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垂頭去飲茶,心裡想着淳親王的用意。
自己堆的雪人,自然是隻有葉府的人才知曉。那麼淳親王是要暗示葉府什麼麼?龍子鳳孫,打出生就生活在明爭暗鬥中,雪蘭可不相信他們的舉動是隨意而爲的。並且是那樣的詩會,淳親王到底要做什麼呢?
雪蘭想了好幾日,沒想透淳親王的意圖。而沐恩侯府卻歡天喜地的送葉建舒去殿試了。
殿試後,葉建舒的喜訊緊跟着傳了來,葉建舒金殿傳臚,得了二甲第一名。
報喜的人差一點把沐恩侯府的門檻踏破了。
葉老太太喜得嘴都合不攏,多年不主持中饋,今日卻親自接待起拜訪的親朋來。
林氏更是閒不住,把禮單收着,又要記上還禮的事。
葉建舒倒是顯得沉穩了許多,依然是從前的樣子,謙讓弟妹,友愛同窗。
葉老太太在歡喜之際,不忘讓人去打聽鄒清然的放榜一事。
打發走的小廝出去的快,回來得更快,頭快埋在胸前,叫人看不到他的臉色,“表少爺得了二甲十九名。”
二夫人幾乎是跳了起來,也不顧着身份,差點拎着小廝的領口問話,“你給我仔細說說,到底是第幾名?!”
葉老太太也極爲吃驚,可是她比二夫人冷靜了許多,她先喝住二夫人,才沉着臉問報信的人,“你可是聽清楚了?”
不等報信的人答話,二夫人先尖着嗓子喊起來了,“自然是沒打聽清楚!然哥兒學業一向比舒哥兒好,舒哥兒都能得傳臚,然哥兒定然是個狀元!再不濟,也該是探花!”
小廝嚇得倒退了兩步,更不敢說話了。而此時,答案已經在每個人的心中了。
二夫人哪裡管得了那麼多,對着小廝瞪起了眼睛,“你告訴我,狀元是誰?!”
小廝哆哆嗦嗦的回道,“是……是蘇家五公子……”
是蘇家,太后的孃家!
這次換成二夫人說不出話來了。
葉老太太的心慢慢冷卻了下來。
遣出去的小廝不可能不打聽清楚就回來回話,枉自居大的話只有二夫人能說得出口來。這樣下來,就是說鄒清然考取得並不如意。葉建舒定然會入翰林院,而鄒清然能不能進庶吉士館還未可知,那麼葉府一直押在他身上的希望也就破滅了。
葉老太太灰着臉對小廝擺擺手,小廝逃也似的退了出去。
二夫人眼睜睜的看着小廝退下去,高聲喚自己的丫頭,非要再去打聽鄒清然去。葉老太太似疲憊極了,她向一旁的丫頭碧如招招手,碧如忙上前來扶住了葉老太太的手。葉老太太連話也不和二夫人說一句,轉身就進裡間了,把二夫人晾在了正廳裡。
林氏一見葉老太太走了,也懶得再答對二夫人,她也扶着陳嬤嬤的手,走出正房去。
轉眼間,正房裡只剩下二夫人一個人了,二夫人急得直跳腳,“人呢,人呢!這是要給我來個烏鴉大曬蛋啊!”
可是,任憑二夫人怎樣叫罵,南鬆園的正廳裡再沒有多餘的一個聲音來回應她。二夫人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完了完了!可憐我那女兒了啊!”
不消一盞茶的功夫,葉府上下都知曉鄒清然得了二甲十九名的消息。
二夫人躺在榻子上,合着眼,一聲接着一聲的哼哼着,如被人抽走了一根筋一般。沈嬤嬤在一旁幫着她揉着太陽穴。
“我的英姐兒喲……”二夫人已被打擊得如重病在牀的垂死病人,她晃晃悠悠的擡起一隻手臂來,朝着窗外虛晃着一指,嘴裡又哼哼起來。
沈嬤嬤只有低聲相勸,“夫人別上火了,怎麼說表少爺也算是高中了……”只是沒有預期的好。
二夫人閉着的眼睛一瞬間就瞪了開,霍的坐榻子上坐起來,指着沈嬤嬤的臉就罵,“這還算什麼高中?!明明能當了狀元,結果只是二榜!這算什麼高中?!你倒給我說說看!”
沈嬤嬤知道二夫人正在氣頭上,自然不敢頂撞她一句,沈嬤嬤只有垂下眼去盯着自己的鞋看。
二夫人似乎終於找到了發泄口,指着沈嬤嬤喋喋不休的罵個沒完,一會兒罵鄒清然不上進,一會兒怨葉世涵不幫他們,最後罵到二老爸葉世啓的身上。
葉世啓當真不像話!竟然還常常去王姨娘那裡。還有兒媳婦呢,她的臉往哪裡放?!
二夫人罵着罵着,罵到一半忽然哽住了喉嚨,她呆愣愣的望着一旁的沈嬤嬤,半晌不語。沈嬤嬤不知道二夫人是怎麼了,試探的低聲問了一句,“夫人怎麼了?”
二夫人忽然拍了下大腿,雙眼放出精光來,“我怎麼這麼傻呢?親事可是訂,也可以退啊!”
沈嬤嬤再不敢沉默下去,無緣無故的退了親事,京城裡的世家哪個會不知曉呢?此後四小姐的婚事哪裡還好說呢?
“夫人,”沈嬤嬤一臉的急色,她是真怕二夫人打定了主意,不但拖了四小姐下水,二夫人的名聲也不會好了。“表少爺此次就算沒有原本考得好,到底在書院裡名聲是有的。此時他失意時,您把四小姐嫁過去,再對他溫言細語,表少爺豈有不記四小姐好的道理呢?就是老太太瞧見了,也會認爲你寬和大度啊。”
“我呸!”二夫人往着青石磚的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我用他來記我們的好麼?!他先顧好他自己罷!”
“可……可是若是真退了親,老太太豈會肯依?”
二夫人當然知道沈嬤嬤要說的是什麼,她陰惻惻的一笑,“我怎麼會讓老太太挑出不是來?我在想着,這事最好是讓鄒家提出來,”二夫人說着,眼珠嘰裡咕嚕的轉了轉,“或是,找出鄒清然對不住我們的事,不就一拍兩散了麼?!老太太還能說什麼?鄒府還敢說什麼?!”
沈嬤嬤雙脣翕翕,只會呆呆的望着二夫人。
二夫人的臉上再沒有一絲怨氣了,她只覺得這日頭都比往日明媚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