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清新,紅霞如血,在西北甘涼道上,三條人影飛馳在山嶺間。
紅日上升之際,他們翻上了一座高峻的山崗。
只道這一條山崗之隔,兩面景象大不相同。
山崗這面,綠草綿綿,峰嶺相接,山崗那面卻是黃沙起伏,荒漠如海。
三人停住腳,一位英俊挺拔的少年嘆道:“此地進荒,非但物華勝於中原,便天然景緻,也不曾了得。此去迢迢萬里,追尋仇家,但願能夠如願以償纔好。”
說罷,仰天一陣長嘯,聲震雲天,但見崗外漠塵滾滾,似被嘯聲勾引起一陣狂風怒卷。
嘯罷,他回身向面另一方裳破舊的少年道:“幫主……”
破衣少年趕緊攔住:“彭哥哥,你怎麼也這麼叫我?”
這三人正是彭中軒,呂良轅與小靈乞三個。
彭中軒對他深深望了一眼,嘆了口氣道:“小靈弟,如今你身爲幫主了,不能再和以前一樣,凡事應該自己慎重,送君千里終需一別,我們就在此處分手吧。”
小靈乞黯然神傷,望着前面滾滾黃塵,隔了許久才道:“此去萬里尋仇,彭哥哥只有夫婦二人,萬一有事,連個幫手也無,令人怎樣放心得下,不如攜了小靈弟同去,也好多個照應。”
彭中軒搖頭笑道:“小靈弟你也不必爲我們擔心,相信以我一身所學,到那死海矮島去尋那楊仁楊義兩賊,必然不會吃虧,呂姐姐又新得了雷音神劍,武功憑空增高不少.正是一個得力幫手,何
況那面有薛女俠及俏郎辛土二人在呢,想未必有照應,只要你將事務處理好,愚兄雖在外邊,也就能放下心了。”
呂良轅這時換了一身緊身的便裝,雖然看起來稍微顯得瘦弱,但是風目英眉,黑髮雪聯,連彭中軒那麼英挺秀拔的美男子,也都被她比得黯然失色。
她這時正披着那件新得到的披風.凝望着山崗下的一片黃沙煙塵,忽然若有所思,並未注意小靈乞兩人的對話。
小靈乞與喜中軒兩人,互相握住對方的手,相對無言.過了許久。還是小靈乞猛然倒退兩步,毅然說道:“彭哥哥恕小弟不再遠送了,山崗之下已有本幫兄弟,備好了兩匹良馬,及小袋乾糧,二位還是趕早起程吧!”
說完,又一連急退了兩步,正要獨身躍起,忽然呂良轅掉回頭來,身形微晃,已經擋在小靈乞身前,說道:“小靈弟,你等一下,看看我新從秘笈上參悟的三才步法,是不是真的具有神奇妙用。”
小靈乞聽了不覺一怔,心想:“怎麼在這個臨別分手的時候,她會突然有這種閒情逸致,表演什麼步法給我看?”
心中雖然起疑,但表面上卻又不得不點頭。
呂良轅將身上披風向後一掀。左腳前伸,明明向前跨出一大步來。
小靈乞心想:“這有什麼稀奇!”
想着,兩眼一眨,呂良轅反倒退出三四尺遠。
他這裡才一驚覺,眼前一黑,呂良轅不知如何,又迫他到貼面的身前,幾乎嗅到她身上一種特有香味。
小靈乞心裡一慌,忙忙向後退了一步,忽然感到後背好象撞在一堵軟綿綿的牆上。
急忙掉頭一看,原來是呂良轅赫然立在背後,正面含微笑,秀目凝神地注視在他身上。
小靈乞臉上微微一紅,心中正在慌着,呂良轅這時替他解圍道:“小靈弟,你看我這三才步法可好?”
小靈乞連頭道:“好……好……”
“那麼你可想學?”
小靈乞這時倒是真的想學會這種步法。便道:“等你們從死海回來……”
話還未完,呂良轅搶着說:“要學使現在學,誰耐煩等那麼久?”
