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下一次就將茶盞扔臉上
哪知,雲霞殿中,古緋才遠遠見宮門,就瞅着伺候墨卿歌的那宮女站在外頭,臉上帶着點難堪和驚慌。
那宮女瞧古緋遠遠走來,轉身就想往殿中去,古緋朝後頭的粉黛一使顏色,粉黛機靈上前,拉着那宮女,便說起今日在大殿上,見到了初元帝的事。
古緋眼尖,瞧見那宮女越發神色有慌,她嘴角浮起點譏誚,不作他想都知道,定是墨卿歌又鬧了什麼幺蛾子出來。
她大大方方地進了門,毫無遮擋的,就見屋門口,一襲緋色華服的逍遙王正低頭含笑地擁着墨卿歌,墨卿歌雙手矜持地抓着他胸襟,半垂頭,含羞帶怯,絕美臉龐粉若紅桃,煞是嬌媚。
古緋眉梢一挑,她擱膝蓋上的手一頓,繼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讓身後小太監推着她往自個屋裡去。
似乎沒想到古緋回來的這般快,墨卿歌猛然推開逍遙王,後退半步,理了理鬢角和衣裙,逍遙王殷九狐一轉身就只看到個古緋的背影,他狹長的眼梢微微上挑,有若流光的惡意點光從他眼瞳一閃而逝。
“王爺……”將逍遙王的神色盡收眼底,墨卿歌瞥了古緋一眼,咬咬脣輕喚了聲。
“嗯,”逍遙王從鼻尖哼出冷意,他一彈胸襟的皺褶,頭都不回地就道,“卿歌沒事可以到婉妃娘娘那邊多坐坐,婉妃娘娘從前有欠本王小小的人情,本王支會過了,但凡是卿歌想的,婉妃能做到的都會去做,所以,卿歌,貢墨冠首的位置,本王拭目以待。”
“是,卿歌定不負王爺期許。”墨卿歌低眉順眼地應道。
逍遙王點點頭。他一揮袖,擡腳竟往古緋那邊的屋子去了。
墨卿歌瞧着逍遙王漸行離開的背影,直至最後沒入晦暗不明的對面古緋房間裡,她眼底憤恨的妒意如泊泊冷泉。不斷上涌,只恨不得將古緋碎屍萬段才甘心。
卻說逍遙王進了古緋那邊的房間,他瞧着正在淨手的古緋,戲笑了聲,“今個怎這麼快就回來了?比鬥出問題了?”
聞言,古緋眉心一皺,她扭頭看門口的逍遙王,只見站在逆光處的殷九狐身上柔和非常,有深淺不一的以他高挺的鼻樑爲界,映襯出讓人怦然心動的俊美來。
許是古緋眼都不眨地盯着他看的太久。逍遙王狹長的鳳眼笑着上揚,“怎的,這才幾日,就不認識了,還是……”
“你在辨認我到底是誰?”
最後一句話。他嗓音壓得低,帶着一種蠱惑的醇厚,像極枕邊呢喃。
可古緋驀地收回視線,她低頭繼續擦手,待每根指頭都擦的乾乾淨淨了,纔不鹹不淡地道,“不知王爺有何事?不然。民女比鬥一場,睏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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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就是在逐客了。
逍遙王輕笑了聲,他施施然走進來,站到古緋面前,將她盡數攏進自己的陰影之中。略帶壓迫的道,“真叫人失望哪,阿緋果然也無法區分我和他麼?”
說道這,他臉上露出奇異地笑來,“他不喜皇宮。多半都是我在皇宮出入,所以,阿緋下次別認錯了,我是——”
“尤湖!”
說着,他伸手以指腹挑起古緋的下頜,低頭湊近她,風華無雙的臉上帶着難得的認真,彷彿要古緋深刻記住他一般。
哪想,古緋譏誚一笑,她輕輕拂開逍遙王的手,就道,“王爺若閒得發慌,想必墨大姑娘很願意相陪,民女麼?長的不入眼,就不在王爺面前轉悠了。”
逍遙王身子一僵,他定定地望進古緋眼眸深處,想瞧出什麼來,可從始至終古緋面對他的表情都只有梳理和陌生。
“呵,”逍遙王低笑出聲,分不出喜怒,笑到難以自持之際,他單手捂脣,從稀疏的指縫中,才能見薄脣彎曲的弧度,止也止不住,“沒錯,本王不是他。”
笑夠了,他繞着古緋轉了圈,眸光像在看某種稀罕的玩意,“你是怎區分出來的?”
古緋嘴角帶不屑,她萬分不想和逍遙王有糾葛,即便他和尤湖長着一模一樣的面孔,可生來便是皇子的,不管怎麼掩藏,身上的氣勢還是有鋒芒逼人。
她索性告訴他,“尤湖從不會喚民女阿緋,也不會在民女面前自稱我。”
答案就這麼簡單。
讓逍遙王都愣了下,一母同胞的雙生,在這世間,沒有誰有他那般瞭解尤湖,有時爲了方便行事,兩人時常調換身份,這麼多年,壓根就沒被任何一個人看穿過,可偏生在古緋這,兩次三番的被識破。
他對古緋心起興致,瞅着她那張素白不甚有表情的臉,還有那雙讓人見之不忘的黑白眸子,明明是心機深沉的人,可那眼眸一如幼兒般純粹,這在他看來,有這樣的眸子,是他從前可能有過,但卻現在不能擁有的,從而會心起呵護之意,更會是想親手讓那雙眸子染上世間污濁,不復清澈了,估摸纔會越加的舒心。
然而,不管如何,他多半隱約的能猜到尤湖對古緋是懷有怎樣的一種心情了。
“原來如此,”他近乎喃喃低語,臉上露出恍然的神色,就這麼字語間,他身上又起仄人的貴氣,“依你之見,這次貢墨冠首會是誰?”
