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三 幾度戰血流寒潮(1)

“睿雪師兄見字如晤:小弟橫戈馬上,久疏問候,愧疚至極。聽聞先生業已高升,師兄亦見用於朝,甚是感念。如今弟在軍中一切安好,不日當有遠調,惟願立功沙場,脫師尊犯官之名,亦無憾事矣。師兄獨自在京,猶當保重。切切。弟王翊拜上。”

王翊寫完信,小心翼翼地放進信封裡,等着自己的勤務兵來收。如今他肩上穩穩扛着白銀質地的星徽,已經是名正兒八經的少校把總了。想想自己從軍以來的日子,似乎並沒幾天,卻又像是幹了一輩子似的。

在這封信之前,王翊已經寫了家書和遺囑,由郵卒送回山東家裡。這回調動甚急,就連軍議會上蕭將軍的臉色都不好看。東虜集結了八萬大軍,將主攻方向放在了遼南,攻破了蓋州堡壘羣,看樣子是要一鼓作氣打到旅順去。

近衛第一師因此受命調往旅順增援。

打頭陣的自然是精銳中的精銳,第一千總部坦克司,也就是王翊擔任把總的部隊。

王翊並不知道自己寫給黃睿雪師兄的這封信會大費周章地送到大都督府,然後又轉到禮部,最後才找到已經升爲文教清吏司主事的黃睿雪手裡。他所謂的“高升”還停留在黃尊素升兗州知府,黃睿雪升八品巡視的時候。

“王翊!”劉肆放肆的聲音在軍帳外炸開。

王翊當即一整軍裝,快步衝出帳篷,行了軍禮:“職部在!”

劉肆如今已經扛上了上校軍銜,距離將軍一步之遙。然而他就是死了心不肯識字,掛着副千總的軍職。幾乎常駐坦克司。讓王翊這個正牌把總頗有些當小媳婦的感覺。

劉肆看到軍容整肅的王翊,並不覺得是自己最好的接班人。這人總有些文氣,不像自己這樣揮灑得開。不過話說回來,王翊打出之戰後,誰都不能否認這小子有老侍衛的風骨——一樣是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能打硬仗。

“走,喝酒。”劉肆悶聲悶氣地對王翊道。

“報告!軍令已經下發,軍中禁止飲酒。”王翊朗聲應道。

劉肆撇了撇嘴,暗道:對,我差點忘了爲啥不喜歡你了……

“出去喝!”劉肆不由分說,將王翊拖住往外走。

在坦克司的駐地。這兩人就是最高軍事主官,說一不二。即便如此,王翊還是向訓導交代了一聲,纔跟劉肆往駐地外的酒肆去了。

這些酒肆並非當地固有的鋪面,而是專門有一批行商,跟在大軍後面販賣酒水、飲食。收取鈔票。現在誰都知道平板玻璃和四輪馬車是好東西,但排隊購買就得排到猴年馬月去了。所以從軍中收鈔票,然後高價轉手,也就成了一門暴利生意。

“我要走了。”劉肆與王翊對面而坐,握着酒盞一飲而盡,說不出地蕭瑟:“以後坦克司就全靠你了。”

王翊對這突如其來幸福有些無所適從,看着一臉消沉的劉肆。低聲道:“長官要調去哪裡?”

“義烏營。”劉肆道:“第一千總部千總。”

從十九年三月第一次編練南兵之後,前後一共三個批次,共五萬多人。義烏營就是第三批受訓兵,全部由義烏籍子弟組成。

當年戚繼光守備浙江,認爲浙兵不堪戰,請求派遣北兵。無意間遇上義烏礦徒爲了搶礦而私鬥,深感義烏人作戰堅韌,號令嚴明,再不說練北兵的話,而改練義烏兵。由此才練出了鼎鼎大名的戚家軍。

義烏該地多山少田,壯年除了開山挖礦之外罕有別的出路。因爲是山地,所以民風彪悍,出了戚家軍之後更是家家習武。開徵南兵之後,義烏從軍者衆多。最後索性單獨編練義烏營了。

“義烏兵也是天下罕有的強兵……”王翊安慰道:“長官大可再帶出一支坦克司來。”

劉肆顯然不這麼看。作爲趙人,他更喜歡粗獷悍勇的作戰方式,每次打仗都要酣暢淋漓才行。而義烏營……他去看過他們操練,精準有餘酣暢不足,就像是個木偶似的,只要給足軍餉吃飽飯,讓他們幹什麼都行,就是沒有坦克司談笑生死的氣魄。

“其實你去義烏營更合適些。”劉肆道。

“我也更喜歡坦克司啊。”王翊笑着,心中暗道:要是給我個千總,爲什麼不去!