說着,真的老實不客氣,攀手捉足地數起步法來。
三才步法才只九點,但是,小靈乞以那麼深的武學根基,學了半天,連一步也難學得中規矩。
而且每當他單人練習時,腳步一錯,不是前跌,便是厲側,一連幾乎摔了七八跤,弄得狼狽不堪。
彭中軒在一旁看了,雖然心中充滿了離別情緒,還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連呂良轅一連睹他兩眼,還止不住他的笑聲。
直拖了三個時辰之久,小靈乞總算勉強學會三步,但已急得滿身是汗。
呂良轅見彭中軒還在一旁發笑,一跳跳到了他的身邊,嬌嚷道:“你別顧得發笑,你看我的步法不好,是不是?你去捉了小靈弟看,你可捉得到他?”
彭中軒正要分辨,忽見呂良轅向自己連眨眼睛,他微微一想,再向小靈乞臉上一看,心裡一陣驚然。
因此,他假裝強辨道:“我倒看不出,你那步法有什麼稀奇,不信就試試看。”
說着,腳下一滑,便到了小靈乞身前,伸手向他身前抓去.彭中軒竟是用足畢元神功,手指還未伸到,五股銳風,已經緊緊將小靈乞身子迫住,幾乎使他無法閃躲開去。
小靈乞駭了一跳。練武之天生自衛本能,腳下一滑,也不思索,便用出才學會的三才步法中的天才步法。
一步跨出,彭中軒疾伸的厲指果然撈空,小靈乞已經到了彭中軒左側方,正好趕在他空門的方位上。
幸虧小靈乞知道,彭哥哥這是試招,若不然,他只要一伸手,便可將敵人傷在手下了。
他心中一喜,方要開口說話,彭中軒忽然一聲大叫,擡臂掃腿,
一招三式,又將小靈乞罩在拳風之下。
小靈乞一看,認得彭哥哥這時竟將天地八罡中,最具威力的三招,並在一起使了出來。
他雖然也學會了天地八罡,但到如今還不能夠統到將兩招並同連發,如今彭哥哥竟是三招同出,他怎能逃得出去?心驚之下,腳下又連走了地才步法,急急跨出兩步。
天地八罡的招式,本已是萬分精絕,彭中軒又是三招並用,施展開來,其中空隙可說少之又少。
但小靈乞匆匆的兩步,竟然還是能在他拳風的極小空隙中,脫身晃了出去,晃眼又到了彭哥哥的身後。
小靈乞不料這三才步法,竟連天地八罡三招並用,也能躲閃得過,心裡不由對呂良轅佩服得心服口服。同時,信心也大大增強了不少。
當下,走到呂良轅身前,規規矩矩地躬身行個大大的禮,臉上透出感激的歡笑,道:“小叫化身無長物,無法回報,只好默祝你們夫婦倆閨房長守,白首到老,再多生兩個肥肥胖胖的小子。”
話未說完,呂良轅似白玉的臉頰上,已經飛起兩朵紅雲、嬌羞的俯首,笑嗔道:“貧嘴……”
輕罵了一聲,忽然擡頭,又向小靈乞道:“時光不早,我們也要登程,你還是起早一點請回吧!”
小靈乞哪肯走,堅持要看他們下崗。
彭中軒與呂良轅對望了一眼,心中懼都會意,葉良轅笑道:“我們也不是外人,也不爭這一刻先後,既然如此,那麼我們就先走一步,也是一樣。”
話說完,她掉頭便往山崗之下,領先奔馳而去。
鼓中軒暗暗嘆了口氣,向小靈乞舉手,也跟着呂良轅身後往下疾馳而去。
小靈乞癡癡地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直到失去蹤影,還久久地不肯離去,只覺心底暗暗蒙上了一層不祥的影子。
彭中軒和呂良轅二人一陣急馳,快如流星劃空,轉眼已經奔到
山崗之下,呂良轅忽然一收腳步。
彭中軒見她不走,也就停了下來。
呂良轅大眼睛裡滿含憂愁,問彭中軒道:“軒哥,你看小靈幫主額面上陡現晦暗氣色,應在十日之內必有殺身禍,你的佛法高深,可能比我悟的較爲詳細,你看,他可要緊?”
