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蛇噬

那年,南陽子游歷到秦州九龍蕩,途中與一中年文士相識,那文士舉止豪邁談吐不凡,南陽子恰巧又是學識極雜,兩人越談越是投機,不幾日,相交竟爲莫逆。

只是這南陽子怎麼也未曾想到,結識了這位文士竟爲自己埋下了一個極大的禍根。

那人是誰,自然是血天無疑。血天有所求而來,自然處處留意。南陽子雖爲人機警,但對莫逆之交卻無絲毫防範之心。

忽一日,南陽子在收拾行李時手捧一卷古卷,似是出神,血天便留意起來。南陽子看到血天注意自己手中古卷,便笑着對他說:“這可是我的寶物,我要勝你就憑它了”。血天聞言大喜,自以爲所謀寶物就在眼前,便不再虛與委蛇,趁南陽子轉身之際出掌偷襲。

血天自知南陽子道法極爲高明,下手之時竟不容情,以碎元掌擊破南陽子內府。但他還是低估了南陽子。元功散消之際,南陽子還是反還了血天一記,極天功力那是好相與的?這一次過招,血天竟未討得半點好處,丹田重傷,自此留下隱傷,每日午時血功反蝕,令痛不欲生。

南陽自知不得幸免,強提一口真氣,迅速遁去。血天重傷在身竟不能追。事後撿視古卷,雖爲難得,但只是一部記載世間奇物奇事的異域雜記之書,對他來說,那是半點用處也沒有。血天也非常人,知道自己欲得之物,那南陽子藏匿一定異常隱秘,於是就有了後來常山救助南陽子,爲南陽子收入宗門,隱伏密謀之事。

“你既然知道我二人爲隱子,而且自己還有後手,有置我二人於死地的能力,爲何十多年來竟隱忍不發?”常山很是好奇地問道。此時自己難倖免,他到是慢慢鎮靜下來。

“我既然爲天雲宗宗主,怎麼可以容忍宗門功法埋沒於世?”南陽子緩緩走至石柱旁邊,一邊背依着石柱坐了下來,一邊道。

“你是說卓非,你將極天道藏傳給他了?”常山驚問。

“卓非那孩子到極難得,假以時日,其成就......唉,只是這一次劫難,只望他能安然度過纔好,不然這極天道藏無上功法,就只有湮沒於這世間了。”南陽子神色間竟有些莫落。

“我那師弟去追卓小子了,未必不能從他嘴裡挖出功法秘密來。”

“那功法卓非雖然學了,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而且這功法頗有奇特,外人想得到,那可是難地很呢。”

“這又是爲何?”常山又奇。

“既然將死之人,說於你也無妨。那功法本分三部,引氣心法,參功道藏,道法諸藝。如今我讓卓非只修引氣心法,只有他將這引氣心法修至凝氣成鼎之境,才能貫通道藏。那道藏我使他背記下來,也不讓其知曉是爲何物,只有在心法與道藏貫通之時,才能知其理,明其法。至於道法諸藝,被我以神魂封印之法,封入其識海之中,只有修習道藏時纔可自動破開封印,除此別無它法。那引氣心法任人看來也只一般,縱使你們得去也不願修習的。而那道藏,沒有將引氣心法修至凝氣成鼎,之後兩兩之間相互印證,縱使你們得到了也不過一篇道經罷了,根本看不出是一部功法。”南陽子無不得意的道。

“再者,當日我雖遭暗算,血天也中了我一掌,這一掌,對於他來說,恐怕也極不好過。老夫數十年極天功力凝聚於一掌,雖事起倉促,那也不是容易承受的。每日的血噬之苦,嘿嘿,血天這些年怕是難過的很吧。內府日消,血氣漸枯。想必,這幾年來,他一直在苦苦尋找紫蘊回元珠呢吧?”

“你如何知道的?”關於血天的事情,從這南陽子口中道來,尤如親眼所見一般,這讓常山心中不禁悚然。

只見南陽子慢慢從懷中掏出一顆小兒拳頭大小,紫濛濛的珠子出來,託在掌心之中道:“紫蘊回元珠,在這世間只此一顆,我本於齊州十萬山中偶然得到。今日你我都將死於此地,這珠子也會落入亂流空間之中,那血天沒了此珠,縱是尋來聖藥無數也絕無兩年時間好活了。仇人無須死當面,奈何橋上我等上他兩年又有何妨。”音落,南陽子信手將那手中珠子一拋,如此大好的一件稀世珍物,便劃出一條弧線,落入這臺外虛空亂流之中去了。

正在此時,二人耳中只聽得如玻璃破碎的聲音不斷響起。“看來空間開始崩碎了,你我今日同遊地獄,也不枉了師徒一場,哈哈哈哈......”

崩碎的空間之中,南陽子那笑聲如地府中催命的鬼嘶,驚得常山頭皮如炸開一般,只是此時此地,縱使有大能人物願意出手相救,這情形也絕難倒轉了。

轟,隨着臺中央的石柱轟然崩裂,塌落下來,這秘境壁壘也隨之也開始出現了漏洞,遊移於外面虛空中的空間裂縫,有的不經意間就從這漏洞處鑽了進來,如此一來,不但將那漏洞撕開地越來越大,而且這空間裂縫在這秘境區域內遊走一圈,不經意間,就能夠從南常二人身上生生削了一塊皮肉去。

那南陽子還好,對於死亡早已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所以對於空間裂縫在身上破開的傷口半點也不在意,就好象都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只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望着常山。

說起來,他的笑容並不陰沉,反而有着幾分祥和,因爲,此時,這結果,對於南陽子來說是一種放下,是一種解脫,此時的他,對於知道結局的敵人已經沒有了恨,此時的他,對於自己的結局,一樣沒有了怨,有的只是即將歸去的恬靜。

可是此情此境,他的這副笑容,看在那常山眼中,卻是比任何神色都讓人感覺到恐怖和陰森。這常山心在鬼境,又那裡來的祥和安寧可言呢。

缺口被撕扯的越來越大,鑽入秘境中的空間裂縫也就更形密集,如一個個風刃般肆虐起來,常山只看着自己的身上,皮骨一點點分離出去,漸至沒了意識。隨着轟然一聲暴響,秘境完全崩散開來,兩人的身影,也就隨着那崩散的秘境碎片,湮沒在這空間亂流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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