“坦克司……知道這稱號的意思麼?”劉肆又幹掉了一壺酒:“坦蕩,克敵!一旦上陣,沒別的,我就是要壓過去殺人!”他說着,殺氣立現,重重一拳捶在柳木桌上:“我就喜歡壓過去殺人!讓他們看到我的臉就腿軟!要是沒有這份氣魄,就不配呆在坦克司!”

王翊收斂起輕笑,道:“職部明白。”

“別這麼一本正經把自己裹起來。”劉肆嘟囔一聲:“這回去遼東還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來,也不知道能回來多少弟兄。”

“我不會拿弟兄們的性命搏前程,劉長官放心。”王翊表態道。

“錯!”劉肆猛然吼道:“你這就不是坦克司把總該說的話!”

王翊啞然。

“身是坦克司的人,死是坦克司的魂!你該說:你要讓每個弟兄都死得其所!咱們就是衝着死去的!”劉肆大聲咆哮着,嚇得酒保躲到了後面,生怕這兩個軍官打起來。

王翊渾身不自覺地顫慄,終於明白了劉肆對他不冷不熱的原因。

他不怕死。

但他不願意死。

誠如他初次上陣時喊的:我們要讓敵人去死。

“我就是怕你把我們坦克司的魂給打沒了……”劉肆抹了一把臉,這纔看出來隱約的淚水:“這些魂都是我們弟兄一捧血一條命地積起來的呀。”

王翊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陪着劉肆一碗一碗灌着烈酒。

酒之爲物果然最適合通情,兩人什麼都沒說,卻像是什麼都說盡了。回到營中的時候腳下都有些踉蹌,精神卻是無比亢奮。

劉肆站在夜幕之下,環視寂靜的臨時校場,彷彿看到自己當年初入營伍時候的樣子。他還能記得自己第一個隊長和身邊弟兄的容貌,只是如今這些容貌卻在酒精的影響下一個個淡入空氣。

“當年跟我站在一起的人吶,現在都沒了啊。”劉肆低聲嘟囔着,眼中流出兩行清淚。

王翊陪着劉肆,也想起了曾經站在自己身邊的戰友,只是三年時間,已經去了大半。都說跟着皇太子不容易喪命,實際上東宮打的許多惡戰,一樣有大量弟兄陣歿沙場。如今坦克司要帶打到遼東去,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能夠活着回來。

——我們坦克司不怕死,怕不死!

劉肆的聲音撞擊着王翊的耳朵。

巡營哨兵不知道兩位主官有什麼用意,不敢上前打擾,只是路過的時候行個禮,卻也不見兩人回禮。好不容易等到天色濛濛發亮,哨兵才發現兩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從這天起,王翊像是變了個人,操練起來越發嚴苛,對違規士兵的懲處也越發手重。老把總劉肆卻像是消失了一樣,再沒有在營中出現過。

崇禎二十年四月,坦克司隨同本營部隊登上了運兵福船,在戰船的保護之下,藉着西北風揚帆起航,側風駛向遼東旅順港。

海船在旅順靠港補給之後,直接駛往蓋州。

蓋州的東虜大軍已經退去。他們已經沒有了與明軍對陣的勇氣,攻打蓋州只是防止明軍在遼東紮根。

照多爾袞的計劃,大軍肯定要從蓋州繼續南下,最好是攻破旅順,但是明軍在蓋州的堡壘羣戰鬥力遠超東虜想象,雖然最後不得不棄守,但東虜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無法再行南下之策。

這讓陳德頗爲惱火,責怪情報有誤。

三月份收到的東虜情報上,分明寫着攻擊目標是遼西走廊的近衛第二軍,戰略目的是控制大淩河,建立城堡,擴大耕種區。結果東虜大軍在瀋陽集結,到了太子河和渾河的岔口時,突然南下蓋州,打得遼東師措手不及。

“若是一開始就放下來倒也對了,正好一師從東虜身後登陸,讓他們不死也脫張皮。如今一師到了,東虜卻跑了,蓋州這邊只留下了一堆廢墟,大半年的活都白乾了。”茅適站在陳德身邊,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欲哭無淚。

對於一個犯了罪過充軍來的軍官,陳德並沒有計較茅適過往的經歷,反倒待之以禮,讓他出任了遼東師參謀之職,負責作戰、操練。像茅適這樣經驗豐富的戰士,若是真的閒置或是當苦力,那可是暴殄天物。

茅適自己也閒不住,雖然覺得遼東師的兵員有些“弱”,但好歹也是兵,對於弱兵更是傾注了十二分心血。然而遼東師是勞工、苦役打的底子,屬於先天不良,就算後天再努力,終究還是欠了幾分。

別的不說,同等數量的近衛師戰兵負責駐守蓋州堡壘羣,絕不可能讓東虜人馬得逞。

退一萬步來說,若是偵察部隊得力,或是參謀部門足夠精細,這一仗也不可能打得如此窩囊。

PS:求推薦票~~!求月票~!