彭中軒微微一想,向呂良轅笑道:“想不到你纔得到秘藏機關,居然功力進展如此之速,也能看出人的體答來,依我看,小靈弟註定了災禍難免,也許就應在一兩日內,不過,卻不會影響生命吧?”
呂良轅道:“假如真的應在一兩天內,我們何不遲一點走,暗幫着他,爲他解一步危難,豈不是好?”
彭中軒搖頭道:“既然他已經定要有災難,其因節已種下,你我縱然能在目前爲他消解,但那惡果終究還是要結,也許到那時還會更兇些,還不如讓他應。所以要應索性早應這話一點不錯。”
呂良轅嘆道:“這也是道理,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既會造困,還是會收其果,冥冥中半點勉強木得,我們還是走吧!”
說罷,兩人又向前奔。
顧小道繞過一處山腳,寂靜的山道中,忽然來了一大夥人,攔住他們的去路。
二人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幫丐幫高級弟子,在此列隊送行,二人少不得應酬幾句話,他們已經在此備妥兩匹好馬,鞍下掛齊一切應用之物。二人也不客氣,謝了一聲,便自上馬,道聲再見,縱轡直馳人漫漫的黃沙塵裡。
小靈乞站在山崗頭上,木然不動,直到那幫丐幫弟子替彭中軒二人道行歸來,上了崗頭,方纔覺醒。
他只感心頭突發優悶,連話也懶得說了,點了點頭,回身快快地走了。
丐幫弟子見這位新幫主好像心中不樂,便也不多說話,當晚一齊在寶雞境內,找到一所廢廟,即住了下來。
半夜中,別人全已睡着,唯獨小靈乞覺得心潮一陣陣翻涌不寧,任怎麼睡也難於入睡。
這天已是十三了,天空中月亮已近圓,光華特盛,清冷的月華,自破洞中瀉到殿上,使破洞中更顯得陰沉氣悶。
直到天更三鼓,他依然未曾閤眼,一賭氣輕輕站起,看看大殿正中的屋頂,破了一個大洞。
月光自那洞中穿主,形成一個渾圓的光輪。
他一時興起,單臂一振,身子輕輕地自那個破洞裡;穿出屋外,隻身在屋脊臺上。
這座大殿建築得倒很雄偉,屋脊高出附近一對尖捎上,高處通風,他被清涼的夜風一吹,果然覺得心胸較爲舒暢了一些。
極目向四面一看,夜涼似水,荒野裡連個蟲聲皆無,正是靜寂到了極點,他心頭一起,暗想:“趁此四下無人,何不將三才步法練上一練?”
