大船上一陣喧譁,華服少年似已被敷藥止血救醒,隨着又聽一聲號炮聲,沖天而起,接着四面八方號炮聲,紛紛響應。
彭中軒一見此刻倩形,忙叫道:“不好,賽鐵塔大哥趕快帶着小靈弟上岸去,這裡我非得管管不可了。”說着將長衫脫下,交與小靈乞,鞭劍隨身插好,並問明瞭賽鐵塔的住處,吩咐小靈乞在賽鐵塔處等候即可。
諸事交待完畢,彭中軒悄沒聲的從船尾下水,一沉下去,就再也沒看到他起來了。
原來當彭中軒聽到救命呼聲,與小靈乞、賽鐵塔上船查看時,賽鐵塔一見此種華麗非凡的大船,即告知彭中軒,此船爲翡翠寨二寨主之所部,但該船二寨主方華已轉贈其獨子粉面潘安方連利。
粉面潘安方連利,幼隨祖父母小神龍及夜嫋神鷲學藝前後一十三年,除內功修爲上尚欠缺深厚外,掌、劍、輕功均已較大寨主、二寨主力強,只是自小嬌生慣養,傲氣凌人,時有不可一世之慨,尤以平生愛嗜女色,十五六歲小小年紀,即已尋花問柳,以致內功修爲上,非但沒法增進,反步步退落。
“粉面潘安方連利此刻在湖上,想必又是強搶良家婦女,決無差錯。”彭中軒一聽賽鐵塔如此說話,不由怒氣填胸,但當彭中軒一見那數點銀星飛出,心頭不由一陣莫名的歡愉,敢清玄衣女俠也來了。
心頭暗忖:“真不愧爲玄衣女俠,一言勝九鼎,竟也聞聲追來,果如此,以前真是錯怪你了。”
突見粉面潘安,揮雙拳將小船艙擊毀,艙裡飛出玄衣黑影,手執三星金劍,對準粉面潘安劈去。
彭中軒見果真是玄衣女俠也追隨來了,隨對賽鐵塔說道:“賽鐵塔大哥,粉面潘安今天算遇到對頭克里了。這玄衣人,人稱玄衣女俠,武功高得出奇,你
瞧着今天粉面潘安出醜吧!”
果不出彭中軒所料,還沒過得三招,即被玄衣女俠將粉面潘安一隻左手斬斷。
這也是該當有事,玄衣女俠,應叫對方用大船將其送上岸去,不該仍坐小船回岸。玄衣女俠,因在雪山學藝,終年與山爲伍,哪見過如此浩蕩的大湖,雖說下山行道數年,足跡曾遍遊三江五湖,但水上水下功夫,仍然一竅不通。
此刻送玄衣女俠上岸的兩名大漢,一聞炮響。立進棄槳跳入湖中,剎時蹤影全無,
玄衣女俠呆在船上,真叫做走投無路。不懂行船,更不會水,看船離岸尚遠,自身輕功又未能達到凌虛渡的境界,正感茫然之際,突覺船身一陣動盪,不由自主地旋轉起來。玄衣女俠趕忙一打千斤墜,堪將航穩住,陡聽船底略有聲響,只一眨眼,即有一股湖水,從船底冒出。
玄衣女俠見艙底湖水直冒,趕緊運起“惠元神功”,單掌往洞口一抵,總算將湖水暫時止住,但心頭仍“撲撲”亂跳,固定不是長久辦法。
就這一刻工夫,船底同時迸裂成個大洞,湖水噴泉似的直貫而入。玄衣女俠一聲哀嘆,憤起“惠元神功”,朝正船底盡力擊去,一聲爆響巨震,船身四分五裂。玄衣女俠三星金劍出鞘,想到自身因此被擒受厚,不如早了此生,日後恩師若然得知,亦會爲我報此仇。
