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也覺得這不行。”原本以爲這個話題就這麼揭過去了,一身黑色西裝的二叔突然凝眉開口,“瑜兒年紀輕輕地,要是再離婚一次,就真的毀了一輩子,而且瑜兒都有孩子了,波爺這樣的人能容忍別人的孩子嗎?他可是到現在都沒自己的孩子!”
“二叔,我知道您是心疼姐姐,可也沒必要把我姐說得這麼不堪吧?”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們就一直針鋒相對,你來我往的,剛開始張琛安還敬他是自己的二叔,結果呢,明着聽起來是爲姐姐的幸福考慮,實際上還不是怕他們搭上波爺這尊大佛?
“奶奶,大伯去世,堂姐的悲痛不比我們少,現在讓她嫁人未免太……說不過了。”
“就是就是啊,還是再看看吧,現在的男人都不靠譜,一輩子的事情,還得慢慢籌劃。”連二嬸都幫着說話了,葉海伊也不管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依然垂着腦袋不開口。
這麼多人勸了,老太太本該聽進去的,可老人家固執的很,既然大夥兒都不同意都反對她,她偏偏就要這麼做!
既然心裡已經有了打算,老太太也知道凡是不能操之過急,反正瑜兒丫頭不是心裡愧疚嗎?那爲這個家做點什麼不過分吧?
最後,還是老太太精神不濟先行離開了,葉海伊他們也沒打算繼續待下去,“我們先去靈堂,等會兒直接回公司。”
白女士現在心底還有氣,她丈夫剛去世,老太太就算計到她女兒頭上,真的把她當場死人嗎?!
“怎麼……”一進靈堂,張琛安看到正中央的牆上並沒有遺照,可明明是他掛上去的,怎麼就沒了呢?目光向下,見到地上的破碎的相框時,沒來得及思考拔腿跑了進去,不解道,“怎麼掉下來?我記得釘得很牢固了……”
白女士和葉海伊也進來了,白女士蹲下身小心翼翼的翻過相框,拾起完好的照片,“可能昨天風大吧,讓人再送一個相框過來。”
立刻有保鏢去做了,葉海伊掃了一圈,朝一個角落走去,拿了掃帚和簸箕過來,“媽,你先讓一讓。”
譁……譁……葉海伊把地上的玻璃碎渣全都掃到簸箕裡,相框有點大,她彎腰撿起,不小心碰到上面尖銳的玻璃碎渣,卻仍神色如常地拿到一邊,眼底滿是悲慼。
在A市那兒,遺像掉落可不是什麼好事,死者還有未了之願,纔會突現意外。
“拿來了。”張琛安接過全新的相框,看着白女士抱着張爸爸的遺像默默地流淚,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媽,相片給我,我裝進去。”
“你爸爸,他是不放心我們……”
原本在飯掃帚的葉海伊一頓,啪嗒一聲,原本一直強忍着的眼淚落到了地上,摔出一朵淚花,她吸吸鼻子,輕輕地放下工具。
“所以我們都要好好的,別讓爸爸擔心。”張琛安伸手抓住白女士捧在懷裡的遺照,慢慢地拉過來,直到徹底從白女士手裡抽離的時候。她突然放聲大哭,“你走了,讓我們怎麼辦啊!”
“媽,”葉海伊擁住了情緒失控的白女士,蒼白的小臉抵着她的面龐,“您還有我們呢,爸爸一直都會在,只是我們看不到他。爸爸會一直看着我們,保佑我們的。”
娘倆兒抱成一團哭,這動靜自然把二叔給招來了,琛安已經掛好了遺像,木然地站在一邊,他不能陪着她們哭,又沒辦法勸,只能手足無措都陪着。
“大嫂瑜兒,大哥的事情我也很悲痛,但人死不能復生……還得多保重身體。”二叔人到中年就微微發福,如果不知道他和他們家的關係,此時這個紅着眼,無措地搓着手在旁邊安慰的男人,真地很容易讓人親近信賴。
白女士擦了一下臉,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讓你見笑了,張昊的後事還得多麻煩你……”說到後面,哽咽地泣不成聲,張琛安輕輕地拍着她的背給白女士順氣,餘光去緊緊地攥着二叔,沒有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好在,二叔的悲傷不似作假。他們是雙胞胎,明爭暗鬥了這麼多年,如今他大哥離世,如果他還幸災樂禍的話,就未免太冷血了。
“琛安,你先帶她們回去,老宅這邊事情多,也不適合休息,這裡的事情就交給二叔。”
張琛安微微頷首,恭敬地應了一個是,扶着白女士朝門口走去。
葉海伊咬着脣跟在他們的後面,拐彎時特地轉頭看了還立在原地的二叔一眼,只見他凝眉沉思,似悲痛又似遺憾,高深莫測。
等人都走後,二叔也沒打算在靈臺就留,看了一眼正中間的遺像,淡漠的眼底劃過一絲沉痛,“大哥,我像你保證,不傷害他們的性命。”
恍惚間又看到他們小時候,這個什麼都比自己強的大哥,這個只比他早出生九分鐘的大哥,帶着他偷偷地溜進父親的珍寶閣。
“噓……輕點,我們看看就走,等會兒爸媽就回來了。”
“大哥,我想要這個花瓶。”
“這不是普通的花瓶,這是上好的鈞窯,看年歲大概——”
啪嗒一聲,張昊還沒說完,一扭頭就看到地上的碎瓷片,一瞬間白了臉!
這可是他們爸爸最寶貝的古董,平時他們連看一下都不肯的,有次他坐在爸爸的腿上,聽他一臉自豪地講這個鈞窯的來歷和年代,結果……就這麼碎了一地!
“大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哇!”到底纔是七歲的孩子,知道自己犯了大錯,一個沒忍住就哭出聲音來。張昊本來就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了,結果弟弟還哭了,想也沒想就捂住他的嘴巴,“沒事的,你聽我說,等下我們就……知道了嗎?”
張磊臉上還掛着淚漬,也不知道被震到了還是真的聽進去了,一個勁地點頭。
張昊這才鬆開手,對着地上的碎瓷片長長地嘆了口氣,蹲下來把碎片全都撞到自己的布書包裡,他記得有個地方專門修古董的,就不知道碎成這樣還能補好嗎?
當然是補不好的!
當晚他們兩幹得好事就被爸爸發現了,被他這麼一嚇,張磊就快招了,身邊的大哥輕輕地拉了他一下,擡腳上前一步,“爸,是我帶弟弟進去的,也是我摔碎的,你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