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後來呢?”瑞嘉追問道。
“後來,晚上小姐便說有奇怪的聲音,奴婢更覺蹊蹺。直到剛纔,聽說這名男子突然死去,看他面色鐵青,應該是中毒而亡。然而,若真是飯菜裡有毒,半夜毒發而亡的話,這位男子沒理由穿戴如此整齊。只有一個可能,那便是,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亦堇淡淡說道。
“那也有可能是她妻子不忍他儀容不整,替他整理的啊。”瑞嘉還是不依不饒。
“試問,她一早起來發現自己丈夫身亡,便大喊大叫,聲稱要緝拿兇手,哪裡還有這個多餘的心思呢?更巧的是,奴婢看到那女子和他丈夫的指甲上都有黑斑。估計得不錯的話,應該是他們兩都得了一種重病——黑斑瘡。這種病夏季易染,多發於勞累過度者。黑斑通常先發於後背,其次是前胸,再者到指甲,最後便是遍佈全身。若是不及時醫治,至多一年便藥石無靈。而奴婢見那兩夫妻衣着普通,像是尋常人家。應該是無力醫治。”亦堇嘆了口氣。
“衿兒的意思是說,那壯漢知道夫妻二人若再不求醫,雙雙都會沒命,所以纔想出這個辦法,先是昨日故意搗亂,裝作和店家結下仇怨,然後晚上再服毒自盡,這樣,便可栽贓到店家身上,替妻子訛得一筆醫藥費?”若櫻大膽推測道。
亦堇點點頭:“正是如此。”
“不過區區一個客棧老闆能有多少銀兩啊??”瑞嘉皺眉道。
“這……”若櫻也不好作答了。
亦堇搶白道:“也許世事就是這麼神奇,那壯漢沒有替他妻子騙得老闆娘的銀兩,卻得到了史公子所贈的琅琊黑玉,不是麼?”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道。
“咳咳。”陸森揚提醒道。
“啊,沒想到衿兒你的觀察和推理能力都這麼強,更難得的是,你居然還精通醫術?!”瑞嘉拍手稱奇道。
亦堇沒有作答,聽瑞嘉這麼說,似乎也覺得自己剛纔爲了逞一時的口舌之快表現得有些太過了。
“虧你昨晚還特地出門夜探了一番。怎麼折騰半天,還比不上一個小丫頭啊?”陸森揚取笑瑞嘉道。
“那一點點響聲能說明什麼問題啊?”瑞嘉嘟嘴不滿道。
“那響聲不算什麼?如此
說來,那你覺得我們幾個在不懂醫術的情況下,又是怎麼知道事情原委的呢?”顧沛卓淡淡駁道。
“我……”瑞嘉一時之間也只能啞口無言。
一旁的沈致遠見此情形,好心地出來解圍:“其實是因爲少爺和我們聽到動靜去查看,才意外聽到了他們夫妻二人的爭執,從而瞭解整件事情的。而且我們還發現,似乎另有高手也在暗處。現在想來,應該就是史公子的人罷。”說着看向史鬆峰,他含笑點頭,當時承認。沈致遠便繼續講道:“當時,壯漢的妻子明白他的用意後,死活不肯答應他,搶過了他手上的藥碗砸了個粉碎,是以小姐纔會聽到乒乒乓乓的聲響。壯漢無奈,只好答應他妻子另想辦法。可是……,沒想到,就在我們也以爲事情解決的時候,那男子突然又從懷裡掏出一顆藥丸,吞進嘴裡。頃刻之間毒發身亡。我們想阻止都來不及了……”說完滿是惋惜。
“原來是這樣。看來這個壯漢對他妻子也真是有情有義。只可惜命運弄人,爲了讓妻子有錢看病,他只能選擇提前結束自己生命的辦法來成全。”衆人臉上也頗有些悽然。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多作怨尤也無濟於事。何況,史公子大發善心,已經是目前看來最好的結果了。那女人不也沒有繼續糾纏,而是感恩戴德了麼?”顧沛卓雖然也有感嘆,但卻不及其他人感性,許是帝王家本就習慣無情。
“你們這一行人真是令我刮目相看,不分主僕,個個都那麼有才,看來我史鬆峰那琅琊黑玉給得很值!不僅救了一個可憐婦人,更結識到了你們這麼一幫有趣之人。哈哈。”說完又突然湊到若櫻面前,戲謔道:“尤其是其中還有一位這麼絕色的美人。卓兄,你真是好福氣啊。”
若櫻一時之間有些尷尬。倒是顧沛卓不以爲意地說道:“內子陋容,讓史兄見笑了。史兄如果不棄,不妨隨我們一道去賞櫻如何?”
陸森揚心中微詫,顧沛卓向來不與陌生人親近,怎麼對這個史鬆峰,倒是破例地主動相邀?
因爲史鬆峰也是騎馬,顧沛卓便也索性不坐馬車,四人一道策馬在前了。
折騰了一夜,亦堇現在才感覺到睏意來襲。既使馬車顛簸,她也還是用手撐着腦袋睡着了。
“喂!”恍惚之間,被人敲了下腦袋。
睜眼一看,確實瑞嘉得意的神情。
她只好強打精神,問瑞嘉是否有何吩咐。
瑞嘉饒有興致地看着她,斜眼望去,問道:“你怎麼不好奇爲什麼我剛纔沒有在我哥他們面前提及你昨晚徹夜未歸,有可能是殺人兇手呢?”
亦堇心中一驚,確是倒忽略這茬了。本來還心存僥倖,以爲大大咧咧的瑞嘉不會對此過於追究。而下見她特意發問,卻也知道難以躲避,便只好應答:“奴婢不知。”
“哼,你是真不知呢還是當我糊塗啊?”瑞嘉語氣中微帶怒氣。
“吶,實話告訴你吧,我剛剛之所以沒有在衆人面前說破,不過是爲了避免你被懷疑的可能。因爲我試過你了,你根本不會武功。”瑞嘉有些得意地說道。
看來這個直性子公主也還是有心思細膩的地方嘛,亦堇嫣然一笑道:“原來是這樣。那奴婢要多些小姐掩護之恩了。”
“我既然選擇在只有你我二人獨處的時候問你便是代表我想給你個機會,讓你自己說出來你昨晚到底去了何處。”瑞嘉正色道。
亦堇剛纔一邊拖延時間,一邊再想到底要如何作答才能既自圓其說,不暴露身份目的,又不使瑞嘉生疑。她頓了頓後,突然收斂了情緒,對着瑞嘉跪了下來,雙目微潤地說道:“還請小姐不要笑話奴婢。奴婢,奴婢是想家了。……昨日,剛好是奴婢父親的壽辰。想到不知何時才能見到家人,奴婢一時感傷,這才未經小姐允許,就私自跑出客棧,在一處僻靜點兒的地方寄託思鄉之情。”
其實這個藉口說的有些牽強,但情急之下,亦堇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藉口。她心裡默想,反正那個老頭子的生日也差不多快到了,自己也不算說謊咯。
瑞嘉自然也是半信半疑,不過看亦堇表現得那麼情真意切,又見她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也就不想再追究了。而且,剛剛亦堇的那一番推理和分析還是相當讓自己刮目相看的。
便擡眉說道:“行了。起來吧。以後休要再犯便是。”
戰戰兢兢中,昨晚的紛紛擾擾終於迴歸平靜。
而與此同時,一行人也已經到達了櫻花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