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曼拉着雁生去找諸葛夫人，卻沒料到諸葛夫人臨時出去了，問小桔，她也不知道諸葛夫人去哪了。真是奇怪了夫人剛纔明明說去休息的，怎麼一轉眼出去了呢？其實雁生看見的那個大叔也許只是與諸葛老爺相識想來看看情況，但又怕太唐突，恩，或許是自己太過緊張了。
既然夫人不在，她們轉身離開，雁生道：“我們不找夫人了嗎？”
“不找了，我們出去逛逛好嗎？”出去走走也許能讓思維更加活躍。
主人要出去走走自己難道說不嗎？當然不能。主僕二人出了諸葛府的大門，一前一後隨意在大街上亂逛。冬季街上的小販都沒有，別說行人了。有道是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還好她們目前住的地方有暖暖的被，算不上慘啦。
怡紅園？還真有這個地方啊！
門前掛着一面紅色四角旗，上面寫了“怡紅園”三個大字，不，不是寫的而是繡上去的，最後一個園字上面的線還脫落了。看樣子這怡紅園在西中門還算有些年頭了。聽說這兒是唱戲的，去聽聽戲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剛走到門口就被門前把守的兩人攔住了，其中一臉圓目怒瞪，唬道：“你們倆個看上去面生，是哪位介紹來的？”
這幹啥子？看個戲還得調查戶口麼？秋曼道：“我償姐倆來看戲的，你們這打開門做生意，難道不歡迎客人嗎？”
就是，憑什麼不讓人進嘛！雁生在一旁疑惑不解。
其中一位倒沒有第一個那麼兇狠，不過一樣的冷冰冰，就如這十二月裡的寒冰：“怡紅園不是菜園子，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的，除非是怡紅園的常客，或是常客介紹來的，怡紅園有怡紅園的規矩！”
“什麼狗屁規矩？我看這怡紅園也不是什麼正經人家人進去的吧？主人，咱們不看罷了。”這兩人令雁生莫名地上火，什麼破勞子戲院，取個名像青樓名，也不知道是不是背地裡幹什麼壞事，怕別人知道了去。
秋曼很驚愕，雁生也會發脾氣？她可是千年不死老妖。想起剛見到她的時候，好一個淑女。跟着她混了這麼久，居然也學到了她身上的某些惡習！上帝啊，某人不是故意的！
“你這姑娘家家的怎麼罵人啦？”兇狠的那個說。
雁生再要回嘴，被秋曼攔住了：“我們住在城主的諸葛府，是諸葛夫人的客人，昨天呼聞王捕頭說貴園的戲唱得不錯，便想來聽聽。”不就是想要熟人的名字嗎？她就能說出一大推，看你們還能怎麼樣！
那兩人聽到城主的諸葛府，臉上果然變了，要知道城主可是這西中門城中最高的權勢，能成爲諸葛夫人的客人，也是大有來頭的。他們兩個小角色，是得罪不起的。冷酷那位小哥說：“要進我們怡紅園，沒有銀子是不行的，不知道兩位有沒有帶夠足夠的銀子呢？”
這是做生意還是搶錢呢？明目張膽地居然說要錢！秋曼問：“要多少銀子呢？”
“少說也得一百兩，沒有一百兩休想進這個門！”兇狠的那個趾高氣昂地說。
喲，這門坎夠高的，她們身上總共才三百兩，若是用去一百兩，還有兩百輛，只是看一場戲，值這麼多嗎？
雁生一聽說要一百兩，不幹了：“你們這是搶錢嗎？我主人好心來做你們的生意，你們看我們是外地人，存心想欺負我們不是？大不了我們把王捕頭叫來，問問這是怎麼回事！”
“哎，這不是雁生姑娘嗎？你與摩絲姑娘一起來看戲？”真是活見鬼了嗎？剛纔還在想把王捕頭搬出來嚇唬一下他們，沒料到王捕頭真的來了！
不過這樣也好，人家都說狗眼看人低，他們兩在這兒看門的，比狗還不如！就讓王捕頭好好教訓教訓他們。雁生對王捕頭滿腹牢騷：“王捕頭，您來得正好。我與主人想進去看戲，可是他們二人處處刁難，這西中門山 高皇帝遠，難道就讓他們這些壞了西夷國的規矩嗎？哪個戲園一進門就要收一百兩銀子的？這不明擺着欺負人嗎？”
