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沛卓被皇后這麼一鬧,心中煩悶,便舍了奏摺,趕往琉櫻宮。
只見若櫻正在忙裡忙外,便笑着走進去說道:“怎麼樣?還喜歡麼?”
若櫻正納悶怎麼顧沛卓突然又下旨升自己爲貴嬪,就見他進來了。便迎上去“臣妾參見皇上。皇上挑選得如此用心,還特意賜了名。臣妾真是銘感五內。”
顧沛卓見若櫻忙得已經有些微微出汗,卻還是一臉笑意,不禁也被感染,摟過若櫻說道:“對你,再用心也不爲過。朕知道你最愛櫻花,可惜這冬日宮中的櫻花都只剩下枯枝。所以朕就只好多名人給你挑選些帶有春日粉櫻試樣的器具,也順便改了名想呼應下。”
若櫻此刻不是不感動的,畢竟,一個日理萬機的帝王卻能關切自己到如此地步,實屬難得。不過,想起昨晚的事,又還是不由得提醒自己不要對顧沛卓愛得太深。於是,帶着三分真情,七分刻意,她調整出最嬌美的笑顏回報顧沛卓。
滿屋寒意似乎也頓時被這美人一笑給驅走了。
繼而若櫻又說道:“不過,皇上,臣妾還是覺得惶恐。”
“嗯?”顧沛卓揚眉問道。
“皇上對臣妾的厚愛臣妾實在是無以爲報,也深感爲念。然而,這一日之內一而再地將臣妾升了四級,恐怕……。爲了後宮安寧,臣妾懇請皇上還是收回成命吧。”說完便俯身跪下。
其實若櫻很清楚不管顧沛卓寵愛多少女人,但眼下,自己絕對是最受寵的那個。自己也勢必會抓住這個機會加緊接近自己的目標。只不過,她深深懂得“欲拒還迎”這個道理。所以她這麼說的目的一方面是爲了顯示自己的賢德大度,另一方面則是突出自己此時四面楚歌的處境,讓顧沛卓對自己更加憐惜。
而顧沛卓,雖然在朝堂上英明睿智,待人處事也心思縝密。但畢竟,這男女有別,且在“情”字上有難免失了分寸,所以根本不曾意識到若櫻的謀算。
不出若櫻所料,顧沛卓聽後果然拒絕了她的“請求”:“朕要寵的女人,誰敢說個不字?朕甚爲一國之主,若是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沒有辦法保護,豈不是太窩囊了!”
若櫻繼續稍稍“堅持”了下便作罷了。
顧沛卓這纔想起還沒有和若櫻相認兒時的約定。便高興地從懷裡取出白玉梅花簪,替若櫻插上。
若櫻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看着若櫻迷惑的表情,顧沛卓只當她是擔心自己責怪她當時撒謊否認。便出言解釋道:“若櫻,你不用害怕。衿兒她都已經把事情原委都告訴朕了。朕不會怪你的。相反,朕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什麼?衿兒她說了?她和陛下說了什麼?”難不成堇兒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麼?可是聽顧沛卓還叫她衿兒又不像。一時之間,若櫻摸不着頭腦。
顧沛卓看着此時的若櫻就像一隻受驚的
小鹿一般惶恐不定,便也不賣關子了,將亦堇所編的那個故事大致地和若櫻複述了一遍。
若櫻這才安定下來,看來自己這個妹妹果然聰慧過人,竟然可以想出這樣的藉口,既避免了身份被揭穿,又替自己之前的行爲作出瞭解釋。這才笑道:“原來皇上都知道了。皇上不怪臣妾麼?”
“朕不會怪你。不過,又何須太過相信江湖術士的話。依朕看來,哪有什麼和‘玉’和‘木’相沖的,這白玉梅花簪應該說是我們二人之間的福物纔對。”顧沛卓溫柔地看着若櫻道。
本來這“犯衝”一說就是亦堇爲了圓謊才捏造而出的,既然現在顧沛卓不計較,那若櫻自然也就無所謂了。便也順着輕聲道:“嗯。臣妾相信皇上所說的。”
“若櫻,朕有事問你。”顧沛卓雖然心底已經確信若櫻就是當年的那個小女孩無疑,但還是希望聽到她的親口承認。
“是。”
“你還記得朕嗎?朕就是你的楊哥哥啊!”顧沛卓急切地說道。
“楊哥哥?”因爲亦堇從未對任何人提及過她與顧沛卓兒時的約定,所以若櫻對於“楊哥哥”這個稱呼感到十分陌生。
“那一日,剛好是朕的十歲生辰,壽宴在兵部尚書陸府舉行。我們就是在那一次宴會上相遇的啊!朕始終記得那日你穿着堇色衣裳,頭戴白玉梅花簪,站在木槿樹下對朕巧笑倩兮的模樣。”顧沛卓回憶道。
顧沛卓今年二十歲,那不就是十年前麼?往事突然在腦海一幕幕涌現,她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些記不太起的樣子。其實,若櫻記起那年全家確實來了京城,但並未有顧沛卓所說的那一幕。自己也未曾見過他。會不會是顧沛卓認錯了這簪子呢?轉念一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想當初,爲了慶祝亦堇的七歲生日,由母親設計,父親特地找的藍田活玉派人打造的。可以說此簪世上唯一。那麼,顧沛卓見到的就是亦堇嗎??!她頓時心沉到了谷底。
見若櫻不語,顧沛卓以爲是自己嚇到了她,安撫道:“怎麼了?是不是嚇到了?沒關係的,慢慢想,朕不急。”
脈絡漸漸變得清楚,亦堇確實小時候酷愛紫色衣裳,而且那白玉梅花簪也幾乎是收到後就日日佩戴的。看來,顧沛卓口中的小女孩只怕真的就是自己的妹妹。
顧沛卓到底和亦堇之間有過什麼樣的故事?爲何看他神情如此在意?若櫻稍稍鎮定了些,決定先套出些信息。
有些虛弱地笑道:“請皇上恕罪,臣妾真的記不太起來。皇上能多說些細節提醒臣妾麼?”