玄衣女俠身剛入水,手握三星劍即欲刎頸自盡,忽覺握劍手腕一麻,三星金劍隨即脫手而去,正感驚奇之際,口鼻被人一灌,又覺暈穴被人一觸,隨即失去知覺,暈了昏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玄衣女俠從悠悠中醒來,睜眼看天已入夜,玉兔導升,嬌軀似被人抱在懷裡,心頭不禁一陣緊,剛欲翻身跳起察看,只覺身子一緊,背後命門穴上,正被人用掌緊緊抵住,從掌上傳遞過滾燙的熱火,正好將自身的寒氣緩緩驅散。
此刻玄衣女俠已然會過意來,心知此人並無惡意,遂再睜眼,見抱着自己的正是連日來自己想念着的彭師弟,不由粉臉一陣緋紅飛昇,心頭泛上一段甜蜜的滋味,緩緩地又將秀目瞌上,有意無意的將頭靠在彭中軒懷裡緊緊偎去。
彭中軒見玄衣女俠身上寒氣已除,玄衣女俠那輕微的顫動,彭中軒已然知道她醒了,遂輕輕地將玄衣女俠嬌軀推了推。柔聲說道:“薛姐姐,天已不早了,一天來,姐姐還沒吃過東西呢!待我們找個地方先充了飢再說。”
玄衣女俠一聽彭中軒叫她“薛姐姐”,周身一怔,這一怔不是緊張畏懼的怔,而是感到陡然歡愉的怔,多日來愁苦的心情,因這一句話輕鬆了下來,滿腹的悔怨氣憤,亦因此片刻的依偎,抵償消失怡盡。
玄衣女俠萬分不得已地,緩緩地從彭中軒懷中站起,頭上輕紗仍在,嬌軀上玄色衣褲。半乾不溼,隨用纖纖整了整。
對彭中軒深深地鞠了一躬,悽然地說道:“謝謝師弟救了我一命,原
本我自誇替你救人,沒想事情還沒沾着邊,就出了這個醜,反被你所救。”
隨又見彭中軒滿身仍然水淋淋的,不由奇道:“師弟,爲什麼我身上衣服已然半乾,你的爲什麼還是如此溼淋淋的?”
彭中軒微笑說道:“我將姐姐擱放這好半天了,因爲我不願意傷害無辜,只有將他們遠遠引開,再從水中潛回,剛上岸來將姐姐救醒。”接着又道:“早上我在洞庭湖濱結識一孝子,外號賽鐵塔,他母親臥病在牀正等我去探視呢!不知姐姐是否肯同去一道,姐姐若協助援救轅妹妹,何不與我們會合,現時間還有兩天方到旬日,我們可先計議一番再行前往。”
彭中軒說完,註定玄衣女俠,看其意向如何?
玄衣女俠聽彰中軒這麼一說,心想也未嘗不可,自己人單勢孤,且對浩蕩蕩湖水,毫無把握,能日夜追隨彭中軒身畔,心亦甘願,遂點了點頭。
彭中軒又從地上將一把寶劍拾起送過,玄衣女俠微笑道:“此劍爲恩師鎮庵之寶,一旦失落,日後對恩師將如何交待。還虧師弟細心想得周到,謝謝你了。”
說完,秀目深情地瞥了影中軒一眼。
玄衣女俠將劍背好,兩人縱起身形,離開湖堤。
彭中軒略一查看方向,照着賽鐵塔指點之處,領着玄衣女俠竄房躍屋而去。
只片刻光景,二人已來至-破爛平房前,彭中軒毫不遲疑地上前伸手敲門,因
爲遠遠的,彭中軒已聽到賽鐵塔的說話聲。
門開處,賽鐵塔那魁偉的身子,當門而立,見彭中軒到來,立即側身讓路。
進得廳來,彭中軒見廳裡,桌椅均陳舊破爛不堪,後房裡傳來陣陣咳嗽之聲,知系賽鐵塔之母親。遂又替玄衣女俠及賽鐵塔二人略爲引見,但隨又想起小靈弟何以未見。
賽鐵塔尚未等彭中軒發問,即說道:“小靈弟自中午返家後,即行外出,說欲打聽師父及丐幫幫主等人是否已來,但直至現在尚未見返回,難道會有什麼差錯嗎?”
