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喲”。
紅漆木門緩緩推開,一身嫩綠色長衫的柳傾歌悠悠走了出來。眉目如畫,姿態蹁躚,便如同從畫卷中走出來的仙子一樣,渾身上下充滿了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一身褐色程服的唐安跟在她後面,怎麼看怎麼像一個小跟班。
大廳當中,鳳之嵐一臉的餘怒未消,旁邊的朗多衆人滿面着急,還在苦勸鳳之嵐改變主意。忽然聽聞開門聲,不由循聲望去,當看見柳傾歌絕美的容顏時,竟皆是一愣,像是連心跳都漏了半拍。
蘇媚兒慵懶的一暼,見柳傾歌終於現身,眼睛裡頓時有了神采。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眼帶欣賞地點點頭,想不到這和自己齊名甚至猶有過之的大唐第一舞姬竟然如此年輕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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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看到柳傾歌身邊站着的唐安時,雙目驟然睜大,眼神中閃過一絲訝然,一雙柳葉彎眉不自然的皺了起來。
“傾歌!”
鳳之嵐眼神中帶着一絲責備地站起身來:“你出來做什麼?”
柳傾歌美眸從衆人臉上一一掃過,最終落到鳳之嵐身上,道:“娘,有貴客登門拜訪,女兒怎能避而不見呢?”
鳳之嵐臉上掩飾不住的焦急,道:“這裡自有娘來處理,你速速回去!”
鳳之嵐很少用這般命令似的語氣對柳傾歌說話,可見她已急到了什麼程度。
柳傾歌微微一笑,如同百花齊放一般,道:“娘,女兒心意已決,還請娘成全。”
不知道爲何,鳳之嵐縱然心中有千萬種道理阻止柳傾歌衝動的舉動,但聽到這句話卻是怔住了,一肚子的話竟一句也說不出來。
一直以來,柳傾歌都對鳳之嵐的話言聽計從,從來都沒有讓她操心過,更沒有過反駁。不僅如此,爲了回報鳳之嵐的養育授藝之恩,她雖不願過多接觸外界,但仍無怨無悔的在這飛雪悅蘭閣表演。
方纔柳傾歌決絕地說出“心意已決”的時候,鳳之嵐竟有些失神。
柳傾歌轉過臉來,臉上始終帶着溫和的微笑。但這種淡然自若的“靜”,卻讓朗多等人暗暗皺眉,心道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
沒有人知道她的“靜”來於何處。
揹負着一座山般沉重的責任,想要做出突破需要的不僅僅是勇氣。她不想失去挑戰鳳之瑤的資格,不想讓鳳之嵐失望,更不想讓飛雪悅蘭閣的聲明有損,幾種矛盾在心中鬥來鬥去,讓她充滿了煩惱,不知該如何抉擇。
還好,她有唐安。
這個整天笑嘻嘻的傢伙,總能給她一種安心的力量。正在她左右爲難的時候,唐安告訴她三個字:我幫你。
僅僅三個字,就讓柳傾歌心中的愁雲散盡。
越和他接觸,越會發現唐安的深不可測,不管自己問他什麼,他總能三言兩語讓自己釋疑,彷彿沒有問題能難住這個傢伙一樣。有他的幫忙,柳傾歌自問必定不會弱於眼前的妖媚女子。
二人合計一番,柳傾歌聽着唐安的一些奇思妙想,一雙美眸越來越亮,不知道他的腦子裡的這些主意到底是怎麼想出來了。
商議半晌,柳傾歌終於推開了門,帶着滿滿的自信從樓梯上緩緩而來,笑道:“想必這位便是號稱‘魅舞妖姬’的蘇媚兒姑娘了。傾歌雖然身在大唐,卻也久仰蘇大家的大名。”
蘇媚兒輕輕一拜,道:“妹妹的虛名,怎能和姐姐相提並論呢?今趟來到汴京能有幸一睹姐姐風采,讓媚兒好生歡喜。”
“蘇大家太過客氣了。”柳傾歌笑道,“方纔我隱約聽到,妹妹是想要和傾歌同臺較藝,是也不是?”
“姐姐號稱‘歌舞雙絕’,在汴京城無人不識不人不曉。”蘇媚兒巧笑嫣然,“若是能得姐姐指點一二,必會讓妹妹受益無窮,只是不知道妹妹有沒有這個榮幸呢?”
“妹妹來自夏國,其舞蹈博大精深,傾歌嚮往已久。能與妹妹切磋交流,傾歌求之不得呢!”柳傾歌笑道。
此言一出,便等同於接收蘇媚兒的挑戰了。
朗多等人大喜過望,而鳳之嵐則眼皮一跳,道:“傾歌!”
柳傾歌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道:“娘,就讓女兒任性一回吧。”
鳳之嵐還想說什麼,但看着後者堅毅的眼神,終歸幽幽一嘆,沒再多說什麼。
蘇媚兒玉手一揚,微笑道:“柳姐姐,請!”
“且慢!”
一直在柳傾歌身後默不作聲的唐安挺身而出,一臉懶洋洋的笑容。
原本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在柳傾歌身上,並未注意到這個如同小強一般的男子。此時朗多等人循聲望去,見說話的不過是個下人,心下一番鄙夷。
這樣身份低賤的奴才,連見自家小姐一面都是修了幾世的福分,居然還敢出言阻撓?
朗多大聲道:“你是何人?”
見他說的不客氣,唐安心中不快,道:“好說,在下復興倪大,單名一個野字。”
那朗多喃喃唸叨幾遍,蹙起眉頭:怎麼還有“倪大”這種複姓麼?我怎麼沒聽說過!
飛雪悅蘭閣的衆女早就知道唐安愛作怪的性子,聽了這話齊齊捂住了嘴,怕笑出聲來太過失態,連鳳之嵐都嘴角輕揚,沖淡了不少方纔的愁緒。
蘇媚兒聽出了其中的玄機,冷“哼”一聲,道:“朗多,莫要着了他的道兒!”
魅舞妖姬冰雪聰明,朗多諸人一向很是信服。見她這麼說,看來這人大有問題。仔細一思索,瞬間明白了唐安實在戲耍自己,怒道:“好狡猾的唐人!小子,你要找死麼?”
“在我飛雪悅蘭閣,豈容你放肆!”鳳之嵐見他口無遮攔,一拍桌子豁然站起,鳳目一瞪,道:“唐公子乃是我的客人,你若這般無禮,說不得奴家要下逐客令了!”
衆人心中大驚,想不到名震天下的鳳之嵐竟然對這個下人這般維護,不禁又重新打量一番此人,暗想他恐怕並不僅僅是個下人這麼簡單。
可是…不是下人,卻喜歡穿着下人的衣服,這人有病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