想着,腳步一邊,向左斜跨一步。
也就是身子才動之前,呼的一聲極細的尖鏡朔風之聲,擦着身子旁邊過去。
他嚇了一跳,側目一看,一支冷森森的劍尖,仍在身邊微微顫動,發出一陣嗡嗡的輕吟。
趕緊向橫裡又跨出一步,掉頭一看,駭得他全身汁毛一起怒炸。原來身後不知何時,突來了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人,正挺着一支亮晶晶的長劍,向他穿刺着。
小靈乞覺得那支劍的亮光,非常眼熟,不禁一聲低喝:“你是什麼東西,敢偷襲你家幫主。有種的,到這邊來,小靈爺會叫你滿意。”
不料身形方纔落下,眼中一亮,晶亮的劍影,已經再又署到他的身上,慌得他腳步一錯,跳出人才步法,方能閃出劍風之外。
小靈乞不覺大怒,但心中也暗想來人輕功身法,也許要高出自己,暗下運氣,也不接招,一側身,拔步向南狂奔。
那人沒料到小靈乞不肯接招,微微一怔,轉眼前,小靈乞已奔出三四十丈遠近。
他低低一聲輕哼,向小靈乞身後追了過去。小靈乞是存心與
他較量一下輕功,聽到身後傳來風聲,知道那人已經追來,腳下便又加了兩分功勁。
這兩人腳勁端的可驚,只半個更次,已經奔出一百多里路程。小靈乞輕功身法較那怪人略低,終於被人家追得個首尾相接。小靈乞見輕功被怪人比輸,心頭怒火大息,忽然一聲大喝,向左跨出一步,猛然站住腳步。
那人不料他說停就停,跑得太急,一時收腳不住,卻將手中長劍向左一揮。虧得上靈乞跨出一步,不然定被他一劍砍中。那人衝出兩步,也就收住了腳。
那怪人雙眼中幾乎噴出火來,狠狠地望着小靈乞喝道:“看你那樣子,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也要去死海矮島,想吃天鵝肉,我看着生氣,所以以要殺你。”
小靈乞聽這人說話,聲音好熟,暗暗有點疑心,忙間,“我去不去死海,關你什麼事?”怪人道:“死海雖然下了帕子邀請中原各幫各派主要的門下弟子前往比武招贅,但是絕不會下帖子到你們丐幫,請你小化子吧?”小靈乞道:“你怎知道我沒接到帕子?難道你就接到帖子了?”那人一聲冷哼,道:“我自然有,且先給瞧瞧。”說着,傲然地探手人懷,取出一隻檀木的拜匣來。他小心翼翼地打開拜匣,拜匣中,果然是一張大紅的酒金帖子,小靈乞剛要伸手取來觀看,那人猛一縮手。
小靈乞看他那十分慎重的樣子,心裡暗覺好笑,道:“憑你那份長像,便算你武功過人,人家死海矮島的公主也不肯嫁給你呀。”那怪人聽了,一陣陣大笑,道:“諒你也不知我是誰,你看……”說着,伸手在臉上一抹。小靈乞注目一看,心中驚得微退半步。原來那怪人臉上,抹下個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之下,露出個清秀而帶着強兇險詐的俊臉,竟是丐幫的大仇人,那個殺父篡幫的烏小云。小靈乞雖然心中早就微有預感,也不由得大在的驚異。望着烏小云滿含詭笑的面上,癡癡發起呆起來。原來他知道,矮島這次下帖招婿,必是爲着黑衣女俠薛蓮英的終身大事。但黑衣女俠的芳心,早就係在悄郎辛士身上。
俏郎辛士的武功,原也不弱,便是公平的比武,他也有甚多的必勝的把握,但是,假如讓這鳥小云一去,整個事情便要改觀。
論武功,俏郎辛土比烏小云實在差得過遠,而且烏小云奸狡百出,詭計多端,俏郎辛上一定鬥他不過。想到這,不禁暗暗爲俏郎擔心起來。
烏小云見他眼睛轉動,他是個富於心機的人,立即聯想到小靈乞可能在動壞主意。他怎肯吃這個虧,擺動手中寶劍,劃出幾個極大的銀亮光圈,一聲怪叫,連身帶劍,向小靈氣身上壓了下去。