彭中軒道:“令堂大人的癆症,確已甚重。還請引見一視究竟,再個道理。”
賽鐵塔將彭中軒及玄衣女俠二人帶進裡房,見一破棉被下,覆蓋着一面黃飢瘦、頭髮灰白的婦人。兩手攤在被上,瘦如枯柴,雙眼黃濛濛的,神光已散,除不斷的咳喘外,連話都講不出來。
彭中軒一見婦人這等情況,心頭已是一驚,待伸手按過脈門,心頭就更加恐慌,因這已是病入膏盲,油盡燈殘的時候了,非有仙丹靈藥,難望返魂。
彭中軒手尚未拿開,突然手按處,脈搏一陣劇跳,只這麼十數下,又恢復到那微弱零亂的輕微跳動。
彭中軒心頭突然映過一個影子,恩師東海老人那仁慈的笑容穿心而過,彭中軒立時放開手,回身對賽鐵塔道:“此處什麼地方的銀器店鋪,或是大夫住家,我要前往借取一物,此物借到或能確保令堂的壽命。”
待賽鐵塔告知後,彭中軒略一交待,請玄衣女俠稍候,隨即一點腳,穿窗而去。
只一盞熱茶工夫,虜中燈光一閃,彭中軒已立身牀前,手執三寸許長一支銀針,抖手把破棉被揭起,並要賽鐵塔將婦人上衣解開,賽鐵塔聞聽此言,遲遲緩緩地不敢上前。
玄衣女俠說:“還是我來吧!粗手粗腳的,或許還礙了事。”這兩句話還真把賽鐵塔的尷尬解除了。
彭中軒就在婦人毛孔下,用手按磨了好一會,方用手中銀針刺入,緩緩地、緩緩地,三寸長一支銀針已經止根沒盡,方纔一撥而出,突地一般黃色濃液隨針射出。
彭中軒一聲喟嘆,說道:“師父他老人家教我的,曾說此種肝膿,位置最難尋找,非至萬不得巳時千萬不能動用.且一再叮囑仔細,沒百分之百的把握別下手,因一針刺下,即可斷生死,剛纔探脈時,曾發現此病,但卻猶疑着不敢啓用,怕會弄巧成抽,沒想恩師他突然地鼓勵我,使我勇氣倍增,終至成功。”
說完,見玄衣女俠玉手遞過一塊香帕,彭中軒一怔,用手一摸額頭,滿是汗珠。不由微微一笑道:“今日實在夠緊張的了!“語畢接過香帕,一陣擦抹。在擦完後始想到,男孩子怎麼可以用女孩子的東西,且這香帕一經擦了臭汗,又怎麼好意思還給人家,正在此際,陡覺手中手帕一緊,已被玄衣女俠搶了回去,並聽她說道:“師弟,這算得了什麼,我等會洗洗不就好了。”’
就這一瞬間,賽鐵塔驀地叫道:“小哥哥兒,你快瞧瞧,你快瞧瞧。”
彭中軒一着,賽鐵塔手執一銅臉盆靠在牀邊,黃色膿汁仍在不斷地淌流着。不過牀上婦人稍有顫動,並將頭擺了過來,睜開了那黃濛濛的雙眼,似要說話般的。彭中軒趕忙趨前說道:“伯母,你請放心,待膿一流出,病就好了一半了,可千萬別動。”
說着驟然伸手,憑空點了她的睡穴。
就在此刻,彭中軒突然說道:“賽鐵塔大哥,你就在這等候着吧。不過,千萬可以放心了,我們到前廳坐坐,小靈乞也該來了。”
剛到前廳,即聽到打門聲,門開處,小靈乞兩手抱着一大包東西,見面就說:“我準知你們都沒吃飯:特給備了一大包吃的,來吧,來吧,可千萬別客氣。”