四四四 吟到真詩喜欲狂(八)二九二 一鴉不驚城鼓低(三)四一九 輕裘緩轡踏地來(五)七一六 大明的楊志二八二 秋盡江南草未凋(四)六六六 東鄰夜宴歌尚齊(1)六九九 送地四百十 忽聞羽檄傳來急(十)二三四 粉身碎骨渾不怕(二)二二九 欣聞副君徵奇士(四)二一一 可恨年年壓金線(八)一二二 男兒賭勝馬蹄下(八)五零一章 宣威佈德民大悅(二)五佰十章 宣威佈德民大悅(十一)一九四 吹沙走浪幾千裡(廿七)四八一 禍亂初平事休息(四)一九三 吹沙走浪幾千裡(廿六)一六七 雨過不知龍去處(五)七二三 吳家二三八 粉身碎骨渾不怕(六)三三五 滿庭紫焰作春霧(二)二六七 洪爐照破夜沉沉(六)六四二 平生只負雲山夢(3)四七章 老蟬嘶作車輪聲(二)一四四 城外蕭蕭北風起(二)六六五 無慾常教心似水(5)六一九 弓箭行人各在腰(10)二零五 可恨年年壓金線(二)六六四 無慾常教心似水(4)第九章 從來不識君王面(三)五三一 旌旗十萬斬閻羅(17)六五七 崢嶸巨浪高比山(8)六七二 東鄰夜宴歌尚齊(7)一一八 男兒賭勝馬蹄下(四)六五一 崢嶸巨浪高比山(2)第三章 日日長看提衆門(三)五百五 銜枚夜度五千兵(1)一五四 拍馬河潼自往還(二)五八二 裹屍馬革英雄事(3)二四二 粉身碎骨渾不怕(十)二七二 洪爐照破夜沉沉(十一)八一章 凍雷驚筍欲抽芽(一)五九四 牒書走報州與縣(7)六四二 平生只負雲山夢(3)一二七 英雄乘時務割據(一)二四二 粉身碎骨渾不怕(十)三四七 馬蹄帶得淮河水(四)五四四 幾度戰血流寒潮(2)三三二 北風捲地白草折(十一)二一四 可恨年年壓金線(十一)三七五 隴山高處愁西望(九)一零八 黃旗入洛竟何祥(四)六五五 崢嶸巨浪高比山(6)四二三 輕裘緩轡踏地來(九)二五八 戍兵騎馬出蕭牆(九)二一八 東魯尚存周禮樂(三)三八一 孤燈不照返魂人(一)六零四 倚劍東冥勢獨雄(5)三四七 馬蹄帶得淮河水(四)六六零 聚米空思馬伏波(3)十五章 早附鳳翼攀龍鱗(一)四五三 但得飽掠速颺去(九)五二三 旌旗十萬斬閻羅(九)七一一 定西南二二零 野蔬充膳甘長藿(一)六九一 旌旗蕩野塞雲開(14)一三七 英雄乘時務割據(十)二零七 可恨年年壓金線(四)五五四 銜枚夜度五千兵(5)五七一 南北驅馳報主情(4)一零四 西風催客上馬去(九)一三九 英雄乘時務割據(十二)三三二 北風捲地白草折(十一)五七一 南北驅馳報主情(4)一四一 英雄乘時務割據(十四)六零四 倚劍東冥勢獨雄(5)七零伍 潛在的敵人二二四 野蔬充膳甘長藿(五)二三一 欣聞副君徵奇士(六)三二四 北風捲 地白草折(三)二三五 粉身碎骨渾不怕(三)六一二 弓箭行人各在腰(3)五八零 裹屍馬革英雄事(1)一百拾 黃旗入洛竟何祥(五)四八章 老蟬嘶作車輪聲(三)七一七 火器之爭六七二 東鄰夜宴歌尚齊(7)五三七 頭髮不梳一月忙(3)六二二 白日風塵馳驛騎(3)五二四 旌旗十萬斬閻羅(十)五九一 牒書走報州與縣(4)四五八 星宿煌煌日月光(四)二六九 洪爐照破夜沉沉(八)二三八 粉身碎骨渾不怕(六)一一四 黃旗入洛竟何祥(十)一九六 故國飄零事已非(一)六二五 白日風塵馳驛騎(6)二五三 戍兵騎馬出蕭牆(四)一零一 西風催客上馬去(六)六九三 大光明法王和大光明寺