小靈乞身子一閃,抽出蛇骨蛇鞭,一換腕子,罩頭便打,擋過寶劍,向烏小云身上點去。因爲他這時,已經認出小云手裡的寶劍,正是彭哥哥的玉龍寶劍,所以蛇骨鞭不願與它相碰。
烏小云一聲冷吼收劍撤身,一轉身,又一連攻出五六招,他出手之快,較前又憎進了不少,小靈乞這些日來,功力雖然也增進不少,但與他相比,便差得太多,心中不免又緊張了幾分。在這種情形之下,只好胡亂將手中蛇骨鞭一陣亂揮。他這種狼狽之像,只看得烏小云心中暗暗好笑。
本來,以眼前的形勢,烏小云早就可以一劍將小靈乞殺了,但他偏偏不肯那樣痛快。寒夜荒地之中,只聽他發出一聲聲得意的狂笑,劍尖輕了一下重一下,只在小靈乞穴道周圍皮膚上,輕點微劃。
小靈乞只鬧得遍體鱗傷,衣褲不整。但這些全都是油皮之傷,小但不會影響功力,連痛也不太痛,只是在精神所受的威脅太大。這就好像耗子落在貓爪裡,要被盡情侮弄個夠才行。
小靈乞雖然知道對方心意,他可不能夠棄鞭投降,求敵人來個捅快,因爲他這時已是一幫之主,一舉一動,關係到整個丐幫的榮辱。
他只將手中的蛇骨鞭拼命地揮舞着,放棄了防守,一味地向烏小石身上猛攻,只求與他來個同歸於盡。烏小云怪笑連連,奇招異不層出窮,他不肯立即將小靈乞殺死,是因爲他最近又從他師父那裡學到不少怪招,此時正好拿小靈乞試手。
兩人相持了兩三百招,烏小云一連換了四五種劍法。小靈乞使盡本領,還是無法脫出他的創風之下。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雞啼。
烏小云霍地收劍向後一退,指着小靈乞厲喝道:“喂,小化子,你的靠山呢?”
小靈乞此時雖已身疲力盡,依舊昂然回答道:“小化子向來單人獨行,要什麼靠山。”
烏小云聽了一陣大笑,又指着小靈乞道:“你那靠山,大概白天作夢,異想天開,也趕到矮島湊熱鬧,想在海龍王寶庫之中,摸點什麼吧?”
小靈乞心知他說的是彭哥哥,心裡也暗自詫異道:“怎麼這樣巧,彭哥哥追尋仇人,偏會遇到人家招選附馬,萬一碰上大喜之日,豈不是又不能動手。”他只顧想到彭中軒的血海家仇上面去,倒將自己當前的危機忘記了,還是烏小云一聲大喝,將他驚醒。
不知何時,烏小云迫立在他面前,玉龍劍的劍尖,直指在他的胸膛上,滿臉布着殺氣,陰險地冷笑道:“你還有什麼遺言沒有,天時不早,小爺得打發你,快點上路了。”
小靈乞心中微微一驚,隨即又將心神定下,傲然對烏小云道:“你要想殺小化子,小化子還不想死……”烏小云問道:“你不想死,誰能留你活命,告訴你,連你那靠山也到不了死海,本幫主非叫他血染黃沙,理骨塞外不可。”
小靈乞大笑道:“憑你那點火候,也配!”烏小云大怒之中,手中玉龍劍猛力向前一送。
小靈乞說完“配”字,腳下導向後踏出地才步法,烏小云玉龍劍往外一送,忽然一下不見了小靈乞的影子。烏小云心中不覺一愣。覺得左側強風襲鬥,慌忙擰身急問,蛇骨鞭雪白的光影,自胸前擦過,差着半分,險些命喪蛇骨鞭下。
烏小云心中大駭,真想不透,小靈乞怎會陡然之間,武功又增高了許多,竟能逃出劍尖迫指之下。小靈乞一招得手,更不緩慢,身於一起左掌又鞭,一連向烏小云疾攻三招,威勢十分凌厲。
烏小云此時也不敢大意,穩定心神連接三招,一看他出手,還是天地八罡招式,並無出奇之處,不由笑道:“我看你是黔驢技窮了。”
話未完,反手搶攻,只下招,又奮得先勢。這時,天光已是大亮,烏小云忙於上路,恨不得一招將小靈乞殺掉,玉龍劍出招全是絕手。但小靈乞雖然被迫得手忙腳亂,玉龍劍依然傷他不得。