說着將那包東西,擱在破桌上打開,雞鴨魚肉,包子饅頭,還另加一大葫蘆酒。
彭中軒說道:“靈弟,你可真是不錯,日後有機會定得讓你稱心如意。”
說完即與玄衣女俠兩人吃起來。
小靈乞隨又拿着包子饅頭到後房給賽鐵塔食用。
吃飯間,小靈乞告訴彭中軒,師父及丐幫幫主在此均未露面,不知是否已然來到。
彭中軒聽更鼓已然三響將盡,隨說道:“今夜已然三更將盡,探寨已遲,此事只有留待明日再說。”
食畢,三人各覓一地,盤坐行功,運氣調息。
次日天色剛曉,彭中軒第一個睜眼,即見自己坐位前面擺着一包東西,心
頭一怔,心想:“放這包東西的,如若是敵對之人,自己焉能有命在。”不由打了個寒顫,想道:“一山尚有一山高,天外還有天外人。彭中軒呀!彭中軒呀!別自命了不起,這就比你強得多多了。”
隨將包打開,見有一根骨鏈,一節節一環環,甚是美觀,另有一隻瓶及一個雞蛋,蛋下壓一紙條,彭中軒忙拾起,上面寫着:
“中軒徒侄親鑑:目前一別,匆匆數日,特送上三物以作紀
念,一爲蛇皇,名日“蛇寶”,能治天下百毒,較世上之萬毒之寶“毒龍珠”更甚之;一爲“蛇骨鞭”,取怪蛇頭鱗骨環結面成,此鞭一節一環,可作鞭鏈兩用,擊石成粉;鞭頭三角怪骨,可斬鐵、斷金玉,確是世上難得一見之利器;另一爲小瓶中之靈藥,名曰“九轉大環丹”乃我歷數十年精力所煉成,名貴藥品,不計其數,內中一顆“九葉仙蘭寶”最爲名貴。常人吞食“九轉大環丹”一顆,可延長壽命五年,練武人服食幾粒,可比兩年日夕所練內家功力。除此外並可醫治各種絕症,只要尚未斷氣,均有復生之望,前兩樣系怪蛇身上之物,理應有奉還,只“九轉大環丹”系我所有,但日內老朽即欲出海一遊,何年何月,始能返回中州,事
先未能決定。故此留着無用,特贈於你,以贈有緣之人,匆匆述此擱筆。”
末後畫一古鬆,松下立一長腳白鶴。
彭中軒閱畢,深深吐了口氣,就地拾起“蛇寶’,看其形如雞卵,光滑溫暖,上面並有絲絲紅色細紋,形如網狀。
忽想起賽鐵塔母子,隨將各物包好。玄衣女俠及小靈乞也同時醒了。
三人來到後房,見賽鐵塔托住銅盆,坐在地上,盆裡已流了半盆黃濃和血水,賽鐵塔雙眼中,淚光盈盈,一見彭中軒進來,忙叫道:“小哥兒!”只叫一聲豆大的淚珠,就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彭中軒那憑空點穴,本就沒讓賽鐵塔得知,心想此刻你又誤會了,忙走上前,接過銅盆擱放一邊,看傷口仍有血水流出,想到“蛇寶”不知對這傷口是否有用,遂打開包來,取出“蛇寶’放在傷口上,只見蛇寶那網狀紅色細紋,立刻變成碧綠,由碧綠慢慢又變成墨綠。
彭中軒心想,她身上這毒還真不輕呢!
