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七一 南北驅馳報主情(4)

按照大明鹽政,沒有朝廷許可不能從事鹽業交易。這麼做的目的是爲了控制鹽商,方便收稅。後來實行開中法,還可以借鹽引糧,保證九邊輸糧。後來廢除了開中法,朝廷收銀子賣鹽引,由此導致邊塞商屯破產,邊軍糧食匱乏,國防衰弱。

嘉靖朝時,王崇古等人想重開邊塞商屯,再行開中法,兩淮鹽商卻不可能再答應了。

貿然打擊兩淮鹽商,勢必會導致社會動盪。這點朱慈烺看得很清楚,但這些鹽商同時也是兩淮大地主,不打擊他們,則治淮成本會居高不下。

朱慈烺的打擊手段很簡單,明確鹽田面積,計算鹽產量,以此確定鹽廠所屬州縣官的考成。賣到了定額,則考成合格,多賣則加分,獎金自然也隨之而來。若是賣少了,考成分低,州縣官自己就要好生掂量了。

至於來買鹽的商旅,則不問綱引,只看營業執照。

只要是登記在冊,申報了食鹽買賣的公司,都可以從鹽廠買鹽,並可在任何地方向民間出售。如此一來,也打破了綱引制度的地域劃分,刺激了食鹽市場的價格競爭。

現在如果有人在一地出售高價鹽,不出三天就會有其他大小鹽商帶着鹽涌入這個市場,直到將鹽價砸下來爲止。

爲了保證食鹽的供應量,朝廷放寬瀕海州縣開設官辦鹽廠的審批,禁止民間資本介入鹽廠生產。原本全國七個鹽課提舉司,也改成了因地而設,非但沿海省份都有一個,雲貴川山陝豫等內陸省份也因爲有井鹽、湖鹽、礦鹽,同樣設了提舉司。其職責從鹽政管理變成了鹽廠管理,從主要查禁私鹽。變成了主要查禁私鹽廠,工作強度卻沒有下降。

到崇禎二十一年年底,各省鹽政如果能夠實額上繳鹽款,國庫收入當在一千五百萬兩以上白銀。

論說這樣的政策放下來,掌握了大筆資金的鹽商其實仍舊可以通過手中資金,合法合理地大量佔有鹽廠所出的食鹽。然而這裡頭還有一個大問題。皇太子殿下回京時路過揚州,接見了一衆鹽商,這些鹽商還是嘉靖時候的老一套:哭窮。

他們這一哭窮,皇太子殿下也就不客氣了,大筆一揮,定下規矩:鹽廠只收紙幣。

既然要哭窮,那就讓你們真窮!

除非將大量白銀存入銀行,否則上哪裡能搞到紙幣?而且現在的情況是紙幣緊缺,就算你要存。銀行還不收呢!

“黃堂總得想想辦法,總不能看着百姓沒有鹽吃吧?”鹽商們匯聚在鄭元勳家的影園,每個人臉上都是驚惶焦躁的模樣。

鄭元勳是崇禎十七年的進士,兩淮鹽商之首,爲了照顧母親而建造的影園也讓他留名後世。不過此刻,他雖有官身卻無官職,雖然爲衆鹽商推舉卻沒有實權,是個最吃力不討好的角色。

“我也曾與府尊說過。府尊只是說無可奈何,我等又能奈之何?”鄭元勳嘆道:“現在我家也是守在鹽廠大門外。零零散散收些鹽皮罷了。”

“皇太子不通經濟民生,這樣搞下去勢必要出大事的!”有人狠狠道。

鄭元勳看了那人一眼,道:“此事還是急不得,且等一等。國初時候發行寶鈔也是一樣值錢。用不了多久,寶鈔氾濫,自然價格就賤下來了。我看倒不用太過着急拿銀子去換。”

衆人聽了,紛紛道說:“終究是進士老爺有見識,如今鈔廠日夜趕造紙幣,票面越來越大,多半以後要成廢紙一張。”

鄭元勳安慰了衆人。正打算扯些閒篇,突然看到花廳外人影晃動,卻是自己的兒子鄭翰學在外面打探。他道了聲得罪,快步走了出去。鄭翰學見父親出來,連忙上前就要說話,卻被鄭元勳拉住,一路走到後面書房方纔放手。

“大人,南京那邊已經有了消息。”鄭翰學抑制不住臉上的興奮。

雖然南直隸已經分成了安徽、江蘇兩省,應天府也改了江寧府,但人們習慣上還是稱江寧爲南京。

鄭元勳悠悠道:“多大的事體,這般沒有城府!”見兒子面露愧色,他才又道:“江寧那邊怎麼個說法?”

“這回走到了江南鎮守太監王之心的門路。他願意出面爲我家存五百萬兩的銀子。不過,他要咱們家鹽業公司一成的乾股。”鄭翰學道。

鄭元勳面色凝重,雙眉緊蹙,道:“一成啊。”

“大人,兒子以爲還是上算的。”鄭翰學道:“如今幾大鹽家都沒有紙幣在手,若是我們能有五百萬兩鈔票進貨,不說兩淮鹽,怕不是北直、山東鹽都能吃下來?”