顧沛卓點點頭接着道:“其實也難怪你不太記得了,一晃十年都過去了。本來朕都不奢求這輩子能再遇到你了,沒想到這支白玉梅花簪還是重新牽起了我們只見的緣分。朕那日因爲覺得壽宴無聊,所以偷溜出來。正好遇到了在木槿樹下玩耍的你。你那活潑精靈的笑容頓時就
吸引了朕。後來,晚上朕又偷偷跑出來,再次遇見了你。那時,我們兩便立下約定,長大後就在一起。朕向你許諾以後娶你。不過怕你因爲朕當時的皇子身份而感到有所隔閡,朕便冒充森揚,讓你叫朕‘楊哥哥’。而你當時卻只肯告訴朕你的名字叫‘顏顏’,除此之外,都調皮地不肯多說。”顧沛卓說到這裡,臉上露出無可奈何卻又寵溺的神情,接着,卻又暗淡了下來:“然而,就在朕幾日後再去陸府找你時,你卻彷彿人間蒸發了般,遍尋不到。朕特地去問陸尚書,可是他卻告訴朕府中從來就沒有一個叫‘顏顏’的女孩。你知道麼?朕好後悔,當時就不應該放你走。”說到此處,他眉頭緊緊皺起,似乎十年累計的懊悔都在這一刻爆發。他抱住若櫻,喃喃道:“還好,老天待朕總算不薄,朕又找到了你。朕這次絕對再也不會讓你再離開朕了。”
若櫻聽着顧沛卓或喜或悲的變化和描述,雖然表面上沒有說什麼,但內心卻從未有過地羨慕,或者說是嫉妒亦堇。這樣一段風華流轉的邂逅,能讓顧沛卓牽念十年。可見亦堇在顧沛卓心裡地位之重。她口口聲聲想強迫自己對顧沛卓只爭寵不搏愛,卻無法抑制自己心中此刻深深的悲哀和憂傷。爲什麼,那個遇見顧沛卓的小女孩不是自己?
以前她不擔心亦堇,是因爲她對自己的容貌自信,相信縱使亦堇再聰明,她終究只是一個宮女,而且,還是一個相貌平庸的宮女。所以,顧沛卓根本不可能有對她動心的可能。可是,一旦顧沛卓知道小亦堇就是那個他傾心相許,烙入心底的女孩,他還會在乎她的身份、容貌麼?若櫻不敢去想。
掙扎良久,她終於開口試探地叫了聲:“楊哥哥?”
顧沛卓以爲她終於想起來了,欣喜若狂,抱住她在房中轉了好幾個圈,大笑道:“太好了,顏顏,你完全想起來了嗎??你記起我們那時的約定了嗎?”
若櫻不置可否,努力地說道:“臣妾聽皇上這樣說記起了零星片段,但是請皇上多給臣妾一些時間。讓臣妾好好回憶,好麼?”
“嗯嗯!朕相信假以時日你就會徹底記起的。”顧沛卓應允,深情凝視若櫻雙眸道:“若櫻,你知道嗎?先帝臨終前曾囑咐朕,身爲皇帝,不能動真情。所以朕一直把你深埋心底。後來,在揚州與你驚鴻一瞥,雖然那時候你就是顏顏,心中卻也對你的風姿波瀾不已。於是,在森揚呈上秀女名單時,朕看到揚州顏家,便毫不猶豫地勾了你。你也真的沒有讓朕失望,除了傾城的桃花面容,你的萬千柔情也佔據了朕的心扉。可是,就在朕幾乎都難以自拔時,想起先帝的訓誡,又不免卻步了。直到那日,衿兒將這支簪子的來歷完整告訴朕時,朕才知道原來朕如今深愛的你也正是朕心裡放不下的顏顏,那一刻,你可知朕有多感恩上蒼?所以,今後不管怎樣,朕都絕不會再放開你。朕要讓你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