片刻後,蛇寶“撲”的一聲,跌落地上,看傷口已然完好如初,彭中軒心中大喜,拾起“蛇寶”,將婦人拍醒,又將“九轉大環丹”倒出一粒,給她餵食。回頭對賽鐵塔說:“大哥,這會你真可放一萬個心了,昨夜我還不敢說大話,可是今天我就有把握,敢
說絕對保證,半日還你一個毫無病痛的母親。”
彭中軒說完,領着玄衣女俠及小靈乞出得廳來。小靈乞連忙搶着說道:“彭哥哥,你一身無長物,這包東西從何而來?”說着,兩眼盯住他手中的小包。
彭中軒望着小靈乞。笑了笑說道:“這包東西,說起來你完全知道,不
過假如不告訴你,你再聰明也猜不出來。”語畢,即將松鶴老人的書信,交給小靈乞看。
玄衣女俠因此事與自己無關,所以沒去和小靈乞同看,但彭中軒已簡略將路上斬蛇之事告之,並把書信上之事也說了一遍。還沒來得及講完,小
靈乞已上前來吵着要看“蛇骨鞭”,彭中軒心想。自己鞭劍已然齊備,“蛇骨鞭”份量似不甚重,送給小靈乞弟弟使用,卻是恰到好處。
心裡雖如此的想,嘴裡卻不肯饒恕地說:“小靈弟,你是想看呢?還是想要?說明了我就給你,爲什麼你只要看‘蛇骨鞭’,‘九轉大環丹’及‘蛇寶’均爲稀世難得一見之物,較之‘蛇骨鞭”都名貴多了。”
小靈乞誕着臉,笑了笑道:“彭哥哥,我知道你鞭劍都有了,也都是世上罕見之兵刃,你就將這‘蛇骨鞭’送我吧!師父多年前就說給我找條‘蛇骨鞭’,沒想今天反而是你成全我,我師父還教我一套‘蛇骨鞭法’呢。名叫‘靈蛇十八鞭’。”
彭中軒也笑着道:“蛇骨鞭’送給你倒沒什麼,只是你是否真會什麼‘蛇骨鞭法’以保護‘蛇骨鞭’及你本身的安全。”
小靈乞一聽,彭中軒已允諾將“蛇骨鞭”相贈,高興異常地叫道:“彭哥哥,我決不騙你,你要不信,我馬上使一招給你瞧瞧,到時真不中用,你不是也答應教我的嗎?”
彭中軒此時已將“蛇骨鞭”取在手中,只一抖,嘩啦一聲響過,“蛇骨鞭”變得筆也似直,“蛇骨鞭”長僅六尺,粗如雞卵,一環一節美觀至極。
小靈乞畢恭畢敬地走上前去,雙手抱拳施禮,接過“蛇骨鞭’後,捧鞭又是一禮。彭中軒道:“小靈弟,你就在門外走上數招,讓我瞧瞧,以免我日後爲你擔心。”
小靈乞笑嘻嘻地,應一聲:“遵命!”正欲提鞭往外走時,一轉身,見賽鐵塔滿臉笑眯眯地攙扶着他的母親從後房走出,待母親坐定後,賽鐵塔立時走到彭中軒面前就要跪下,只是膝蓋一彎彎的,彎了半天都沒跪下,總像面前有一堵牆阻住似的。賽鐵塔心裡也明白系彭中軒搞的鬼,但卻不知道何以有如此神妙。
賽鐵塔心中實在沒法了,只有拱拳說道:“謝謝你了,小哥兒,這可是真有你的。小靈弟說作半個神仙,可一點也沒錯,日前大夫們都關照我趕快準備後事,我尚以爲家中沒錢,醫生不願再來看了。沒想今天看小哥兒你的情形,也真把我嚇一跳,還好是你這位大神仙,終於將娘救了,而且似乎將多年積癆,半天之內也都給醫好了,我還不該謝謝你嗎?”說着說着又要跪拜,但情形如前完全一樣,用手一摸,空無一物,可只是膝彎處,再怎麼也跪不下了,賽鐵塔想想,也就罷了。
彭中軒及玄衣女俠,小靈乞拜見過賽鐵塔的母親後,走出門來,看
小靈乞捧起“蛇骨鞭”,使了一套“靈蛇十八鞭”,鞭風呼呼作響,招式-異尋常。
