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的消息?”書案後的太師椅上坐着的男子如畫中人物,眉目俊朗,只是臉上無一絲暖意,看着見人心寒。
此人正是盛信廷。
“主子,是沐恩侯府二小姐那邊的消息。”黑衣人單膝着地,把手上的信鴿向盛信廷面前一捧。
盛信廷長眉一挑,從黑衣人手上接過信鴿,“居然還敢用信鴿?真當以爲我們連一隻信鴿都抓不住麼?”
黑衣人知曉盛信廷無須他來回答,垂首侍立。
盛信廷從信鴿腿上解開了一張紙條,對着燈光仔細觀看。只一眼,盛信廷便挪天了燈罩,把手上的紙對着燭火緩緩燃了起來。
瞬間,紙條被燃成了打着卷的紙灰。
盛信廷把剩下的紙灰投到一旁的玉罐中,目光一轉,落在一旁的筆架上。盛信廷從筆架上拿起一支筆來,輕蘸墨汁在宣紙上寫下一行小字。隨即又緩緩撕下那行字,折了下遞給面前的黑衣人。
“把這張字條綁在那隻信鴿上,”盛信廷擡起眼來,在幽黯的燈光下,他的雙眸熠熠生輝,“把它再放回去。”
黑衣人一怔,有些不敢確定的反問一句,“馬上就放回去?”
盛信廷只嗯了一聲,黑衣人再不敢多話,躬身退了出去。
書房裡只剩下盛信廷一個人,他望着玉罐裡半卷着的灰末,忽然揚起了嘴角。
葉雪蘭看到信鴿時會怎麼想呢?她又會做什麼呢?
盛信廷忽然好想看到葉家二小姐在接到信鴿時的表情,最好能親眼瞧見了纔好。
蘭園裡。
洛璃望着披衣坐在牀上的雪蘭,心裡涌起一絲不安來。
纔過去不到一柱香的時辰,信鴿李媽媽蹶答蹶答又飛回來了,着實把她嚇了一跳。還好,夜深無人留意蘭園,要不然讓人瞧見信鴿啄窗櫺的模樣,小姐還真沒辦法去圓說了。
“混蛋!”
洛璃正胡思亂想着,牀上的雪蘭低聲罵出一句來,洛璃再去看雪蘭,只見雪蘭緊抿着脣,手上的紙條早讓她捏在手心裡。這樣還猶不解恨,雪蘭把紙團成一團,在掌心裡又滾了一個個兒,才把手伸給洛璃。
“把這個勞什子給我丟入炭盆裡去!”
雪蘭聲音雖低,洛璃卻能聽出雪蘭生氣了。她接過雪蘭遞上來的紙團,丟到一旁的炭盆裡。隨着紙團化成了灰末,洛璃陪着小心問道,“小姐,是出了什麼事麼?”
雪蘭冷哼一聲,“那個該死的盛信廷!他居然叫人把信鴿給我截了,隨後又放了回來,在紙條上竟然寫着:喬六很好,盛信廷並未派人監視他。你說他是不是人!”
洛璃張大了嘴,竟然……會有人明明監視了別人,卻敢把話說得如此清楚!洛璃小聲嘀咕了句“好意思麼?”
雪蘭並未聽清洛璃說什麼,她心裡堵得沒空顧及洛璃了。聲音極壓抑着,嘴上也停不下來,“他是沒監視喬六,他在派人監視我,這個禽獸!”
“小姐,要不我把‘李媽媽’放回去罷,這個途徑讓人知曉了,我們再用李媽媽就不好了。”
雪蘭扯着披在背上的衣服,微眯起眼睛來,“去罷,把‘李媽媽’放了。”
洛璃覺得這句話似乎是從自家主子牙縫裡擠出來的,於是她低着頭走出去了。
雪蘭把衣服從背上拿了下去,躺回到被裡,心裡依然止不住的罵盛信廷。
剛剛“李媽媽”啄窗櫺時,雪蘭還真以爲出了什麼大事。查是看完字條,她恨得牙直癢癢。盛信廷就算要警告自己,難道不能再等個一天麼?至少讓她有些臉面,以爲自己這裡沒有他的人監視。可是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一樣,非在晚上行事!大晚上放覺不睡,還讓“李媽媽”來捉弄自己,他安的是什麼心?!
雪蘭被鬧得再無睡意,眼睜着到了四更天,才又睡去了。
待睡到卯正時分,劉嬤嬤就叫醒了雪蘭。
雪蘭頂着黑眼圈起了牀,着實把劉嬤嬤嚇了一跳。劉嬤嬤把洛璃扯到一邊悄聲問,“小姐是昨夜沒睡好?”
洛璃哪裡敢說信鴿的事,只說雪蘭夜裡起了幾次夜。
劉嬤嬤將信將疑,不再提起此事。
雪蘭剛用過早膳,葉建彰來到了蘭園。
“二姐姐,”還不及雪蘭張口問,葉建彰已經揚着笑臉說起話來,“淳親王邀請大哥和我一起去詩會呢。”
雪蘭拿着帕子的手微頓,慢慢拭着脣角,“詩會什麼時候開?”
葉建彰也不等人讓,自己坐在雪蘭的對面,笑道,“明日,淳親王下了帖子,讓我帶給大哥一份。”
對於葉建彰和自己不再見外的舉動,讓雪蘭心下舒暢許多。又想到淳親王讓葉建彰帶帖子給葉建舒,自然是擡舉葉建彰之意。雪蘭心裡更加滿意了。
雪蘭便笑,“瞧你這麼高興,想來大哥也是答應去的了?”
“可不是,”葉建彰笑得如同得了勝一樣,“大哥拿到帖子時很是吃驚呢,問我去過淳親王的詩會幾次。”
雪蘭知道葉建舒是個有城府的人,凡事多思多慮。如今儲君未立,結交王爺自然有些風險。
雪蘭把帕子一放,問向葉建彰,“那你是怎麼說的?”
葉建彰神采奕奕的說道,“我說去過一兩次王爺辦的詩會。大哥哥想了一會兒,就答應了下來。”
雪蘭點頭鼓勵着葉建彰,“三弟是越來越出息了,這樣答很好,確實滴水不漏。”
葉建彰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沒想把全部實話都告訴給大哥。”
雪蘭不住的點頭,能知曉防備別人就是成長的開始了。
葉建彰從座上站起身來,急三火四的又向外走,嘴裡還道,“二姐姐,我先回去準備着,明日還要去淳親王府裡呢。”
雪蘭也不攔他,笑着叮囑兩句,讓丫頭送出葉建彰來。
只隔了一天,雪蘭就發現了些異樣。
首先,葉建舒在南鬆園裡有意無意的看向自己,眉宇間似審視,似又有懷疑。
葉建舒雖舉止得體,卻還是被雪蘭發現了。
不只是雪蘭,就連坐在上頭的大小姐也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