王捕頭一聽，臉一沉，怒對二人：“你們剛纔說進去要收一百兩銀子？這是誰訂的規矩？”
王捕頭是衙門中的人，聽到這種事情，覺得他們二人丟了西中門的臉，接着說：“西夷國的律法中明確規定，任何商店或是娛樂場所不能隨意亂收費用，否則你們家老闆是要坐牢的！”
守門的二人也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他們凡是見到外地人，總是會說這樣的話，訛到了銀子便五五分了賬。那些沒錢的聽到一百兩銀子也就作罷，他們二人也不會強求；遇上那有錢的，聽說進門要一百兩銀子，錢有的是，給了錢開了方便之門，進去聽了戲，也不算什麼虧理，裡面吃的用的他們都包了。
秋曼主僕二人不是白癡 ，這種濫花錢的事她們是做不來的！一路上三百兩兩銀子沒有花過一分，要去哥比，沒有銀子可不行，她準備僱個馬車，路上吃的用的不知道三百兩夠不夠。又怎麼會把錢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呢。走了倒好，可是雁生就是看不怪他們二人，一臉兇悍，一臉冷酷，她們又不欠他們的錢。
聽到亂收錢會連累老闆坐牢，兩人臉上出現了驚恐的表情，那冷酷的人道：“
王捕頭，我們也是第一次，只想着多賺一些銀子可以回去養家，您就饒了咱們這一回吧！”
另一個兇悍地也附和道：“是啊，王捕頭，您就饒過咱們這回吧，保證下次不敢了！”
“既然你們都說了，這次就不帶你們去見縣老爺了，你們自個小心一點，膽敢有下次，定抓了你們去見官！”王捕頭不是嚇唬他們，若是去見了縣老爺，他們起碼要受牢獄之災。
“是。”
“是。”兩人點頭哈腰，真象個哈巴狗！
王捕頭對着雁生，溫柔一笑：“雁生姑娘，摩絲姑娘，要不今天就由在下做東，請二位看戲吧！”
起先並沒有留意王捕頭居然會對雁生有感覺，真是個稀奇的事。不過話說回來，雁生長得還不錯，柳眉杏眼，玉膚紅脣，倒也算是美人了。只是一想到她千年不死，而且這份身子裡面裝着一個大雁的魂，再想想她或是與人發生點曖昧的關係，這算什麼？不過話說回來，雁生做了這麼久的人，也算是個真正的人了。魂本來就是虛的，只要她這個人是真的就行！
再看看王捕頭，三十出頭，濃眉大眼，挺拔的高鼻，一雙嘴脣稍稍有些厚，但也不是那樣很難看！習武之人，臉上的膚色早就曬成了麥黃色，卻是健康的象徵。
他們二人站在一塊兒，倒也般配，是該想想幫雁生謀個歸宿了。
“主人，走啦！你在想什麼呢？”雁生拉着雁生的手跟着王捕頭身後。秋曼回過神，自己剛纔在想什麼？俗話說皇上不急，急死太監。現在雁生都不急，她急個什麼勞子？更何況還不知道雁生是不是真的有永生不死的能力，若是有，還不是害了她？要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兒子一個人離她而去，也太殘忍了一些！還是順從天意吧！
秋曼淡然一笑：“沒事，走吧！”
進了戲園的門，暖意撲而來。
跟着王捕頭的身後，掀開了一層厚厚的布，纔算真的進了戲園大廳。
戲園的夥計頭帶圓帽，身着青灰色的麻服，一臉笑意地走到他們三人面前：“客官三位嗎？這邊請。”秋曼三人剛坐定，夥計拿起手上的熱水壺，倒入三個白瓷杯中，熱騰騰的三杯茶出現在桌面上，“三位看戲，還需要來點零嘴嗎？”
“你給我們上一份白果，一份瓜子，一份……”王捕頭不知道自己點的這些她們喜不喜歡吃，便對雁生道，“雁生姑娘，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雁生本來正在看臺上的戲，聽王捕頭問她，她道：“隨便吧，主人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額。王捕頭轉頭問秋曼：“摩絲姑娘，您想吃點什麼嗎？”