彭中軒雙眉一展,微笑着將頭點了點,說道:“確也不錯,只是鞭上缺乏內力,難抗強敵,乾脆再助你一臂之力,好人做到底吧。”
說完,即從懷中掏出松鶴老人所贈“九轉大環丹”,傾出兩粒,交給小靈乞說道:“九轉大環丹’之功用,已無須我再多說,只吞下後須立刻打坐行功,於收丹藥之實效。”
小靈乞接過“九轉大環丹”,見環丹粒只有黃豆般太小,色作朱黑,微透蘭香。隨即放人口中,沒想藥丹人口,沒容吞嚥,即已隨津化汁,滿口清涼無比,遂趕緊走進屋去覓地盤膝疊坐,行起功來。
入夜後。彭中軒與玄衣女俠、賽鐵塔三人,因恐實力不足,暫行暗探,分東西兩路進翡翠寨,玄衣女俠與小靈乞因不會水,從西面陸路上深入,賽鐵塔則駕舟送彭中軒走水路從東面進入。但小靈乞午時出外聯絡丐幫衆人,至今仍未見歸。
三人正在焦急,彭中軒驀地擡頭,將燈吹滅,輕聲說道:“現時已有夜行人,徑奔此地而來,但不知是友是敵。”說罷,閉聲息氣,注耳靜聽。
只一刻工夫,玄衣飄風之聲,已入耳清晰,彭中軒說道:“來的似有三人,但卻不像丐幫幫主及四長老諸人,莫不是專爲我等而來?”
話剛說至此,來人身形已停,彭中軒又道:“果真來了,我們也就出去吧!若還要別人進屋來訪,我們就顯得太小氣了。”
三人開門出來,見門口一個不多,一個沒少,正巧三個人離屋門前二十餘丈外,分三面環立,但卻不似急急找人拼鬥,也不像傳話帶信之人,卻像在等甚好友共賞夜景,悠閒至極。
彭中軒看來的三人這般光景,知道主事者尚未駕到,這只是前哨的探子。但這等悠閒的態度,想必武功均甚了得,大有不可一世之慨。
彭中軒氣憤不過,提足真氣,猛然乾咳一聲,環立三人聽這咳聲,俱都同時一怔,六隻眼睛六道電光,齊注彭中軒身上,溜個不停。
彰中軒見三人雖說都面現驚異之色,但卻仍然分立三方,沒敢稍移。
就這一會,一陣微風過處,離彭中軒面前數丈遠近已端立着一個皓首老人。
此皓首老人一出現,環立三人立時移前數丈,恭敬異常地肅立當地。
彭中軒一看老人,除白髮白鬚外,周身一色玄青,身高不滿五尺,頭臉手足,都較常人爲小,五官似都擠在一堆,真正滑稽好笑。
沒想玄衣女俠已然格格地笑出了聲。
皓首老人一聲暴喝,聲如洪鐘巨響,好不驚人。
但玄衣女俠的格格笑聲,仍然未停,似對皓首老人的如雷巨喝,根本無動於衷。
突然,皓首老人身旁左邊之人,搶前兩步,厲聲叱道:“無
知賤婢,竟敢笑我老寨主……”話只說了一句,即被皓首老人止住。
彭中軒心知來人正是五十年前名震中原的小神龍方正斌,翡翠寨的老寨主,但今日之來此,用意何在,卻不得而知,逐前行兩步,抱拳行禮道:“在下彭中軒這廂見禮了,來的可是翡翠寨方老寨主。恕在下眼拙,冒昧之極,但不知方老前輩不在寨中納福,寅夜來此,有何賜教?”
皓首老人正是翡翠寨老寨主、小神龍方正斌,事因昨日愛孫遊湖遇害,被玄衣女俠將左手斬斷,聞極勃然震怒,立時派人追截,沒想追逐半日之後,仍被脫逃,不由大肆咆哮,分別派出多人,查探玄衣女俠下落。
誰想,日尚未過午,即有人返寨呈報,黑女蒙面人在賽鐵塔家門口出現,同行還有一英俊美男子及一小乞丐。小神龍一聽,立即要親自前往爲愛孫雪恥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