每到眼看他無法逃出劍下之時,小靈乞只晃了一晃,立時人影不見,蛇骨鞭反自空門之處倒襲過來,害得常常連攻勢也盡失,反倒被他遊攻幾招。
烏小云一連數次殺不了小靈乞,心裡暗暗有點犯疑,難道一丐幫的小化子,學會了妖法不成?原來小靈乞每到危殆關頭,便使出新學的三才步法,脫身出險,但他卻不肯逃走,反而苦苦纏緊烏小云。
因爲他知道,烏小云不會是一個人前往死海,伺行的可能還有他師父,彭中夫婦遇上他們,一定打他不過。所以纏緊了他,也就拉遠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烏小云接連幾次殺不了他,心中也暗暗起了驚喜,他不知小靈乞是否新近學了甚高本領,萬一他藏而不露,到頭來自己豈不是要栽了?他心裡想到這裡,更不待慢,身子往後一退,呼地反手自背後將玉龍劍抽了出來。
他將劍隨手一捱,滋的一聲,天空裡現出半條白龍,一聲怪笑,躍起半空,又向小靈乞撲來。小靈乞見他身劍合一,心中微微一凜。
不過,他還是老主意,能將他拖得長久一點最好。於是他也一聲大吼,揮起蛇骨鞭反撲上去。
這時,他對三才步法已用得較爲純熟,便將步法合在天地八罡招引中一同運用,掃出去的鞭風自然非同一般。
烏小云一時也看不出,他還是用老套,只好施展出全副本領,打起精神一輪強攻。兩人這一戰,打得天昏地轉,雲騰煙起,呼呼的鞭風劍吟,使得這一片荒野林間,宛如成了倏羅道場,震得草葉
亂飛,枝葉同起。
五十招一過,烏小云已經漸漸看出,小靈乞用的還是天地八罡,他不禁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裡,忽然身形一落。小靈乞蛇骨鞭一振,跟蹤追到身後。
烏小云玉龍到反把向後一挑,跟着向左側方一引,小靈乞身子被他引得略爲一晃,趕緊收鞭。
烏小云倏地將玉龍劍呼地掄起,口中同時一陣暴喝:“小化子,躺下吧!”
小靈乞只覺得頭頂白光電擊,被劍風罩得無路可走,右手五指覺得一緊,蛇骨鞭竟被他以吸字訣鎖住。
小靈乞不捨棄鞭,用力向回一奪。頭頂上玉龍到帶着尖銳的呼聲,往下砸到,小靈乞百忙中腳下一閃,踏出了三才步法。……
小靈乞一聲狂吼,血影橫飛中,向後跳出一丈開外,落地晃了晃,砰然倒地。
他右臂齊肘已折,鮮紅的熱血,自傷破處向外激射。
烏小云得意地一陣狂笑,一抖左腕,收了玉龍創,緩緩走到外靈乞身邊。他臉含微笑,對倒在地上的小靈乞,道:“看你多小氣,毀了一隻手,也值得這樣怪叫,哦!兩支胳臂一長一短,倒真是不太好看,這樣吧,我給你修得一樣長短,那就好看多了。”
說完,玉龍劍對着小靈乞左屑手肘之處,一劍砍去。練武的人,雙臂如寶,豈能一起失掉?
烏小云這斷他雙手之法,較之殺了小靈乞還要狠毒。
玉龍劍帶着一陣輕嘯,疾向小靈乞肘上切來。
月影中,晶亮的火花四濺,一隻長劍,及時格住烏小云手中的玉龍劍而救了小靈乞。
烏小云大驚之下,趕緊撤身收劍,趕緊先朝劍上一看。
玉龍劍安然無恙,他心中一放,向對面看去。
來人手中也是一把閃晃金光的寶劍。
但對方好像不太愛惜他的劍,連看都不看,便已將劍收起,匆劫取出藥粉,撒在小靈乞肘之上。
烏小云打量來人,是個黑衣女子,口鼻間用絹帕矇住,頭上烏黑青布,面目看不真切。
但她那兩隻俏麗的大眼睛,秋波盈盈,使人視之慾醉,同時,臉上露出的那片肌膚,白潤如玉,說明她是一位豔麗的少女。
烏小云心裡怦然而動,想道:“她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