“你道爲父是捨不得銀子麼?”鄭元勳不滿地看了兒子一眼:“我實在是擔心跟內官勾結會招來忌諱。尤其是這鹽業,天下誰都知道這是座吃用不盡的金山,卻沒看到這金山上刮的不是風,是刀子!”

鄭翰學並不覺得自家做得生意有太大風險,頗有些不以爲然。

鄭元勳搖了搖頭,心中暗恨:若不是我就這一個兒子,真恨不得扔出去讓他自生自滅!

“我與你說了多少次,走門路,送好處,與人結交,這些都是小商小販做的事。”鄭元勳恨鐵不成鋼道:“要想做個豪商,眼光不能放在這上面!定要做得眼界通天,胸懷天下才是!”

“大人,這回事體本就是皇太子不滿咱們沒給好處……”

“放屁!”鄭元勳重重吐出兩個字:“你這眼界就跟那些庸才一樣!”他說着指了指花廳方向,又道:“崇禎十六年以來,皇太子什麼時候討要過銀子?他都是直接動手搶的!晉商在張家口**代人的積蓄,他說搶就搶了。咱們與晉商並舉,世人稱我‘內商’,還不如山陝的邊商有勢力呢,他爲何不搶?”

“大人不是說,一旦他搶了咱們,兩淮會亂麼?”鄭翰學弱弱道。

“他真怕亂麼?”鄭元勳反問:“真亂了咱們又有甚好處?這其實就是麻桿打狼兩頭怕的事,自己心裡有個底就行了,別真當拿住了人家。”

“那大人的意思是……”鄭翰學心下有些不耐煩。

鄭元勳靠在四出頭的官帽椅上,擡眼看着頂樑,思索良久方纔道:“王之心的門路不要也罷,咱們看看皇太子是想讓誰做鹽業生意。”

鄭翰學心中頗有些委屈。南京那邊是自己好不容易纔走通的門路,本以爲拿到了這五百萬兩紙幣,會得父親刮目相看,誰知父親並不領情,反倒還有些責怪。

鄭元勳不敢動,其他的人卻未必不會這麼謹慎。

王之心既然能對鄭家開口,自然也能對其他鹽商開口。他也的確有開口的能力,因爲皇太子已經內批了江南鈔廠的項目,要在江寧尋址開廠。如此一來,鈔票還不是滾滾而來?

這種用紙換銀子的事,換給誰不是換?銀子上又不怕有鹽滷味。

鄭元勳也有意無意地推動其他鹽商先去試水,只要摸清了皇太子出牌的套路,日後有得是賺錢的機會。如今這點小小損失又算得了什麼?

很快,試水的人果然踩進泥淖之中。

一支非邊非內的奇怪公司橫空出世,一共只有十萬兩註冊資金,股東名冊卻比好幾部大部頭還要厚。任何一個有點閱歷,都能看出這就是個“會”,全都是小戶人家聚在一起。

正是這個小戶人家聚攏起來的小公司,從鹽城鹽廠拉走了新政實施以來最大的一筆食鹽——三十萬斤!

朝廷下發的食鹽出廠價是粗鹽每斤八錢,精鹽每斤二十二錢,合銀二分二釐。三十萬斤全算精鹽也不過六千六百兩,並不出奇。出奇的是,這家名爲“安康”的鹽業公司在鹽城買了三十萬斤,同時還在淮安府其他鹽廠買了不下十萬斤的鹽。

再後來,更有消息傳說:安康鹽業在浙江舟山也收了數十萬斤鹽。

非但本錢雄厚,而且魄力極大,大有將東南鹽市一口吞下的氣勢。

鄭翰學是資歷尚淺,接掌的產業都是明面上的生意。鄭元勳卻是深知鹽業從來不是溫情脈脈的和氣生財。整個大明,只有皇親宗室、宦官外戚纔有資格轉賣鹽引獲利。下面的鹽商如果只做正經生意,早就餓死了。

所以走私是常態且不說,半道上劫鹽偷鹽、殺人滅口,這些事幾乎貫穿了整條產業鏈。甚至專門有鹽商豢養了一批亡命之徒,對於那些異地販鹽不守規矩的人,絕不姑息手軟。這就是後世所謂的鹽幫,其首領則爲“鹽梟”。

唐末時的黃巢、元末時的張士誠,皆是此中人物。

包括鄭元勳在內的大鹽商們,暗地裡誰不是鹽梟?就算明面上不敢跟安康一爭長短,暗地裡難道還不會使些手段麼?尤其是大明運鹽的幾條官道、水路,對鹽梟們來說簡直與自家庭院一樣熟悉。

“鹽車來了先不要急。等我舉火爲號,弟兄們再一起上!這回上頭說了,不留活口,有多少鹽都是咱們弟兄的跑腿錢!”臉上帶着刀疤的亡命徒壓着嗓音,目光似乎穿透了黎明的薄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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