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苦媽還是高手(修)
大爺古仲確實是病了,可也還沒到臥榻不起的地步。
他過來的時候,面有潮紅,輕微咳嗽,而最古怪的居然是二爺古將攙着他一道過來的。
崔氏有苦說不出,她橫了古緋一眼,站到大爺古仲身後,不再多說什麼。
段老婆子渾身發抖,她深知這事鬧到大爺面前,那便是半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了。
大爺古仲銳利的目光一掃全場,帶着不怒而威的架勢指着那道人開口道,“誰能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古緋眉梢一挑,傳言她是不祥之人這事早鬧得不止古府就是易州城都衆人皆知,她就不信古仲半點風聲都沒聽聞。
這等事輪不到她開口,她閒適地靠在輪椅背上,好生打量古仲古將兩兄弟,這古家的人她還沒見過幾個。
段老婆子哭喊出聲,不停磕頭告饒,“大爺明鑑,老奴也是一心爲府裡着想,這府中生了妖孽不得安生,遂才請的高人作法,可是不曾想誤聽小人讒言,有眼無珠,引了惡道進門,請大爺看在老奴多年照顧夫人的份上,饒了老奴這一回吧。”
古仲怒不可止,他指着段老婆子,手都在發抖,實在氣不過,擡起一腳將人踹翻在地,“好個仗勢欺人的惡奴,我古家生了妖孽?青天白日,我倒要看看是哪裡來的妖孽!”
“大爺饒命,老奴再不敢了……”段老婆子順勢抱着大爺古仲的腿,髮髻散了,衣衫凌亂,狼狽非常。
古緋冷眼看着,冷笑哼了聲,她視線落在二爺古將身上,虛眯着眼,看不清半點瞳色。
許是注意到她的目光,古將一轉頭,回視古緋,下頜有橫肉的臉上並無多少表情,他甚至連笑都懶得。
古緋對古家這幾位都心裡有數了,她才點點頭對苦媽使了個眼色。
苦媽當前一步站出來,蠟黃的臉上滿是肅穆的神色,“大爺,二爺,我家姑娘名聲是已經被敗壞出去了,這老奴好生可惡,早間還帶人去青墨院要將姑娘趕出古府,說姑娘是不祥之人,省的連累了這府門……”
說到這,苦媽口吻頓了頓,伸手斂了下鬢角銀白細發,不無嘆息的道,“本來前幾日姑娘知曉府裡墨坊倉庫那邊的墨丸受潮長黴一事,都還在同老奴說,若實在府裡撐不下去了,她從前與大京百年制墨世家墨家有露水之緣,興許還能想想辦法捎帶挽救。”
“如此看來,是不需要了,東西老奴都拾掇妥當了,這半月有餘,老奴代姑娘謝過大爺二爺的收容之恩,他日山水再相逢。”
苦媽說完這話,當即轉身推着古緋輪椅就要往外走。
從頭至尾,古緋垂着頭,不發一言,剔透白玉的臉上那沒表情的清冷,叫人看的難受。
大爺古仲早在苦媽那句“大京墨家”之時,便呆了呆,他下意識看向古將,見他也皺着眉頭一臉疑惑的神色,當即便道,“等等,緋丫,你這是要作甚?既然回了古家,這裡便是你的家了,你的父親姊妹俱在,你又要往哪裡去?”
不管真假,本着行商之人的精明,古仲一開口就挽留古緋。
古緋撇開頭,她聲音低緩的回道,“阿緋是不祥之人,不想給府裡帶來……”
“說什麼胡話!”然她話還未完,就被古仲打斷,“都是那刁奴惹出來的禍端,大伯今個就處置了她,權當給你出氣。”
說着,古仲當真朝一邊的護衛下令道,“來人,給我拖下去,杖責三十,死活不論!”
“大爺,饒命,夫人,饒命啊……”段老婆子被嚇的肝膽欲裂,伸手向崔氏呼救,奈何掙脫不過護衛,兩三下就被拖着往外面去。
崔氏面色發白,眸帶悲切,段老婆子之於她,那是有一口哺奶之恩,這些年更是她的左膀右臂,她脣張了張,就想跟古仲求情。
哪想,古仲不給她這個機會,“夫人,你還是性子太軟,你掌管府中中饋,需得以嚴苛相待,方能不出差錯。”
聽聞這樣的話,崔氏只覺人天旋地轉,可她只得點頭應允道,“是,我記下了。”
古仲欣慰地撫着頜下幾髯美須,那張威嚴的國字臉看着古緋的時候居然帶上了笑意,“緋丫,可是覺舒心了?趕緊回去吧,出來這麼久,你身子骨還沒大好,受了風寒可不好。”
旁人不知,還當古仲纔是古緋的慈父。
古緋點點頭,又對二爺古將喚了聲,“父親,阿緋很開心能回來。”
這句話莫名,知其意的也不過兩三人,古將自然是其中之一,他臉沿線條緊繃,豆大的眼中閃過精光又飛快不見,“嗯。”
卻是不冷不熱的應了聲。
如此古緋便示意苦媽推着她回青墨院,留下古家一干人等,也不去管旁的人是何眼色。
眼見古緋離開,丹青低着頭趕緊跟上。
苦媽眼梢一瞟,笑着就對趕上來的丹青道,“丹青,姑娘那些被扔出來的衣裳估計是不能穿了,你去瞧瞧府裡繡娘那邊可有現成的。”
丹青擡頭,抿脣淡笑的應了。
支開丹青,古緋揚了下頭,似笑非笑地看着苦媽,“苦媽,那道人是何故?怎大白天就發瘋了?”
苦媽嘴角暗影高深莫測,她低頭湊到古緋耳邊就道,“江湖上的一些小玩意,老身給那道人用了點,效果不錯。”
古緋瞭然,隨即她又道,“如此看來,苦媽還是深藏不露的拳腳高手來着?”
苦媽也沒否認,她只笑笑,知道古緋疑心重,很多事說的多,不如她日後做給她瞧。
且說大爺古仲瞧着古緋走的不見,他表情倏地冷了下來,一揮袖,讓人將那道人擡下去,遣退所有人後,他當先第一句話不是呵斥崔氏,而是揚手一巴掌扇到二爺古將臉上,並道,“哼,你帶回來的好女兒!”
古將身形比古仲矮,也更胖一些,幾乎是剎那,他長有橫肉的臉上就起五個指頭印,鮮紅欲滴,像被烙鐵灼燙的般。
他只動了動脣,吐出口血水,神色不明地看了古仲一眼,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