王捕頭什麼事都先問雁生，反倒把她這個雁生嘴中的主人丟在一旁不問，可以看出他對雁生是有好感的！秋曼笑道：“王捕頭做主就好，不用客意，這年頭賺些錢也不容易！”回去好好問問雁生，看她對這個王捕頭有沒有好感。
說完飯的秋曼把目光轉到臺上，他們距離檯面只隔了兩張桌子的距離，看得還算清楚。可是秋曼看不懂，她小聲地問：“雁生，你傻樂什麼？你看得懂嗎？”
雁生臉上掛着笑意：“我看不懂，但是我覺得他們臉上畫得那樣挺有意思的。”
忘了雁生一直生活在利比比西，那邊是沒有這種戲看了，兩個國家就像封閉在兩個蛋殼中的小雞，誰都不願意伸出頭來交流。這次她是爲了自己纔到西夷國來，按理說，這是她第一次看戲吧，難道呆在那兒看不懂也傻樂！
秋曼笑着搖搖頭，突然轉頭，看見左手邊的第三張桌子上坐着的女子背影有些眼熟。秋曼指給王捕頭看：“王捕頭，你認識那個女子嗎？我怎麼覺得她的背影好像在哪兒見過。”
王捕頭順着秋曼的手指望去，與那個女人相對坐着的不是諸葛老爺嗎？“摩絲姑娘，那個男人是諸葛老爺，女人是諸葛夫人，我們要不要地去打聲招呼？”
雁生也聽到他們的談話，轉過頭望去，只見那個男人不就是在諸葛府門前徘徊的那個大叔嗎？雁生對秋曼說：“主人，我在諸葛府前看見的就是這個大叔。”
“你說諸葛老爺？”
“他是諸葛老爺？奇怪了，他怎麼到了自己家中卻不進去了，反而見着人了要跑？”雁生覺得很奇怪。
他們兩人不知道在聊什麼，只見諸葛夫人身子在顫抖着，而諸葛老爺卻一臉怒氣，這是怎麼了？正當他們三人疑惑不解地時候，諸葛老爺氣憤地站起來，不顧諸葛夫人的強留，拂袖而去。
諸葛夫人顛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大聲哭泣，她的哭聲淹沒在雷鼓聲中。
秋曼走過去，坐在諸葛夫人旁邊。諸葛夫人以爲是老爺回心轉意了，含淚欣喜地擡起頭，卻發現是秋曼，淚水依依，連秋曼看了也覺得揪心。
秋曼問道：“夫人，您這是怎麼了？剛纔那個是不是諸葛老爺？”
諸葛夫人哭得更加傷心了，撲在秋曼懷中，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來。
王捕頭與雁生也走了過來，見諸葛夫人哭得這麼傷心，心想這戲怕是看不成了。
他們三人就這樣一直陪在諸葛夫人身邊，希望她能跟他
們說說剛纔發生了什麼事，她爲何會如此傷心。可是諸葛夫人卻沒有打算把事情告訴他們。直到她收拾好了心情，對秋曼說：“謝謝你，摩絲姑娘，我出來也有些時候了，該回去了。”
“夫人，您沒打算跟我們說點兒什麼嗎？”秋曼問。
諸葛夫人望着他們三人冀希的雙眼：“現在我什麼也不想說，只好回家，摩絲姑娘，你能陪我一塊兒回去嗎？”
秋曼毫不猶豫地說：“好，我陪你回去。”
雁生不悅地嘟着雙脣：“主人，我們剛來就走嘛？那戲還沒有看呢。”
王捕頭臉上揚着失落，好不容易有這麼好的一個機會與雁生在一塊兒，纔來又要走？
“王捕頭，麻煩你帶着雁生看戲吧，這是她第一次看戲，勞煩您看完戲後送她回來。”
“主人，那你呢？你不看嗎？你不看我也不看了！”看戲和照看着主人，還是後者重要。
“雁生，沒事的，王捕頭是個好人，而且我是送夫人回家，又不會去很遠的地方，你如果覺得看戲看得沒意思了，就讓王捕頭送你回諸葛府就好了。”或許這是秋曼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戲，她不想讓雁生活了這麼多年，到最後連看戲是什麼都不知道。
“是啊，雁生姑娘，在下保證安全地把你送回家。”王捕頭保證。