古緋抿了抿脣,想也不想地回答道,“能得冠首者,自然是技藝一等一,且這品鑑會由皇上欽點,民女不敢妄揣聖意。”
就算知曉古緋這是敷衍的話,可逍遙王也沒話頭能拿捏,是以討了個沒趣,他又覺古緋這樣死板漠然的女子,除了會制墨,其他皆一竅不通,容貌也只能算尚可,爲人還不討喜,就不曉得尤湖到底歡喜她哪點了,想到這裡,他就覺一股子丟臉的情緒犯上來,怎麼都是親兄弟,這樣的眼光,他都面上無彩。
“你這會倒有自知之明瞭。”丟下這句話,他一甩袖,若浮雲曳動,旋身就走了出去,到了院中,連巴巴朝這邊望着他的墨卿歌都沒招呼,徑直就出宮了。
良久,古緋才冷笑一聲,逍遙王那點看不上的她的意味太明顯,她哪裡不曉得,可還她瞧不上逍遙王呢,也幸的尤湖不是那等一模的性子,如若不然,她當年就連院門都不讓他進。
所謂的兩看兩相厭,大抵就是如此。
彷彿讓她沒個安生的時候,不多時,墨卿歌過來了。
她臉上帶着猙獰的憤恨,深深地潛藏在僞善的笑靨之下,才一進門,她衝古緋就道,“阿緋妹妹這是什麼意思,有了樂清泊還不夠,連逍遙王都要勾|引一番麼?”
古緋瞥了眼眼觀鼻的小太監和粉黛,示意兩人出去,整個屋子裡只剩兩人後,古緋輕描淡寫地執起茶盞,先是呷了一口,然後冷眼一掃墨卿歌,手中茶盞猛地就朝她裙裾砸去。
“嘭”的一聲,金邊牡丹釉色的茶盞破碎炸裂的墨卿歌繡鞋尖,將之裙襬和繡鞋面浸溼一大片,還有在日光下折射出尖銳菱角的瓷片。
墨卿歌不防備,她愣在當場,低頭看着溼噠噠地裙襬,秋水翦瞳睜地老大,似乎難以置信,古緋說動手就動手了。
“此一,是因你口無遮攔,你稀罕逍遙王,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你若再將我拉上,下一次我就將茶盞扔你臉上!”古緋說的厲色,再不留半點情面,這幾天是比鬥關鍵之時,她不想和她計較,可不代表她就能乾脆的隱忍下來。
“此二,你利用我爲你在婉妃面前制龍香墨,”話到此處,古緋無視墨卿歌難看的神色,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嘴角,“還有你奪方搶墨之仇,你當我古緋的東西就那麼好搶奪的,嗯?”
“今個,墨家那老師父,制的是龍香墨吧?按着我給你的配方?”
古緋詭異地提起這事,她笑了起來,“我倒要看看,三日後,墨家如何收場!”
墨卿歌大驚,那配方她當然找別的理由給墨長河過過目,當時墨長河是讚不絕口,也說配方沒有問題,可眼下古緋的話,叫她心裡惴惴不安起來。
“你幹了什麼?”她尖聲問道,帶着點驚慌的歇斯底里,“墨家沒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哼,”古緋小而尖的下頜一揚,她明明是坐在輪椅上,卻對墨卿歌生出了居高臨下的睥睨來,“好處麼,不管有沒有,只要你墨卿歌不好過了,我就歡心!”
“你敢!”墨卿歌咬牙切齒,眉目的怨毒再無法掩飾,她衝將上來,就想對古緋動手。
“不知死活!”古緋不屑地道,她在輪椅扶手裡側一按,只聽的“嗖嗖”幾聲,就有寒光利刃彈射出來,明刀晃晃得被她拿在手裡,一點也不介意和墨卿歌再動手一遭。
墨卿歌頓住腳,眼裡暗芒閃爍不定,爾後她冷靜下來,一點一點將外泄的情緒收斂回去,帶出慣常的僞善笑臉,“阿緋妹妹說笑了,快將利刃收起來,這是皇宮,讓旁人看見誤會了可不好。”
古緋笑的玩味,她不搭話,只那麼看着墨卿歌,指間轉着利刃,不說收也不說不收,直笑的讓墨卿歌心底發憷,她可是還清楚記得,有好幾次和古緋之間的生死相鬥,皆沒撈到半點好處。
“既然阿緋妹妹比鬥睏乏了,大姊就不打擾了。”說着,墨卿歌提着裙襬,當沒看到那點溼潤,轉身出了門,一拐角就腳步匆匆得往比斗大殿那邊去,古緋剛纔說的話,她不得不放心上,縱使知道這會阻止不及,也還是想去瞧瞧。
(阿姽:稍後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