四四四 吟到真詩喜欲狂(八)二九二 一鴉不驚城鼓低(三)四一九 輕裘緩轡踏地來(五)七一六 大明的楊志二八二 秋盡江南草未凋(四)六六六 東鄰夜宴歌尚齊(1)六九九 送地四百十 忽聞羽檄傳來急(十)二三四 粉身碎骨渾不怕(二)二二九 欣聞副君徵奇士(四)二一一 可恨年年壓金線(八)一二二 男兒賭勝馬蹄下(八)五零一章 宣威佈德民大悅(二)五佰十章 宣威佈德民大悅(十一)一九四 吹沙走浪幾千裡(廿七)四八一 禍亂初平事休息(四)一九三 吹沙走浪幾千裡(廿六)一六七 雨過不知龍去處(五)七二三 吳家二三八 粉身碎骨渾不怕(六)三三五 滿庭紫焰作春霧(二)二六七 洪爐照破夜沉沉(六)六四二 平生只負雲山夢(3)四七章 老蟬嘶作車輪聲(二)一四四 城外蕭蕭北風起(二)六六五 無慾常教心似水(5)六一九 弓箭行人各在腰(10)二零五 可恨年年壓金線(二)六六四 無慾常教心似水(4)第九章 從來不識君王面(三)五三一 旌旗十萬斬閻羅(17)六五七 崢嶸巨浪高比山(8)六七二 東鄰夜宴歌尚齊(7)一一八 男兒賭勝馬蹄下(四)六五一 崢嶸巨浪高比山(2)第三章 日日長看提衆門(三)五百五 銜枚夜度五千兵(1)一五四 拍馬河潼自往還(二)五八二 裹屍馬革英雄事(3)二四二 粉身碎骨渾不怕(十)二七二 洪爐照破夜沉沉(十一)八一章 凍雷驚筍欲抽芽(一)五九四 牒書走報州與縣(7)六四二 平生只負雲山夢(3)一二七 英雄乘時務割據(一)二四二 粉身碎骨渾不怕(十)三四七 馬蹄帶得淮河水(四)五四四 幾度戰血流寒潮(2)三三二 北風捲地白草折(十一)二一四 可恨年年壓金線(十一)三七五 隴山高處愁西望(九)一零八 黃旗入洛竟何祥(四)六五五 崢嶸巨浪高比山(6)四二三 輕裘緩轡踏地來(九)二五八 戍兵騎馬出蕭牆(九)二一八 東魯尚存周禮樂(三)三八一 孤燈不照返魂人(一)六零四 倚劍東冥勢獨雄(5)三四七 馬蹄帶得淮河水(四)六六零 聚米空思馬伏波(3)十五章 早附鳳翼攀龍鱗(一)四五三 但得飽掠速颺去(九)五二三 旌旗十萬斬閻羅(九)七一一 定西南二二零 野蔬充膳甘長藿(一)六九一 旌旗蕩野塞雲開(14)一三七 英雄乘時務割據(十)二零七 可恨年年壓金線(四)五五四 銜枚夜度五千兵(5)五七一 南北驅馳報主情(4)一零四 西風催客上馬去(九)一三九 英雄乘時務割據(十二)三三二 北風捲地白草折(十一)五七一 南北驅馳報主情(4)一四一 英雄乘時務割據(十四)六零四 倚劍東冥勢獨雄(5)七零伍 潛在的敵人二二四 野蔬充膳甘長藿(五)二三一 欣聞副君徵奇士(六)三二四 北風捲 地白草折(三)二三五 粉身碎骨渾不怕(三)六一二 弓箭行人各在腰(3)五八零 裹屍馬革英雄事(1)一百拾 黃旗入洛竟何祥(五)四八章 老蟬嘶作車輪聲(三)七一七 火器之爭六七二 東鄰夜宴歌尚齊(7)五三七 頭髮不梳一月忙(3)六二二 白日風塵馳驛騎(3)五二四 旌旗十萬斬閻羅(十)五九一 牒書走報州與縣(4)四五八 星宿煌煌日月光(四)二六九 洪爐照破夜沉沉(八)二三八 粉身碎骨渾不怕(六)一一四 黃旗入洛竟何祥(十)一九六 故國飄零事已非(一)六二五 白日風塵馳驛騎(6)二五三 戍兵騎馬出蕭牆(四)一零一 西風催客上馬去(六)六九三 大光明法王和大光明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