主人與王捕頭都這樣說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委託，畢竟這是王捕頭請她們看戲，主人走了，她就代替主人陪着王捕頭把這場戲看完好了：“那好吧，主人，我呆會兒回去找你，把戲說給你聽！”
秋曼點點頭，扶着諸葛夫人出了戲園。雁生陪着王捕頭繼續留在戲園裡頭聽戲。
回到諸葛府，小桔第一時間迎了出來，見諸葛夫人一臉的悲傷，問道：“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諸葛夫人沒有回答小桔的話，神色木訥地望着前方。
“小桔，先陪諸葛夫人回房去休息吧。”諸葛夫人現在不願意說話，就算你怎樣問她，都象在對牛談琴。倒不如讓她一個人靜一靜，整理好了思緒再說。
把諸葛夫人交給小桔，秋曼心想着接下來去幹什麼。望着屋頂上還沒有完全融化的積雪，望着光禿禿的樹枝，她心想着自己已來這兒好幾個月了，與伯比呆在一塊兒的時間少之又少，如果再相見，一定要多在一起了解一下彼此。
“啊！夫人，夫人，您幹什麼呀！”秋曼所站的地方離夫人的房間不遠，聽見小桔的驚叫聲，她二話不說跑到夫人的房間。房門大開，秋曼邁進去，只見諸葛夫人右手握匕首，匕首的尖端對着她的胸口。一旁的小桔雙手緊握着諸葛夫人的雙手，勸她不要做傻事。
秋曼三步並做一步，一個劈掌打在諸葛夫人握刀的手上，咣噹一聲，只聽見匕首掉在地上。
小桔見到刀掉了，一把緊緊地抱着諸葛夫人，哭訴道：“夫人，您可千萬別想不開呀，小桔失去父親之後就一直是您照顧大人，您就像我的親生母親，若是你也離開了小桔，叫小桔以後怎麼活呀！”
諸葛夫人木訥地站在那兒，想死也死不了，她痛聲啼哭：“爲什麼？爲什麼我想死，你們都不成全我！”
她的表情呈現了無限的悲哀與絕望，是什麼讓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死很容易，可是你死了，你的孩子怎麼辦？你就這樣死了，不就成全了別人嗎？”秋曼冷聲道。這樣的女人，不能相勸，只能把問題丟給她自己去想清楚。她早上還好好的，出去見了諸葛老爺，回來之後要死要活的，肯定是諸葛老爺有關。在這個時代，一個女人活不下去的理由，無非是被男人拋棄，被虐待得體無完膚。
“他回到了家門口，卻不願意進這張家門，他的眼中從來就沒有我這個妻子！”諸葛夫人悲天憫人，一聲聲的哭喊聲令小桔也忍不住在一旁抹淚。
秋曼在一旁搖頭晃腦，這個女人太傻了！她道：“既然他都不要你了，你爲何還要固執下去？你爲了一個不在意你的男人去死，值得嗎？”
諸葛夫人完全沒有聽秋曼在講什麼，她一心只想着怎麼才能讓自己的心不那麼傷痛：“我做不到，做不到！這輩子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爲他付出了一切，可是他爲什麼！爲什麼連一點點的可憐都不願施捨給我？哪怕只要他偶爾回來看看，我就知足了！他卻說，他以後再也不會回這個家門了！你們倒不如讓我死了一了百了！”
啪！一個耳光抽在諸葛夫人的臉上。小桔驚愕地望着秋曼，她，她打了夫人？
秋曼的聲音冷到極點：“我這一巴掌是替你的孩子打的，你既然生了他，就得好好的撫養他！沒了愛情，可是你還有面包，還有牛奶，何必爲了一個不在意你的男人，放棄大好的生命？你可知道，有多少人上了戰場，想活着回來，卻沒有達到心願嗎？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有沒有想過你年世已高的老母親？佛曰：放在，自在！你何不學着往好的方向想一想呢？”
一巴掌打醒了諸葛夫人，摩絲姑娘說得沒錯，她還有兒子，還有母親，還有這諸葛府中的一切！她不應該悲觀地去看待事情，而是要勇敢地對面眼前所有的困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